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月號03!!
蘇喬感覺到心臟出現了強而有力的震動, 有種揮別家鄉十年又突然見到老鄉的喜悅之情,即使對象只是一塊冰冷的金屬殘骸,但那殘骸曾是她從前的職業夥伴, 提醒着她的來歷。
探月號的殘骸怎麼會在這?她的□□都粉碎了, 探月號還有殘骸難道是因爲它的材料麼?她是重生纔來到唯賽迦思星球的, 那麼探月號又是怎麼……
十指握成拳, 蘇喬壓抑着情緒不敢流露分毫, 腳步無法抑制地往前踏出兩步之後驟然止住,而佐萊則是側頭看着少女的背影,瞧不見她此刻臉上的神情。
“蘇小姐認得神物上的圖騰?”悠悠聲音迴盪在大廳中, 佐萊的問話攜着試探。
蘇喬回過頭來,臉上神情迷茫, 她搖搖頭, “不認識唉, 但是好壯觀……”她說得也是實話,這麼大一塊殘骸掉從天而降, 砸在屋頂上……德茵家族不是一般的倒黴= =
佐萊對她笑笑,剛想說什麼,門外一名屬下走了進來,將手中的信件遞給了佐萊,附耳低聲說了些什麼。佐萊聽後面不改色, 只是棕眸微暗, 頷首示意讓那名屬下退下。
而蘇喬站在一邊裝作好奇地觀摩神物, 眼梢卻瞥見了信紙上的筆跡。她若無其事地在大廳轉了兩圈, 說這段時間還得麻煩他, 會留在德茵宅邸多住兩日,之後隨便找了個藉口回到她的房間。
蘇喬躺在牀上翻來覆去, 時鐘的滴答聲繞耳不絕,空曠的房間大門緊閉,而大門外似乎有一些不爲人知的陰謀在進行着,這一切都讓她心裡非常不安。
她認得那個信封和筆跡,如果沒記錯,那是守崖人寫給人魚女王的。難道佐萊和人獸族有什麼關係嗎?
佐萊德茵,那個風度翩翩,溫和如風的男子,金色的眼眸卻如同一潭深湖,看不見底。
蘇喬又翻了一次身,擡手覆上胸前的澄海之晶,闔上了眼睛。腦海中佐萊金色的眼眸卻和那雙墨血色的邃眸重疊……
她猛然睜開眼,晃了神。隨後無奈地扯出一絲苦笑,蘇喬,你看你想BOSS大人想得都出現幻覺了……
“叩叩。”
禮貌而有節奏的敲門聲將蘇喬的注意力轉移,她坐起身來邊回,“誰?”
“蘇小姐,我是佐萊少爺的屬下,前來詢問小姐是否願意出席今晚的七點的宴會。”
今晚有宴會?
黑眸一轉,蘇喬佯裝咳嗽,回話聲飄虛,“請轉告我身體不適,無法出席。謝謝你家少爺的好意了。”
漸遠的腳步聲響起,方纔還在裝虛弱少女的蘇喬立馬坐直了身體,緩緩進入冥想狀態。
今晚的宴會那麼個大好時機,她倒是要去探一探,這深潭裡到底藏着些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當分針移動到七點十五分的時候,一抹身影靈活地穿梭在各個院落,悄無聲息。
蘇喬步伐輕巧,回憶着下午與女僕閒扯時套出的主臥方向。她之前從來沒幹過這種偷偷摸摸的行徑,手心捏一把汗,一邊迅速地向目標方向移動。
是這裡了。
被修剪整齊的蔥鬱植物掩護着少女,炯炯有神的黑眸盯着守衛離開的契機,然後一個閃身鑽進了主臥內,只留幾根長葉隨風顫動。
蘇喬站在空無一人的主臥內,很迅速的環視了一週。三面白璧,簡單而齊全的家居錯落有致的擺放,高大的書架佔據了一整面牆,乾淨整齊,處處透露着這富足得流油的少爺並沒有因爲財富而沉醉在奢侈中,與他溫和如風的感覺非常相似。
不過現在不是去判斷臥室主人生活習慣的時候,蘇喬眼尖,很快發現了書桌上用重物壓着的書信,她兩三步走過去,攤開已被拆封的書信。
果然,她沒猜錯。
黑眸此刻閃着冷靜的光,她將書信疊好放回,就像沒人動過一般。
他是用了什麼方法纔將人魚女王的信截到手的?蘇喬想着,退後了兩步,卻發現櫃子旁有個上了鎖的抽屜。可惜,她不是開鎖匠,如果用魔法強行破壞打開,她亦無法復原。目前,她還不想打草驚蛇。
蘇喬此行任務完成,正想着撤退,腳下踩着的板磚卻像是經過打磨般滑溜,蘇喬身體一晃,趕緊伸出手慌亂地尋找依靠,她抓住桌子的一角,結果更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桌子的那一腳“咔”地一聲裂開來,一半連接着桌子另一半斜斜地往下傾,於是少女結實地臀部着地,摔了個爽快。
蘇喬咬牙忍住痛呼,心下暗叫糟糕,佐萊也太省了,買來的劣質家居竟那麼脆弱!
但很快,另一陣摩擦聲讓她徹底呆住了。
眼前那劣質桌子緩緩向前移開,如地下室的門一般,原本擺放桌子的地面亦向兩邊打開。映入眼簾的是漆黑的階梯走道,有清冷的氣流傳來,這下面是挖空的!
蘇喬傻了眼,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竟觸動了機關。她擡頭看了眼那往下傾斜卻死活不掉下來的桌角,好看的眼角不禁抽了抽……
接着蘇喬扭頭看了一眼門下的縫隙,發現守衛已回到崗位上了。作爲一名合格的闖入者,蘇喬計算了一下時間,然後頭也不回地摸黑走進了密室。
有一句話恰時的涌現,讓她加快了步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蘇喬要抓佐萊的小辮子。
摸黑前行並沒有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待她探到平地,貼着牆面行走幾十米後,幽幽的燈光在從盡頭淡淡暈開。少女探頭確保燈光源頭沒有人之後,便輕手輕腳的跨了進去。
轉過牆角,密室內的一切毫無保留的落如她的嚴重。而眼前的景象,讓本來就心跳加快的少女驀地懵了。
暗黃的燈光下襬放着幾件物體,倒映在黑眸中,蘇喬不禁詫異——佐萊•德茵,這位人族少爺到底要做什麼?
乾淨的桌子上依次擺放着“被蒙面人盜走”的禁忌容器盛魂杯,一根非常眼熟似乎在霾骨崖見到過的魔杖,以及一本略顯厚重古老的典籍。
典籍已被翻開,泛黃的紙頁邊角依舊平復整齊,並沒有捲起或摺疊的情況,這和佐萊處處要求完美的習慣很像。少女伸手去碰典籍,想知道這本書的名字,誰料她的指尖剛觸近,一道綠光劃過,直接撞開了她侵犯的手指。
細細碎碎的刺痛感停留在指尖,蘇喬蹙眉,只好老實的閱讀已被翻開的這一卷章,發現上面記載着許多不爲人知的禁忌黯魔法!
莫非……這是一本被封印了的黯魔法典籍?那麼爲何會在佐萊手上?
她耐着性子讀下去,有一段內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以禁忌容器爲皿爲爐,以封印咒語爲溶爲液,以毀滅魔杖爲源爲界,將獲得傾覆萬物的力量。”
有什麼答案呼之欲出,蘇喬的視線落在旁邊已盛有暗色溶液的盛魂杯上,似乎有火在溶烤,那溶液咕嚕嚕冒着氣泡,沒有任何氣味。一旁的毀滅魔杖感覺像被擦拭過,繁複的騰文纏繞着杖身,頂端是一種怪物的透露,它正張着血盆大口,彷彿餓了千百年般飢渴。
蘇喬猛然悟到些什麼,不敢再有停留,飛也似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順利回到房間,蘇喬輕手輕腳關上門,在房內不安的踱來踱去。
——以禁忌容器盛魂杯爲火爐,將書中記載的咒語化作魔法溶液,後將魔法溶液倒入毀滅魔杖,即可獲得顛覆萬物生靈,毀滅世界的力量。
毀滅世界嗎……
蘇喬腦海裡浮現佐萊那張溫文儒雅的面孔,心中一陣慌恐。
到底有什麼事,會讓這樣一個人心生魔鬼,落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佐萊已經在秘密行動了,指不準魔族與獸族的戰爭便是他一手策劃的,或許殺害守護人魚族奪寶的亦是他。他到底有多恐怖的力量,而她竟還自以爲聰明,這根本就是自投羅網。
之前導父寫信來說,人魚女王似乎被生麼控制住了一般,難道和佐萊還有這些信件有關?爲什麼人獸族會對魔族發起攻擊?難道這會給人族和人獸族來帶什麼利益嗎?
冥冥中,她有一種直覺,佐萊在密謀的事,與御靈者的幻世之輪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她要離開,將這消息告知導父,然後待身體恢復以後生擒佐萊德茵。可是這德茵宅邸四處守衛森嚴,其中不失有魔法師,若她輕舉妄動反倒會弄巧成拙。
忽然腦海中閃過一抹凌冽的銀光……
是了,她還有最後一線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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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間明明應該在宴會上招待客人,歌舞昇平的德茵家佐萊少爺竟出現在主臥內。他着一身禮服,修長的身影站定在書桌旁,臉上的神色莫測。
修長的手指執起那封信,隨後犀利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地面上——那有一根細長的黑絲安靜躺着,或許是誰笨手笨腳摔倒了,不小心遺落下的。
“魚兒……果然上鉤了。”他低聲輕笑。
這封信原本就是誘餌,特意安排屬下在她面前送來,不出意料地引起她注意。若是她想要知道更多,從而留她在宅邸內,正好合了他希望留下她來拖延時間的意。若是她想跑……
乾淨的面容上斂了笑,神情冰冷卻一如既往的優雅,視線落在桌角那細微得幾乎看不見摺痕上。竟然被她發現了密室,既然如此,他怎麼可能讓她離開。
“把米卡找來,我要見他。”溫和而不容忽視的聲音傳到門外,守衛立馬凜神辦事。
然而,屋內男子的脣角又展開舒暢而神秘的笑容。
精心安排的好戲,終於在百年後,即將要拉開帷幕了嗎……
真是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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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抹夜色下的銀光,想到兩人關係現在連朋友都算不上的西嵐,蘇喬黑眸卻是一亮,彷彿看到了一絲希望。
即使這個人,是佐萊德茵的屬下。她要賭一把。
蘇喬一不做二不休,兩三步走到門前,果斷地打開門——
“小喬?!”
同一時間,清爽的聲音夾雜着一抹驚喜,陽光少年的面孔出現在蘇喬眼前。
“米卡?”蘇喬的聲音也略帶詫異,“你怎麼來了?”德茵家族不是在開宴會麼,米卡作爲小少爺理應出席。
身上穿着精緻西裝禮服的少年摸了摸鼻子,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怕你無聊啊,我來陪你。”隨後他像是察覺了什麼,疑惑地問,“小喬,你這是要去哪,身體好些了?”
蘇喬尷尬地笑笑,“沒什麼,就是房裡悶,想出去透透氣。”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她只能把計劃先緩一緩了。
沒料到米卡卻微微一皺眉,禮貌地扶着她的雙肩,引着兩人一起回到房中坐下。少女眨了眨黑眸,不明所以,很快少年便解答了她的疑問。
“哥說了,最近四處戰爭不斷,很危險,就連這也有重兵連夜把守着。況且你還病着,不宜吹夜風,如果實在悶可以把窗戶打開。”米卡一臉認真,稚氣併爲全褪的臉上難得嚴肅,隨後他又放柔了聲,“門外就是守衛和女僕,有什麼需要的可以吩咐他們,我也會經常來看你的。”
坐在椅子上的蘇喬不禁咋舌,一向清爽羞澀的米卡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她微微挑眉,現在身處別人的地盤,她還是老實一點。“好……”米卡聽到後,放心的朝她微笑。
米卡一心崇拜佐萊,或許不知道他哥目前在做些什麼,但即使知道了,也會無條件跟隨支持的吧?雖然米卡對她有點意思,但在他心裡,估計還比不上他哥哥一根手指頭。然而米卡忽然來這婉言“警戒”她,難道和佐萊也有關?
蘇喬心裡沒底,她拿起桌上的水壺,給兩人斟滿,然後像是不經意的問道:“現在到處都那麼危險,那麼德茵宅邸也會被牽連嗎?”
接過少女斟的茶水,米卡美滋滋地抿上一口,“當然不會,我哥可厲害了,四處佈下了嚴密的防範和守衛,保證連一隻老鼠都進不來。”
聞言,蘇喬佯裝鬆了口氣,實際上心裡已經知道她是出不去了。老鼠都進不來,她如果用懸浮咒飛離,只要被發現了,會被直接用人類的武器——槍火掃殺吧……
沙漠裡的爆發,抽空了她所有的能量絮流,現在只有等,只有等。
“米卡,你很喜歡你哥哥吧?”
少年並沒有看穿少女的試探,而是綻開一抹笑容,情感真摯,“當然,當我八歲被送來德茵宅邸時,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我哥。當我見到他對我伸出手時,我就知道我會永遠追隨他了!”
蘇喬挑眉,饒有興致地看着米卡,後者像是打開了記憶匣子,自顧自地說着,“我們並不是出自同一個父母,甚至我沒見過他的父母。德茵家族枝葉很大,我是他的遠親表弟,但他對我很好,教我功課,關心我的身體,就像親弟弟一樣。”少年眼睛閃爍着兒時的回憶,然後他朝蘇喬望去,“我哥長得很俊美吧,他的樣子似乎永遠都不會改變,從我見他第一眼開始,到現在,容貌都是一樣的。在人族來說,哥哥是神一般的存在。”
因爲容貌不變,所以是神一般的存在?少女對這個邏輯思維只是微微一笑,不可置否。
隨後蘇喬又和米卡扯了會,發現米卡知道的很少,根本套不出什麼有用的話。面對這個真心待她的少年,蘇喬亦無可奈何。
門外便是守衛和女僕,在某個方面來說,她這是被監視了吧……
或者說,監|禁?
米卡離開後,蘇喬在房內沒事做,無法定氣凝神地冥想,只好滾到牀上翻來覆去。
只有等西嵐親自來找她了,然而他會來嗎?
被米卡臨走前打開的窗戶正吹入絲絲涼風,挑撥着少女的心。幽幽月色撒在她的眉目上,柔和卻也明曜,少女緩緩進入了夢鄉。夢中似乎有些什麼讓人愉悅的畫面,相思意融化在月色下,沉睡中的她卻不知。
少女抱着被子,脣角滑出一聲極爲親暱壓抑的呢喃。
“寐悼……”即使在夢中,她牽掛的,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