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九草不好意思地道:“讓你見笑了,我這裡有一些石臘紅,現在就燒一點,驅蚊效果很不錯,嘿嘿!你別看這裡簡陋,其實屋子裡還是很乾爽的呢!”
果然如玄九草所說,那什麼紅冒出的白煙瞬間將四周密集的大蚊子驅趕一空,屋子裡點亮一盞油燈,枯黃的火光照亮了每一處角落,迎面的中堂上,懸掛着兩幅神像畫軸,我皺了皺眉,只見桌案上僅有一個香爐。
那兩幅畫,我都識得,一幅是軒轅黃帝畫像,一幅則是道教始祖老子(太上老君)的畫像,仔細想了想,我恍然明白,原來玄九草尊奉的是最初的黃老道家。
雖然道教各派始祖均是老子,但道家和道教卻是不同,所謂黃老道家,其實是指皇帝與老子的道家思想流派,以皇帝和老子爲創始人,也是現如今道教最早的稱謂,黃老道家始於戰國盛於西漢,假託黃帝和老子的思想,實爲道家和法家思想結合,併兼採陰陽、儒、 墨等諸家觀點而成。
而道家與道教的區別,道家最初是指黃老道家,道教的概念最初所指乃是儒家或儒教,魏晉時代,人們用道家指我們今天所說的道教,同時仍用道教指稱儒家或儒教,從漢朝末年開始,人們用黃老道家指稱今天所說的道教,如今的道教便不是以儒家之五經爲教,而是以老子之道爲教,道教的概念,乃指長生不死爲目的的宗教,同時,道教仍然用道家、黃老的名稱。
《魏書·釋老志》記載:道家之源,出於老子。其自言也,先天地生,以資萬類。上處玉京,爲神王之宗;下在紫微,爲飛仙之主……
黃帝崆峒問道、鑄鼎煉丹,闡揚於老子柱下傳經、西出函谷。故以黃帝爲紀元,至今已有道歷四千七百多年的歷史,道教以“道”爲最高信仰,以丹道法術爲修煉途徑,以得道成仙爲最終目的,現如今,道教支流遍佈天下,各門各派也都形成一個獨特體系,但最初最爲純粹的黃老道學,一直傳承至今,而玄九草,正是其中一個傳承者。
點燃三柱清香,然後行叩拜大禮,拜過“黃老”,玄九草也收拾好一切。
“山野之間唯有粗茶淡飯招待,初七道友請用,呵呵!”
玄九草微笑着準備好碗筷,說是碗筷,筷子倒是竹筷,至於碗……準確的說,應該是兩個竹筒子,上有一個斜口,裡面已經盛滿了一竹筒清茶,而桌子上,是兩個破瓷罐的碎片,似乎被玄九草打磨成了“盤子”,一個是炒野菜,一個是涼拌的筍片,另外有幾個黑饃塊兒。
雖是粗茶淡飯,但吃起來倒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吃過飯菜,玄九草似乎開始了修煉的時辰,在香爐的一側,盤腿打坐起來,我無事可做,也在內屋的牀鋪上盤腿打坐,但剛一坐下,體內頓時感到諸多不適,先是心慌氣短,爾後煩躁不安,最終無奈地收起手印,我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漆黑夜色,暗自嘀咕道:“我這是怎麼了?爲什麼連最基本的打坐都無法靜下心來?”
“媚兒,你可有什麼不適的感覺?”
想來想去,我只得求助於媚兒。
但很快,媚兒的回答讓我更加犯嘀咕……“主人,媚兒雖然修行近千年,但始終是一個靈體,況且此地的重疊氣場異常強大,我的感應能力受到很大的限制,甚至超出主人的周身三丈之外,便什麼也感應不到了……”
“呃……”
苦想無果,我無奈放棄了修行的打算,猛一擡頭,卻見玄九草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面前,見我看他,玄九草淡淡地說了句:“你早點睡,我去研製草藥……”
說完,還未等我回話,玄九草便轉身走了出去,我怔怔地收回目光,歪頭想了想,倒頭躺在牀上睡覺,這個玄九草,似乎有着什麼故事不想讓我知道,也難免,他孤身一人傳承着祖業,有點故事很正常,可我心裡還是覺得有些空落落的,總之剛欲踏實的心,又打起了漂。
玄九草白天去山裡,也正是採草藥,晚上打坐完事,就在外屋搗鼓起來,或許是將研製的草藥賣給前面的村子裡混口飯吃,也或許是留着自己用,總之,誰知道呢。
靜下來細想,這個地方着實很怪,有時看到美輪美奐的秀麗景色會感到不真實的怪,有時,感覺外表開朗隨和的玄九草,似乎隱藏着另一面,而這個所謂的“乾飯盆”,更是從內到外都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怪!”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着還是清醒,當聽到外面的劈柴聲時,我下意識地睜開眼睛,但很快又睡下了,直到一陣藥香味兒飄來,沒多久,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醒!醒醒!”
朦朧間,我被什麼東西推了一把,猛然驚醒,卻見玄九草單手提着一把斧頭,直愣愣地站在牀前,就那麼面無表情地看着我,我當即渾身一怵,驚詫地問道:“玄……玄道友!你你,你這是……”
腦海中的第一反應,該不會是在山裡遇到一個神經病吧?!
但心念急轉,好像遇到玄九草開始,並未發現他有什麼異常的舉動,可他提着斧頭……
哪知玄九草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斧頭,連忙放下,皺着眉頭道:“初七道友,我這裡已經不能再住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爲,爲什麼?!”
我一尥蹶子站起身,伸手取出將邪劍,長劍一出,站在一旁的玄九草眼睛大睜,緊緊盯着我手中的將邪劍看了一眼,然後急道:“有一夥闖入者馬上會來到這裡,爲了避免發生衝突,我們必須進山躲一躲!”
“闖入者?衝突?這是……這是怎麼個情況?”
我背上法袋,並將庚子劍一併背在身上,不解地詢問。
玄九草一臉着急地道:“現在沒時間解釋了,我們邊走邊說,快走!”
“嗯!”我不再猶豫,當即跟着玄九草走出房門,但就在臨近門口的剎那,我突然轉過頭,看了一眼中堂上的“黃老”畫像,以及桌案上的香爐,短暫的停頓後,我轉回頭,快步跟了上去——
夜間的山路更加難走,但玄九草卻是健步如飛,如履平地,縱然我依靠清風步跟着,也有些追不上他的節奏,不過還好,我們很快躲到山坡上的隱蔽處,我提議回頭看看,玄九草猶豫了一下,便和我一道趴在石頭的邊緣,向下面的小房子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