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鳴第二天率先返回定州,而李清則又在奇霞關滯留了一天,隨着路一鳴的返回,定州原先所準備的所有儀式旋即取消,什麼也沒有說的路一鳴讓包括周皇在內的人都是忐忐不安,李清此時不接受禪位是不是便意味着要嚴懲這一次事情的所有人選呢?
隨即在唐虎的主持下,王府內兩位夫人的侍女,侍衛所有人都全部被更換,更是讓人草木皆兵,兩位夫人被禁足於王府,讓燕南飛與駱道明也有些坐不住了,找路一鳴探問,但路一鳴卻變成了鋸嘴葫蘆。
在所有人的惶恐的等待中,李清在十二月初返回定州,讓衆人再一次出乎意料的是,李清直接去了桃花小築,連定州城都沒有進,而唐虎的守備軍也立即調了一個營過去,將桃花小築團團圍了起來。而具體負責桃花小築安全保衛的則是常妃的弟弟吳貴。
李清返回定州的第二天,常寶兒被接到了桃花小築。
“王爺!”從軟轎上一踏下來,看到李清的一瞬間,常寶兒的淚水便澎勃而出,這個出身農家,心思單純的女子第一次體會到了身爲李清女人的殘酷,在弟弟吳貴滿腔憤怒地講述之中,常寶兒才知道了所有的真想,在她的心中,很難想象那個經常拉着自己的手,熱情地教自己泡製香料,釀製花酒的嫣然公主,那個比自己還要小上兩歲的嬌滴滴的貴女會毫不猶豫地下手暗害自己腹中的胎兒,也很難想象平時碰見自己,都笑眯眯地叫着自己妹妹的霽月夫人會使人在樓梯之上設下機關。
輕輕拍着常寶兒的後背,李清溫聲道:“沒事了,我回來了,沒事了!”
“王爺,跌下去的那一瞬間,我以爲孩子保不住了,那時候,我真想死了算了!”寶兒仰起帶淚的臉龐,“我想自己真是該死,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輕輕拭去寶兒臉上的淚花,“吉人自有天相,寶兒心好,上天便保佑你,你瞧,這不是好好的麼。”
“這一次虧了倩兒,要不是她拼命地將我扳了一下,讓她自己成了肉墊子,我的孩子肯定便保不住了。”寶兒道。
李清的眼光看向寶兒的身後,兩名健婦攙着一個身材小巧的女子,正是倩兒,這一次嫣然沒事,她的一條腿卻是被壓斷了,眼下還走不得路。
“倩兒這一次立了大功,嗯,你賞她沒有?”李清讚賞地衝着倩兒點點頭,慌得倩兒趕緊想施禮,李清擺擺手示意罷了。
“寶兒和寶兒的父母,嗯,還有弟弟,都給了她賞賜了,對了,娘說了,等倩兒腿好了後,便讓弟弟收她做側室呢!”寶兒笑道,旁邊的倩兒卻是羞紅了臉。
李清大笑,“不錯,不錯,倩兒立了大功,這是當得的,嗯,等她大喜的日子,我也送她一份禮。”
“這個可不敢當了!”寶兒道:“有寶兒就行了。”
李清笑着摸摸寶兒高高隆起的腹部,道:“怎麼不敢當,就衝她保住了你腹中的孩子,便當得起,就這麼說定了。”
沿着桃花小築的林間小道,李清牽着寶兒的手慢慢地走着,小徑上的雪早已被清掃得乾乾淨淨,小築內原本只種着桃樹,寒冬臘月,卻是隻剩下了光禿禿的樹幹,春夏之間掩映在桃樹從中的建築這時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瞧瞧吧,這裡有不少單幢的房子,你挑一間住?”李清看着寶兒,道。
“多謝王爺!”寶兒笑道,眼光流轉,指着左側的一幢,笑道:“王爺,那間最好,我就要那間。”
李清身子卻是一僵,乾笑了一聲,“這間啊,換一間吧,換一間,嗯,我住在右首那間,你就挑旁邊那一間好不好,也好方便我過來看你?”
寶兒忽地明白過來,“那間是不是清風姐姐的房子?”
李清乾咳了幾聲,“是啊是啊,她在那住了很多年了,習慣了,她如果回來了住另外的房子會不習慣的。”
寶兒不好意思地道:“是我孟浪了,這桃花小築本來就是清風姐姐的,我怎麼能搶清風姐姐的住所呢,我就住您旁邊那一間,那一間挺好!”
看着一羣人擁着寶兒走向她的房間,一直跟在李清身後默不作聲的桓熙笑道:“寶妃心思單純,猶如這漫天白雪一般純淨,真正是萬中無一之人。”
李清回過頭來,道:“桓先生說得是,無論我有什麼煩惱,只要一看到寶兒那雙清澈的眼睛,便百病自去,不瞞先生你說,現在,我是很難看到這樣一雙毫無雜質的眼睛了,眼透心聲啊,許多人想得多,那眼便會不知不覺地透出貪婪來。”
要是別人,碰到李清說這種話題,那自然是要避而不談的,桓熙卻是沒這個顧慮,所謂無欲則剛吧,聽到李清如果說,桓熙卻笑指着左側那間精緻的房舍,“王爺,那人呢?”
李清腳步停了下來,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桓熙,哼了一聲,“也就是你桓神醫敢這麼跟我說話。”
“王爺啊,我桓熙是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可以說,你們之間的這些牽牽絆絆我也很清楚,說句不該說的話,您就這樣讓清風院長一直不明不白下去?”
李清嘆了一口氣:“有許多東西如果在別人身上就很簡單,但在我這裡,就變得複雜了,清風與我,有時候我真是搞不清楚狀況,愛情,親情,夥伴?有時候我真是分不清楚。”
“這有什麼搞不清楚的!”桓熙哧的一笑。
“對了,桓先生,寶兒腹中的胎兒當真沒有事?”李清問道。
桓熙沉吟片刻,道:“先前說完全沒有事兒,那是寬寶妃娘娘的心的,其實,這一次從樓梯上摔下來,又有檀香那一回事,怎麼會沒有影響?”
李清一驚,“影響大不大?”
“主要是受了一些震動,胎象不穩!”桓熙捻着鬍子道:“雖然我竭力爲之保胎,但這個孩子早產是肯定的了,好在現在已有了七個多月,我在竭力保個把月,八月的孩子生下來也沒有什麼問題了,最多是體質弱一些,但只要有我在,用不了幾年,保管將他調理得生龍活虎!”桓熙自信滿滿地道。
聽了桓熙打了包票,李清這才放下心來,“這就要有勞桓先生了,這一段時間,便請桓先生住在桃花小築吧,天寒地凍,免得來回跑辛苦,先生有什麼需要的,儘管找我或者吳貴。”
“這有什麼勞不勞的!”桓熙笑道:“住在這裡,我可是千願萬願的,不說別的,單是王爺的好酒便讓我會樂不思蜀的。”
“等寶兒安全地生下孩子,我一定會重重地酬謝先生。”
桓熙突地臉色有些發紅,看着李清,扭暱地道:“王爺啊,酬謝倒是不必了,不過我有一事求王爺,還得王爺答應我。”
“哦,什麼事?”看着桓熙老臉泛紅,竟然有些侷促,李清不由大奇,能讓這個傢伙這般模樣,那事絕對不一般。
“我要向王爺求親!”
“什麼?”李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求親?桓先生,你沒有說錯?還是我聽錯了,向我求親,求什麼親?我只有一個女兒,已經許給唐虎兒子了,當心唐虎提刀來劈你,對了,你給誰求親?孫兒還是重孫?”
桓熙老臉更紅:“我給我自己啊!”
李清猛烈地咳漱起來,“你,你看上我家誰了?”
“茗煙!”桓熙看着李清,忽地挺起胸膛,“王爺,我一直喜歡茗煙,您也是知道的,我夫人死了很多年了,茗煙嫁過來便是正室。我絕不會委屈了她的。”
李清怔怔地看着桓熙,桓熙喜歡茗煙他是知道的,但他們的年齡相差未免太大了一點,茗煙都可以叫桓熙作爺爺了。
“這個,這個,茗煙是什麼意思,這得要她同意啊!”李清期期艾艾地道。“只要她同意,我自然沒有問題。”
桓熙大喜,“謝謝王爺,謝謝王爺了。”
“等等,等等!”李清趕緊揮手,“怎麼這就謝開了?”
“茗煙說了,她自幼便是李氏撫養長大,雖然不姓李,但心裡卻一直把自己看你李氏一員,所以,她的婚事必須要您同意才行,你這不是同意了麼?”
“原來你已經跟茗煙求親了?”李清恍然大悟。
“當然,當然。謝謝王爺,回頭請王爺喝喜酒。”桓熙老臉笑開了花。
既然茗煙自己願意,李清能有什麼可說的,想想茗煙,自幼孤苦,雖然爲李氏所收留,但卻被訓練成了一個密探,更是成爲了一名青樓紅伎,一生可謂是閱盡人生百態,對於人生的看法肯定與自己是不同的,桓熙雖然年紀大了一些,但也許正適合茗煙,有桓熙的疼愛,茗煙想必會極幸福的。
“不過話說回來,茗煙可是我手下得力大將,即便是與你成了親,你也不要想着讓她呆在你那大宅裡足不出戶,她可是要出來做事的。”李清笑道。
“這個自然,只要茗煙高興,她想做什麼都行!”桓熙笑得合不攏嘴。
“行了行了!”李清一甩袖子,“看你樂得,走吧,我請你喝酒,你不是一直饞我這裡的酒嗎?今天讓你喝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