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成親

“斬妖劍?”末日回過頭,屋裡飄出的飯香讓他咳了兩聲,他緩緩朝桌邊走去,背略微拱彎,聲音透着一抹沉重:“聽說這把寶劍早在一千年前就已被妖界毀滅,如今你們想要重塑,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此事關乎着蒼無百姓的生與死,不管再怎麼不可能,我們也必須全力去做。”嵐溟的雙眸透出絕不動搖的堅定,關於這場封魔大戰,每一步都必須完成。

末日在石桌前坐下,望了眼遠處的花田,撤去幻術之毒的折鳶更顯純白,即便是冬日,也遮不住它們的美麗。而他眼前的這批人,同樣有着偉大的夢想,只是……

“抱着這樣的目的,恐怕,你們會得罪整個妖界吧。”

“這條路上,會被我們得罪的,不只妖界吧。”

“說的也是……”末日敲擊着自己的肩膀,只覺得有些痠痛,老咯。嘆了一聲,擡起頭,透過窗戶看到屋裡忙碌的身影,嘴邊不自覺的掛起了笑意。

撫音用勺子挖了一口的湯汁,淺淺嘗了一口——嗯,味道剛好。雖然動作都有些遲緩,不過卻讓末日一直一直看着。他覺得,這樣的撫音真好看,百看不膩。這時心底裡突然升起了一個想法,再仔細掂量掂量,他最終決定,還是實施的好。

“你們明天再離開這裡怎麼樣?”原先嵐溟說吃完午飯就會走了,末日開口想要挽留,畢竟在這清水村,他也沒什麼朋友。

“怎麼了,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幫忙麼?”

“對啊,很重要的事。”末日微微一笑,現在的他跟清晨花田裡的男子大不相同,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氣,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頭子,“晚上我打算和撫音成婚,想請幾位來參加,不知可否?”

成婚……嵐溟微微一愣,轉頭看了看屋裡竈臺前忙碌的身影,臉上也流露出笑容:“那肯定要來參加的。”

於是,吃完午飯後,大家都開始爲晚上的婚禮做準備。連翹和紅裳一起去村裡的老裁縫那裡準備婚紗,肉肉、嵐溟以及末日都在佈置新房,小月牙和撫音一起燒菜。本來呢,她就很喜歡燒菜,中午吃了撫音做的飯之後,她就徹底淪陷了,立即想要拜師學藝,恨不得用一下午的時間把撫音的技巧全部學過來。

嘛嘛嘛,不是有那句話嘛,想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才行!

婚禮佈置的非常簡單,賓客也就只有連翹他們五個人,小月牙搶着要當伴娘,說是自己師父的婚禮,她不當沒天理。連翹倒是從村裡借來了一個小鼓,站在一旁敲了起來。嵐溟吹着如天籟般的嗩吶,連翹把採摘來的野花花瓣不停地撒,這肉肉嘛,咳咳,就去當伴郎啦。

兩人被扶出來以後,朝着遠方拜了拜,看得出他們的情緒都很是激動。是啊,這一場婚禮,等了二十年。

連翹不是很會敲鼓,只是比較規律的“咚咚咚”,好在有嵐溟,他吹嗩吶的功夫那絕對是世上無雙。

新娘子被送入洞房後,大夥兒很快就入座吃酒,相聊甚歡。

紅裳和小月牙酒量都是不錯的,她們本以爲連翹不能喝的,沒想到喝得最歡的人確實她了。不過,她喝得可是撫音爲她準備的桃花酒。剛一打開,就芳香撲鼻。

小月牙立即撲上去。

“哇,好香!”她今天才知道,原來桃花酒是這麼香的!

紅裳也圍了過來,和小月牙貼的很近,她擡頭問連翹:“我們在桃花鎮留下的桃花酒是不是也會這麼香的?”

“那是當然啦。”連翹伸手就去抱罈子,接着給大夥兒倒酒,一人一碗。三個女生就這樣旁若無人的喝了起來,那架勢,怕是連在座的男性朋友都要後退三舍吧。

喝到了一半的時候,肉肉起身離席。

“肉肉——你去哪裡呀——”連翹的聲音有些醉了。

肉肉回頭了她一眼,繼續前進。

“肉肉——你是不是去噓噓呀——”

……肉肉的身影明顯僵了一下。

“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連翹搖搖擺擺的站起身,似乎是真的打算與君共行。紅裳和小月牙連忙拉着她,乖乖,真喝醉了撒。

“咳。”肉肉右手握住拳頭放在嘴邊咳嗽一聲,裝作什麼事兒也沒發生繼續朝着茅房走去。卻在路上碰到了回來的末日。

他提着燈籠,走路很是遲緩,見到肉肉時,停下了腳步。

肉肉也站在原地,看着他一動不動。

“我啊,有件事一直想問你。”

“說。”

“那日,你明明用符咒封住了我的身體,爲何不殺我?”還未到黎明的末日,毫無還擊之力,可是眼前的這個少年爲什麼不殺了他呢?明明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解藥是什麼了,不是麼……

“殺你?”少年說着朝遠處的房子看去,以及坐在院子裡暢飲的幾個人影:“如果你死了,房子也會爆炸吧。”以末日的幻術,恐怕不只房子,連整個花田都會化成廢墟。到那個時候,他和連翹,還有可能會有生機麼?

“聰明。”幻術師豈是那麼好殺的,那麼,“再次回來,是爲了那個丫頭麼?”

末日轉頭看向正在仰頭和酒的連翹,燈光微弱,只能隱隱看到女孩的姿態。想到今日清晨在花田裡的那場戰鬥,這個女孩到最後哪怕已經瑟瑟發抖卻還拼命抱住夥伴,他在心裡讚歎道,是個不錯的姑娘啊……

“如果我死了,你還會追殺已經跑了很遠的她麼?”肉肉問道。

“不會。”本來惹怒他的就是肉肉,殺了肉肉之後,他幹嘛要廢功夫去追逃了好遠的另一個小姑娘,更何況,他怎麼捨得離開這個清水村。“只可惜,你的夥伴們打斷了你的計劃。”

這場戰役本是沒有絲毫勝算,如果肉肉一個人的話,生還率非常低。所以,他在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麼。末日再次看向連翹,據他的觀察……

“好像,你的用心良苦,那個丫頭並不知情。”

“她比較笨。”肉肉的聲音有些無奈。

“不告訴她麼?”

“不用。”肉肉用手把耳側被風吹亂的髮絲整理了一下,擡起腿朝着末日的方向走去,在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他開口道:“沒有那個必要。”

做這些事情,不是爲了討她的歡心纔去做,不是爲了想從她那裡得到什麼纔去做。他只是順從了自己的心,保護連翹而已。在自己還有力氣的時候,好好的保護着。

末日回頭看了眼肉肉,不甘心的嘟囔了句:“喂,小子,你真的確定麼。有的時候,不說出來,可能會後悔一輩子喲。”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突然想起洞房裡的撫音,臉上又浮現出了笑容。是啊,能抱着撫音睡覺,是他願意做一輩子的事。提着燈籠緩緩朝院子走去,越近酒桌上的吵鬧聲就越大,紅裳突然拍了下桌子,這讓他也在院子的門口停了下來。

“連翹——你說!爲什麼沐升當時沒有殺了末日呢!明明可以殺的麼!”

原來是連翹正在跟她們講述她們昏迷的時候,自己和肉肉經歷的事,冷不防被問了這個問題,連翹愣了一下,單手捧腮細細的想着。

末日注視着連翹,嘴邊掛着一抹笑,他倒想聽一聽,這個小姑娘是何見解。

“很簡單嘛!”連翹總算想好了,她把喝酒的碗朝前一推,醉意十足的喊道:“我們家的肉肉啊——那可是正人君子——怎麼會趁人之危呢!你們看,他最後自己又回來了對不對?不就是想跟他好好的幹一架嘛!——多正義的小夥子啊!爲了肉肉的正義——乾杯!”說完後就舉起了空碗,等着衆人與她相撞。

紅裳端起酒與她碰了一下,聲音也透着醉意:“正人君子?嗯?……爲了拿解藥而騙末日大叔自己能幫他達成心願……呵呵呵……這樣也是君子啊……”

“當然是啊!”小月牙站起了身,拿着碗狠狠地和她撞了一下:“你要是‘不小心’傷了連翹一根頭髮,我就把‘撫音’五馬分屍。”小月牙模仿着肉肉的語氣,嘻嘻笑道:“君子中的君子耶!——乾杯!——”

連翹往嘴裡倒酒發現碗空了,這又拿起酒想往碗裡倒,走回來的肉肉忙走到她身邊搶下酒罈:“已經空了呢,連翹。”

“嗯?空了麼……那、肉肉、你再去給我抱一罈……”

“沒有了,都喝完了。多吃點菜吧,要是困了我們就去休息。”

“不要嘛……我還要喝……我還要喝呢!……”

“不喝啦,乖,你看這麼晚了,別人還要洞房呢對不對?”

“嗯?……洞房?……”

“對啊,連翹難道忘了,今天是末日和撫音的大喜之日麼?”

“噢……是噢……但是,末日大叔洞房,我們還是可以喝酒的呀……肉肉、肉肉,大家都誇你是君子呢,再給我拿點酒嘛……”

末日憋着笑從肉肉身邊走過,卻還是忍不住笑了一下,道:“君子,我去洞房了。”

“老不死的。”肉肉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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