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熊澤不說話,毛海峰放下酒盞,逼視對方道:“將軍,難道忘了松浦大人的話?”
熊澤解釋道:“海峰兄,不用提醒我。五峰大人對松浦藩的貢獻,我們都很清楚。但是松浦大人說過這裡的所有行動不能以他的名義進行,我們是倭寇,是賊,領頭人是五峰大人。”
一旁的少主山川也忍不住開口:“當時六十個浪人就能直達南京城下襲擊明軍,我們有一千人的部隊,爲何只守不攻?”
看到少主竟然說出這種言論,身爲老師的熊澤覺得有必要教導一下,於是站起身來說道:“孫子兵法裡說過,十則圍之,五則攻之。我們之所以能守住,是依仗了地利天險,我們一千人的軍隊一旦失去了地利,一樣會輸,下場都跟那六十名浪人一樣啊!”
山川若有所思,一旁的寺田則起身道:“大人太高估明軍了,明軍貪生怕死,朝廷官員腐敗不堪,就算多來幾個俞大猷又有什麼用!”
熊澤搖搖頭:“最近,出現了一個文武雙全的將領叫戚繼光,他帶領明軍連戰連勝。”
言下之意,就算俞大猷不行,明朝地大物博人傑地靈,總會有新的人物站出來,我們不能掉以輕心,狂妄自大。
“戚繼光?”毛海峰只當這是熊澤的推諉之詞,不滿地起身就走。
不歡而散之後,山川撞見正在抓婦女尋歡作樂的浪人,身爲武士,最看不起這種行徑,不禁怒道:“這幫畜生!”
正要上期阻止,卻被一旁的大野給攔下了:“由他們吧。”
“這只是各取所需。”這時候熊澤也走了過來,“我們漂洋過海來到這裡,是要爲主公取得財富,購買火槍好讓主公強大起來。而他們要的是女人和錢財。”
“但只有滿足了他們,這樣他們纔會賣命的。”
“少主,記住了,我們在此賺錢買武器,只是爲了統一天下,其他的事情不重要。想要戰勝明軍,不能只談仁義,也要有謀略手段。”
“待山川少主你成爲了大名之後,到時候在多談仁義吧。”
……
明軍營帳之中,俞大猷正在清洗包紮傷口。
一身官服的胡宗憲大步走了進來,先是關切了一下俞大猷的傷勢,然後介紹了一同前來的戚繼光,並宣佈讓戚繼光接手進攻芩港之事。
“俞將軍,京中再三催促,離一月破敵之日只有二十天,所以,我打算讓元敬訓練的新軍試一試,元敬的新軍已經接連剿滅了三路賊兵……”
“胡大人不必解釋,屬下聽命便是。”
擔下了芩港戰事先鋒職責的戚繼光,在實地探查了倭寇山寨的地利環境狀況後,很快就定下了破敵之計。
每天都帶着士卒前期喊鬧,只圍不攻,一連數日,惹得戚繼美都看不下去,只能乾着急。
晚上跟李晉探討兵器鍛造方法的時候,戚繼美忍不住抱怨起這件事來。
李晉笑道:“戚將軍這是在用疲兵之計。”
“你怎麼和樓楠那傢伙說的一樣,這疲兵之計也該有個時候,距離破敵限期已經不足十天了!”戚繼美焦急地來回踱步。
“我猜應該快了,就在今明兩天,戚將軍還差一個契機。”李晉回憶了一下劇情。
“什麼契機?”
“一個能使敵人完全鬆懈下來的契機,比如雨夜。”
“趁着下雨夜襲?這是個好辦法,不過這幾天會下雨嗎?”戚繼美以爲自己猜到了大哥的心思。
“七月的江浙一帶多雨水,會下的,你放心好了。”李晉說道,“不過戚將軍應該不會趁雨夜襲,那時倭寇也必定有所防備。如果我是戚將軍,肯定選在雨停之後,天色初明之際,卯時最好。”
“卯時?”戚繼美半信半疑。
這一日,天色將晚,入夜之後,忽然大雨驟降。
正在巡視營地的戚繼美驚喜道:“終於下雨了!”
一同的樓楠擡頭看了看雨勢,說道:“趕快集合部隊,將軍今晚可能會發動夜襲。”
戚繼美卻想起李晉說過的話,一把拉住樓楠:“先不急。”
“先不急?這不像是你說的話呀!”樓楠驚訝地看着他。
“寅時再集合,讓士卒們多休息一會兒,養足精神好殺倭寇。”戚繼美說道,“今夜大雨,倭寇肯定會加強警戒,以防備我們趁機偷襲。我覺得大哥肯定不會趁雨夜襲,疲兵之計自然是要讓敵人越疲憊越好,所以應該放在敵人最爲鬆懈的天明之時。”
樓楠吃驚地看着他:“誰教你的?”
一下子就被揭穿的戚繼美,一點也不感到難爲情,道:“是李晉跟我說的。”
“竟然是他!”樓楠心中暗暗吃驚,沒想到這人不僅刀法出衆,還懂得兵法謀略,能看穿戚將軍的心思,還真是一個人才。
大帳內,戚繼光正在翻看那本缺了封面的辛酉刀法,裡邊講述的刀法在軍陣中實戰應用,十分對他的胃口,讓他愛不釋手。一有空閒就拿出來研讀,希望早一天用到練兵當中。
“大哥。”“將軍,下雨了。”
這時,戚繼美和樓楠兩人走進大帳。
“嗯。”戚繼光頭也不擡。
過了一會兒,兩人仍是悄無聲息,他有些意外地擡起頭看向兩個站在門口的傢伙。
還以爲是來讓自己趁雨夜襲的,沒想到一聲不吭,改性子了?
他問道:“還有事嗎?”
“沒事,你看你的書。”戚繼美笑呵呵道。
戚繼光狐疑地看了一會兒兩人,這才繼續看辛酉刀法。既然兩人不吭聲,他也樂得清閒。
芩港倭寇山寨城樓上,松浦藩一行人前來提醒浪人們小心明軍趁着下雨夜襲,卻看到一羣人在那裡懷抱女人飲酒尋歡,守備十分鬆懈。
武士寺田大怒,扯着浪人首領木幡喝問:“聽清楚了沒有!”
“吵死了!膽小鬼!”木幡不耐煩地推開寺田,轉頭正好看到山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邊的女子身上。
他一把扯起女子推到山川身邊:“還給你,放心吧,我沒有碰過她。”
山川將之前服侍自己的女子拉到身後,一臉嚴肅地說道:“我是武士,跟你們不一樣。”
這話頓時惹怒了木幡,忍不住朝他轉身的背影呸了一口。
一直冷眼旁觀的毛海峰招手道:“木幡,喝酒!”
帶着一肚子被人鄙視的怒氣,木幡重新回到了酒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