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是先皇最小的兒子,亦是同現任皇帝同出一母,兼之他懂事時皇帝已經繼位,所以倒沒什麼皇權之爭來干擾兄弟趕情。說是弟弟,其實也快當成兒子一般對待了,這麼多年地位甚至比幾位皇子還要高一些。
他能力出衆,又不存在爭位問題,因此一直混得很開。
即便是一些與他素有過節的政敵,見了面也得笑呵呵打個招呼,還從來沒遇到過像葉白這樣彆扭的。
說討厭吧,瞧過來的小眼神不像,但後來那聲冷哼是怎麼回事兒?
顧昭有心將人拎過來問問,但奈何場合不對也便做罷,拜見了皇帝,又聽到了剛出的假聖旨案。他隨意又問了幾句,竟都是在點子上,皇帝陛下一看這情況乾脆就將事情丟給他徹查了,並言明一定要查明真相。
周丞相有心起身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二皇子倒也罷了,顧昭可不是好相予的,不見跟他做對的幾乎都沒有好下場麼。
而且皇帝忌憚皇子,總覺得這些兒子惦記着他的位置,卻對顧昭這個弟弟信任有加,時常喊來商量一些緊要的事情。所以即便‘假聖旨’再爲不妥,對他們這邊可能不利,周丞相知道自己已經攬不過來了。
甚至,他還得笑着來一句:“昭親王果然年輕有爲。”
葉白忍不住又飄過去一眼,心道他的人哪裡差得了,必然得是最利害的。
皇帝揮手讓衆人下去,葉白便隨着二皇子同周丞相等老臣一起出了御書房,幾人周旋幾句便各自分開。期間周丞相瞧着葉白稱其:“果然年少有爲。”葉大喵欣然應允,一副十分自豪的模樣氣得對方鬍子都吹起來了。
二皇子乾咳一聲,暗笑不語。
顧昭並沒有同他們一起,而是留下來陪皇帝商討事情,因爲他本身就是有事彙報,才‘恰巧’趕來的。
出了宮門,便瞧見外面探頭探腦的一個便裝模樣的侍衛。
“鬼鬼崇崇的。”
葉大喵一眼瞅到了來人,二皇子抽了抽嘴角心道你看外面守着的哪個不是這樣,但到底沒多說什麼。那人此時已經小跑過來,正準備說什麼便被制止,然後一行幾人頂着周丞相複雜難解的目光乘車離開。
葉大喵窩在後面那輛,靈力延伸朝着皇宮內部而去。
體內的靈力熟悉而另人舒適,儘管不多卻足夠葉白乾許多的事情。剛纔在大殿上裝了半天,這會兒偷偷用神念看看他家養貓人。這一世對方顯然還是那般模樣,葉白‘瞧’過去之時顧昭正在同皇帝討論二皇子。
“二皇兒……”頓了下,老皇帝嘆了口氣,“才能是有,就是氣魄不夠。”
顧昭並不贊同,“事實上他做得已經很好了,雖然略有些欠缺,但卻也並不心軟易受人影響,對人對事亦有自己的見解。”
皇帝不能否認。
只不過……“他還是差了點。”
這話顧昭沒有再接,對於皇位之事就算是他也不好說太多,那邊老皇帝今日卻似乎隔外有說話的*。哪怕他並沒有接話,也還是接着說道:“像今日之事,你聽到剛纔下面人的彙報了麼,他有些不顧大局了。”
葉白明白,這說得是自己的事情。
皇帝覺得當時二皇子不該給他安一個‘瘋子’的名頭,而應該藉此一口咬定聖旨是假的,這樣纔是顧大局。爲了自身,也爲了身後所有支持他的人,但對方卻顯然選擇了保全他自己,放棄了這條路。
那邊顧昭略一思考顯然也明白對方在指什麼。
他笑了笑,玩笑般的問,“若是他當真那麼做,啓不有謀反之嫌,到時即便聖旨真是假的,這會兒也討不了好吧!”
皇帝沉默了許久。
到底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對二皇子的表現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若是以臣子論對方做得並沒有錯,但要是以下任君王人選來看卻是有些魄力不足,不能當斷則斷。
到底……
“這點上他還是比不上老三啊!”
顧昭想起手段一向狠辣的三皇子,不由皺了皺眉,但到底沒說什麼,事情如何皇帝心中不是不清楚。老二才能出衆卻過於溫軟,老三恰當的能彌補得了期間的不足,卻偏偏在治國上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到底,”猶豫了瞬,顧昭還是說了句:“往常他也不至於這般。”
平時縱是處事溫和了些,但大局觀從來不曾出過差錯,這事皇帝心下也十分清楚,聞言跟着點了點頭。
“那個葉白……他就那麼喜歡?”
顧昭:“……”
葉白:“……”
葉大喵直覺的用神識掃了一下前面馬車上的二皇子,然後又覺得自己神經制了,這事兒明顯是老皇帝想多了。那邊顧昭更是嘴角直抽,“我可是沒看出來,你兒子哪裡喜歡人家了,不是說了報恩麼。”
老皇帝並不相信,報恩的方法多了,不至於如此。
顧昭搖了搖,“他身邊是有不少人,但那些都是早年跟着的,或是後來招募的。將身家性命壓在他身上的亦是不少,但那也是在賭,賭日後的前途光明。唯獨葉白不同,那少年不求財不求利,所以才特殊些罷了。”
“二皇子他心裡面,瞧得是真清楚着呢。”
一個派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本就是連在一起的。那些人支持他,卻也是指着他日後能給他們大好前程。明着是主僕,另一種層面上何嘗不是一種合作關係,所以那些人下了注,就應該承受賭輸的結果。
顧昭待皇帝想明白了,才接着道:“那少年正是這點上不同。”
因爲不是下注人,所以二皇子才覺得他不該承受輸掉的後果,尤其這人還曾與他有過一命之恩。
“他那個人,最是念舊,這點皇兄你又不是不清楚。”
念及如今還在兒子臥房之內的那盞他小時賜的琉璃燈,以及其他各式小物件,皇帝心下一軟失笑搖頭。
“你啊,就是會說話。”
未了,又不經意道:“到底還是跟老二關係好啊!”
“畢竟我們一起長大的。”顧昭好似並沒注意到期間的試探,自在的說:“而且那孩子念舊,與我關係一向不錯。”
皇帝不由得想起那些年的光景。
當年先皇病逝之時恰逢顧昭出生,因此不知多少人指着拿弟弟說事,一時流言滿天飛讓人舉步爲堅。後來待得時局穩定之後,卻又不忍年幼的弟弟獨自居在宮外,便索幸跟幾位皇子養在一處,一晃也二十多年了。
“那時你還小,胖得跟個小包子似的,比現在可愛多了。”
顧昭:“……”
咱能不能不老提黑歷史,見他這樣皇帝倒是笑了,“朕這兩個兒子,若是有一個能趕得上你,何至於到如何太子之位仍然空懸。”
這話可不好接。
葉白心道這老皇帝套設的一個接一個的,到底還是也防着弟弟的,果然孤家寡人這個稱呼不是沒有道理的。
再待聽下去時,卻發現馬車已經駛遠,距離夠不上了。
這具身體到底不曾修真,靈力不足,能動用的就更是不多,換做旁人根本做不到這些,也就是葉白乃仙魂下凡,對術法理解更甚一籌。旁人動十分力乾的事情,他或許只需要三分,有時還會更少一些。
因此才能順利的將這一切解決掉。
待回了府。
二皇子先是將先前守在宮門前那人叫來尋問,對方乃是他們派出去打探情況的人之一,卻不料被人設計拖住,最後還是顧昭路過順手將人救了,又一路以有‘要事’爲由進了皇宮,準備探聽實情。
然而誰也沒料到,事情解決得這般順利快速。
葉白坐在一旁喝茶,順手吃些桌上的糕點,等着二皇子處理完前面的事情找他談,並暗暗思量好應該透露出哪些東西。從之前他特意不在第一時間直接拆穿聖旨的試探中來看,這位皇子絕對是可以信任的。
縱是那種局面都沒起不好的心思,可見心性已是絕佳。
尤其這人跟顧昭關係不錯。
他家養貓人每一世都沒有太多的朋友,要好的更是隻有一個,但卻都足夠可以信任,能頂旁人的幾十個。
這般一想,葉白已經明白該說到什麼地步。
另一邊二皇子總算將一切安排妥當,正待與葉白詳談一翻,卻聽聞下人來報,說是國師周之道在外求見。
“周之道?”
他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