“秀碧?”
這名字依稀有那麼點熟悉。
這院子裡的丫頭,除了落蕊幾個,朱承平向來是記不得名字的。可聽這名字好像有點有那麼點印象。
“擡起頭來。”
秀碧的心跳得像打鼓一般,含羞帶怯的擡起頭來。
這下,朱承平認出來了。
原來是以前曾經在謝宛雲身邊服侍過的丫頭,難怪有些記得名字。
他的眼神變得柔和了一些,不耐的口氣就稍稍好了些。
“回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多謝侯爺不見怪。”
秀碧心中微喜,慢慢地離開了。
走了幾步,回過頭來,看見朱承平的眼睛仍朝這邊望着,頓時,臉上發燒,小跑步地回屋去了,關上了門,同屋的英兒翻了個身,咕噥了一句:“回來了?”
“嗯。”
秀碧低低地應了一聲。
英兒就又沒有聲息了。
秀碧悄悄地上了牀,閉上了眼,但是,卻心潮起伏,輾轉難眠。
一時想起剛纔朱承平竟然用那麼溫柔的眼光看着她離開,是不是對她有意?若是真的有意,以後會怎麼樣?會不會說要納她爲妾?如果說了,她該怎麼辦,是應該嬌羞地垂頭不語默認?還是應該先推辭一番比較好?
一時又想起這府中卻不由侯爺作主,而是夫人。
就在前些天,夫人便已經指了芳菲、如意爲朱承平的姨娘,就算是侯爺有意,只怕也是顧忌夫人,不敢提出。
可憐他們就如同牛郎和織女一般,只能遙遙地相望,卻不能相守。
一時又想起自身的命運是如此地可憐,爹爹得了肺癆,需要很多銀兩,親戚朋友都已經借遍了,可這卻是個無底洞。因此,前些日子急急要她回家,她道是何事,原來是已經說定了,要將她許給那死了老婆了的豬肉張。那回正是讓她趕緊回家被人相看。
想到那豬肉張色迷迷的眼,還有那五短三粗的身材,還有那就算穿再幹淨的綢緞也洗不去的那種血腥油膩的味道,秀碧就有一種噁心欲吐的衝動。
再想想朱承平那樣挺拔的身材,那樣高貴俊美的
容顏……
簡直一個是天,一個是地。
就算是給侯爺作妾,作一輩子的丫頭,她也不願做那豬肉張的老婆一天。
可是,她再不情願又能怎樣?
這個世道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一個孝字壓得她再不情願也無法說出個“不”字,娘說了,如果那豬肉張真看上了她,就會給銀子替她贖身,聘禮更是會出五百兩銀子。
這可是一個天價,就算是做一輩子的丫頭,也未必賺得了這個數。而且,一過去就是老闆娘,等着享福就是了。至於身材長相什麼的,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男人的長相嘛,有什麼重要的。
這是孃的原話。
可是,秀碧怎麼都不甘心,她的相貌,她的靈巧,比誰差了,爲什麼別人就能成爲侯爺的姨娘,在這府裡過着舒舒服服的日子,享受尊榮?
而且,侯爺根本就不喜歡她好不好?
除了第一夜,根本就從來沒有踏進過她的屋子。如果不是她使了手段,討好了夫人,這個位置,原本不應該是她的。
侯爺,明明用那麼情意綿綿的眼光看着的是她,而不是芳菲。
想到這裡,秀碧忍不住又打開了一小條細縫,卻見朱承平仍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勢不動,癡癡地朝這邊瞧着,正是,爲誰風露立中宵。
這一夜,朱承平在外頭站了許久,望了許多才再度回到書屋;而秀碧則癡癡地看着書屋裡倒映在窗上的剪影,一夜不能眠。
第二日一早,秀碧悄悄地去了西院。
“公主,太后娘娘現在正在見很重要的客人,可不能進去呢!”
“我知道,我知道,”湖陽公主不耐煩地道,然後,又朝慈心招了招手。慈心就蹲下了身子,湖陽公主就笑嘻嘻地在她耳邊悄悄地問道:“太后奶奶是不是在接見鳳儀長公主的外孫,我的皇舅啊?他叫什麼名字?我聽宮女姐姐們都在說,皇舅長得好俊,不比永平侯差呢!慈心姐姐,你說,他們哪個長得更好看啊?”
湖陽眨着一對大大的眼睛,睫毛撲閃撲閃地,眼睛睛亮睛亮的,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樣。
慈心哭笑不得,敢情這位小主子是專門爲
了這個來的啊。
那些宮女們,說話也不注意點,竟然讓公主聽到這樣的話,真該好好管管了。不過,也難怪這些妮子們個個春心蕩漾了。這後宮裡,只有太監,難得見到幾個男人。
再說那進去的年青男子,的確是俊俏得少見,而且,那一襲月白的衫子,越發襯得人像謫仙人下凡似的。
以前聽什麼面如潘安、宋玉什麼的,總想着就是再美的男子,女孩兒家怎麼能不顧羞恥,追逐男人呢?
現在看了這男子,總算是明白了。
要說永平侯,自然也是俊的,可是,身上總有一股子傲氣,顯得十分尊貴,讓人有些不敢親近,也不敢盯着他瞧。
可是,這男子的面上總帶着淡淡的笑意,像春風,不,沒有春風那般各煦;像秋風?也不對,沒有秋風那般悲涼。
反正,讓人瞧了就覺得舒服,看了一眼就還想再看第二眼。
“慈心姐姐,你流口水了喔!”
突然,湖陽公主的聲音傳進了慈心的耳朵裡,慈心一驚,趕緊用手一抹,哪裡有,乾乾淨淨的。擡頭,就見湖陽公主捉狹地笑着。
這丫頭,在詐她呢!
饒是如此,想到剛纔的失態,一向穩重的慈心也忍不住臉蛋微紅。
這時,裡頭傳來了皇太后的聲音。
“是誰在門口鬼頭鬼腦的啊?”
聲音帶笑,顯然已經瞧見是誰了。
她對坐在旁邊的俊俏男子笑道:“肯定是湖陽那個鬼靈精得到消息來看你呢!”
兩人說話間,湖陽公主已經連跑帶跳地進來了。
年輕男子含笑看着有着蘋果臉的可愛小公主,笑道:“是湖陽吧!果然如舅母所說,是個又漂亮又可愛的姑娘呢!”
這個人,真像天上的皎潔的明月一般。
那笑容,如此美麗。
湖陽奔跑的腳步放慢了,她的臉蛋微紅,心砰砰地跳得厲害極了,規規矩矩地走到年輕男子面前,行了一個禮,喚道:“皇舅。”
這一天,一個名字深深地刻入了湖陽公主的心裡。
於閒。
這世間,怎麼能有這樣超塵入凡的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