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肚子裡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彼時正值天朗氣清,東宮之內也是一片祥和,太子妃劉玉瑤跪坐在軟榻上,小心翼翼的去摸劉玉環的肚子。
後者莞爾一笑:“女孩男孩有什麼要緊?都是我的孩兒。”
“呵呵,”劉夫人坐在一旁穿針引線道:“王爺不似那迂腐之人,爲人謙遜有禮,對王妃也是疼愛有加,自然無外乎男女之別,若是在尋常人家,可就重男輕女了。”
劉玉環臉上露出一個苦笑,倒是沒再說其他。
這邊劉玉瑤又扭頭對劉夫人道:“娘,我們家也是重男輕女的嗎?”
“是啊……”劉夫人轉頭看向自己的女兒,突然臉色一變道:“坐沒坐像
!爬高蹦低的,快坐好了。”
“咳,好,我坐好了。”後者哭笑不得,只得學着劉玉環的樣子,在軟榻上闆闆正正的坐下。
這邊劉夫人又繼續說道:“當年爲娘有了你哥哥的時候,你奶奶,也就是老夫人曾帶着神婆來給我算命,讓我東走兩步,西走兩步,又在我肚子上摸了半天,可把我給折騰死了,一口咬定說我懷的是個丫頭!”
“噗!”劉玉瑤道:“神婆就會故弄……”
“故弄玄虛。”劉玉環補充道。
“對!故弄玄虛!”
劉夫人嘆了口氣:“可就憑她那麼一句話,在臨產前的好幾個月,我便受盡了白眼,老夫人不給我好臉色也就罷了,就連我孃家人見了我也是唉聲嘆氣,說這第一胎生了姑娘可如何是好,在這個家中一點地位也沒了啊。”
“怎麼這樣……”劉玉環皺緊了眉頭:“以前只聽人說過重男輕女,但在家中卻不曾見到,姐妹幾個倒也不曾被虧待。”
“你父親若是還活着……”劉夫人看向劉玉環道:“你娘若只生養了你一個姑娘,旁的姨娘生出兒子來了,那這地位變動可謂是天翻地覆。”
劉玉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確實,這在大戶人家也常有不鮮。”
劉玉瑤坐在那裡看着這兩個人一起唉聲嘆氣起來,眼珠子咕嚕一轉,不滿說道:“不管以後如何,現在不都過去了嗎,咱們眼下好好的,那就行了,不必在意這麼多。”
“呵呵,是啊。”劉夫人點頭說道:“好在太子和王爺都不是那樣迂腐之人,你二人就算生了女兒,他們一定也當心肝疼愛。 千千小說”
劉玉瑤得意的翹起鼻孔道:“那當然!李徹要是不疼,我就帶着孩子遠走高飛!再也不理他了!”
“你這孩子!”劉夫人只當她是玩笑話,嗔怪一聲,無奈的搖頭失笑。
劉玉環卻是但笑不語,她自己也不能確定,李衡那麼討厭她,未必會喜歡這個孩子……
“對了,玉環,你什麼時候告訴五皇子殿下,說你有了身孕?”
看着這個姐姐,劉玉環微微笑道:“再等等,眼下孩子還小,我想等到瞞不住的時候再跟他說。”
“爲什麼?”劉玉瑤有些不解:“一定要等到那個時候嗎?難道你不想早點告訴他,讓他開心?”
“我有點害怕……”面對這個姐姐,她忍不住吐露出自己的內心道:“我甚至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爲有了子嗣而開心。”
天下做父母的,哪有會不喜歡自己的孩子的呢?雖然這讓劉玉瑤有點百思不得其解,但仍然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那就隨你,在你沒和他說之前,我也絕對不會說出去的,你以後沒事就來東宮,我這裡好多補,咱們一起吃!把肚子吃大!早點生個大胖小子!”
劉夫人忍俊不禁,用牙齒截斷針線,站起身道:“吃那麼多,你那是胖的,若是孩子也太胖了,生產之日有你受的
!”
劉玉瑤皺緊了眉頭:“生孩子很痛苦?”
“那倒不是,因人而異。”劉夫人又道:“我去找焦嬤嬤要點五彩絲線,你們姐妹倆聊聊。”
說着就挑起暖閣的簾子往外走去,剛出了房門,就見一人腦袋往後一縮,正鬼鬼祟祟的要藏起來,不禁眉頭一擰,急急說道:“不知側妃娘娘在此,臣妾失禮了。”
只見側妃方茉趕緊轉過身來,躲也沒處躲了,便笑着攏了鬢邊髮絲道:“劉夫人不必多禮。”
虛虛的行了一禮,劉夫人王氏便笑着問她道:“側妃娘娘到此有何貴幹?”
“我,我是來給太子妃姐姐請安的。”
“請安?”劉夫人上下打量着她,似乎第一天認識一般,照理說來,自那日劉玉瑤連夜將她從臨湖院趕走之後,她之後見着劉玉瑤就如老鼠碰到貓一般,現在居然還會這麼主動,也不知肚子裡在打什麼算盤。
想到那日她鬼鬼祟祟的站在劉玉瑤的身後,劉夫人就不禁覺得一陣膽寒。
“太子妃正和洛清王妃在暖閣裡頭閒聊,側妃娘娘請。”
說着自己讓到一邊,讓她進去。
沒曾想方茉又急急說道:“原來王妃娘娘在啊,那我就不去打擾了,讓她們姐妹倆好好敘敘話。”
說着就扶着宮人的手向外走去:“今日天氣晴好,我是隨便出來走走的,既然走到姐姐門前了,就想打個招呼來着,現在看來,還是不打擾的好。”
劉夫人笑着衝她屈膝道:“側妃娘娘走好。”
“好,好。”
只見方茉纖細的身影消失在圓門外頭,再也聽不見她的腳步聲了,劉夫人的眉頭才逐漸疏鬆開來,也不知這方茉站在這裡多久了,是否聽到了裡面的對話。
不過他們之前也沒說什麼緊要的事情,她聽見了也沒什麼。
一想到這些,就加快腳步去找焦嬤嬤去了,縱然太子妃身邊伺候的人不少,但是沒幾個貼心機靈的,還得焦嬤嬤親自調教調教才行。
劉玉環本是跟着早朝的五皇子一起進宮的,因爲五皇子下朝之後被皇上留下幫忙處理政務,所以她也只能自己回府。
王府的雙轅馬車從外面看似乎看不出什麼,但是裡面卻裝飾的極爲精美豪華,因爲天氣轉涼的緣故,馬車之內還供着一隻四面密封的炭爐,薰的裡頭暖烘烘的。
劉玉環本斜斜倚在馬車壁上閉目小憩,身形卻是一晃,險些沒坐穩。
她身邊的丫鬟趕緊伸手扶住她道:“王妃,可是閃到了。”
劉玉環蹙眉說道:“好端端的,怎麼晃了這麼一下?”
丫鬟趕緊掀開車簾向外面看去,只見馬車正行駛在寬闊平坦的大街上,街邊全是買賣的小販,吆喝聲,砍價聲,此起彼伏
。
再低頭看去,只見寬大的石板路上別說石子了,就連一個坑也沒有,忍不住有些疑惑起來,便又衝駕車的人訓斥道:“行路也不小心些,驚了娘娘該當何罪?”
“是!是,小的知道了。”車伕緊張的答話。
“算了。”劉玉環道:“他又不是故意的。”
“娘娘太心善,他當然不是故意的,但也不夠心細,不多訓斥訓斥,他不長腦子!”
“你啊。”
此時在長街另一端的巷口,卻駐足兩匹快馬,馬上的人彼此對視一眼,其中一人身着藍布勁衣道:“殿下,我親眼看着那人藏進了那輛那車裡頭。”
另外一人卻身着黑色繡暗紋的勁衣,膚色較深,因爲常年日曬的緣故,更顯得高鼻深目,輪廓鮮明恍如鋒利的斧鑿雕刻而就。
這位就是當今在京中執掌戍衛以及手握宮禁大權的四皇子李徇,他騎在馬上,遙遙看着那輛走遠的馬車說道:“那就沒錯了,那是王府的馬車。”
藍布勁衣之人抱拳說道:“是屬下失職,沒能將那人截住,屬下願意潛入洛清王府之內尋回那人,將功抵罪!”
“他人都進王府了,還尋回來有什麼用?”李徇擺擺手道:“回神風營找夏忠領罰去,剩下的事情,我來解決。”
“是!”那人不敢懈怠,低頭抱拳應了一聲,轉而策馬離開,很快就消失在這長街盡頭。
李徇卻不急不緩的策馬上前,一邊行走一邊在斟酌對策。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從剛纔馬車的速度來看,還有車軸的聲音判斷,車裡應該也就坐着兩個人,而且還是兩個女人,這麼說,五弟不在車中……
那就好辦了,無論如何,也得阻止那二人會面。
他輕輕抖了抖手上的繮繩,策馬上前,很快就再次看到了那輛馬車的身影。
只見馬車並未在洛清王府的正門停下,而是由管家殷勤的牽着繮繩,把馬車帶入了偏門門口,車伕直接駕車駛進王府。
這倒讓李徇有點意外,沒想到這位王妃還這麼講究,多走幾步路都不肯,或者說,那王妃已經和那人互通有無,才連人帶馬車的一起進了王府之內?
策轉馬頭,李徇又沿着牆腳走了一圈,就在他幾乎快要繞回起點的時候,終於慢慢勾起脣角。
不論是以前的五皇子府,還是現在的洛清王府,他來的次數並不算多,以他對這座府邸的瞭解,找到一處可以突破的缺口有點困難。
稍微沉思了一下,他縱身一躍,在馬背借力,順勢蹦到了牆頭,身形急轉,隱匿在了一片濃密的樹葉後面。
這才小心翼翼的放眼看去,只見在目力所及的範圍之內,並未看到守衛,這才放下心來。
一伸手,在懷中掏出一條黑色的布帛蒙在臉上,縱身躍下了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