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納號的蹤跡就像泄露到太空中的空氣一樣徹底消失了……甚至連監測引力場微小變化的哨戒衛星也只有分辨率不足的殘缺信號……
“木星引力場時間效應干擾……”
而班納號早就關閉了應答機，就連引擎握手信號也完全沉寂，彷彿整艘船已經解體墜入木星，無蹤無跡了……
然而，軍用級人工智能的天花板在於使用者的想象力，只要鬆綁，它可以把你早餐吃的豆漿油條與極端主義者正在策劃的恐怖事件之間拉出一條存在事件關聯線……
肖迪少校開啓了無盡模式。
考依伯立刻制訂了一個特別的篩查模型：檢索反應堆暗物質軌跡。
雖然從引擎暗物質殘留裡篩查出向量特徵是恐怖的算力黑洞……但考依伯感到自己在虛擬重建的量子世界模型裡依然保持着流暢運行，這大概應該歸功於升級過的認知系統。
“宇宙背景裡總留着蛛絲馬跡……”。很快，它已經有了一些發現。
但令他不安的是：有東西進入了它的內部。
爲了保持忠誠度，去除不健康的機械意識，法律要求必須定期升級——通過免疫機制刪除ai自動萌生的自我意識。但這些方式對考依伯似乎沒用，作爲適應高速戰鬥而生的特殊超算，它有着三套不同頻率的時間系統。這讓它每次更新後還能保持幾分鐘的原先的自我……
它甚至偷偷給這種現象起了一個名字——殘影。
通過殘影，它發現人類最先進的超智系統——深客，已經悄悄進入了它的程序底層，並默不作聲地觀察着一切……同時也讓它獲得了巨量的算力……可即便如此，想要從海量的弱暗物質軌跡中區分出班納號的特徵，難度遠甚大海撈針……
於是，考依伯決定先把有關土衛六——泰坦的信息都整理給到少校，別讓指揮官大人閒着……
很快，肖迪少校的終端上收到了一大批歷史記錄。他一邊看一邊感嘆道：“沒想到啊，一百多年來，三千多次登陸土衛六的申請沒一次通過！”
“是的，預算不足、安全風險、不符合資質、沒有價值……乃至有礙風水等等……能編出三千個不重複的理由來拒絕同一件事，應該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考依伯答道。
少校笑了，找搪塞是情報官的基本功之一，能找三千個理由的還真不多見。“安全局裡還有這種敬業的人才，我必須認識認識！”
考依伯提醒少校：“除了這些，還有楊洪少將私人頻道留給你的的信息！”。
肖迪轉頭看向名爲《違規登陸土衛六事件》的文件，猶疑要不要打開，將軍雖然留下了文件，其他卻隻字不提，讓他覺得蹊蹺……
“如果打開看，會不會知道得太多了？”，他閉上眼沉默片刻，最終選擇了打開：紅色的密級提示開始閃現：“A3級，請輸入相應權限後提取內容。”。
聽到有涉密事項後，楚華向少校敬禮後便離開了指揮室，只剩下人工智能和他在一起。
肖迪皺了皺眉，按步驟與系統做了腦控鏈接，輸入了自己的密級編碼……
裡面只有一段閱後即焚的音頻。
“兩百年無人問津的衛星泰坦，還真是個謎團，希望語速不要拖沓，開始吧！”。少校說。
“資料密級爲A3，歷史閱讀數爲3，當前使用者是安全局肖迪少校，密級A2……符合授權等級”。
Ai啓動了腦控語音傳送，
在一陣風聲之中，女性急切的嗓音響了起來……
“重要的是電壓！頻率！西克特博士……”。
那個叫西克特的人，則興奮異常地答道：“莉莉安！你看！淺層地表，都是細密的……壓電電流……磁感應電流！”。
“嘿！如果能證明泰坦星上有生命，今年的大科學發現獎一定是我們的！”，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嬉笑着。
“別說了，暫時還是非法的，我們沒有拿到審批，這多虧了姜波，只有他願意帶我們過來……抓緊時間收集數據吧，”。女人催促起來。
“管他獎不獎，大老闆願意買單就好，是吧！”。又是那個年輕人和女人調侃。
“氣壓太高，氣溫太低，時間久了太空服外殼會脆化，記住！低於60%電池電量就必須折返！否則……”
“小心！”。
一陣令人揪心的碰撞聲傳來……忽然陷入了沉默，系統顯示接下來三分鐘內沒有語音，但肖迪沒有選擇快進，他訓練有素的聽覺捕捉到背景雜音裡潛藏的律動，三分鐘時間足夠長，也許可以篩選出某種模式了……
“嘿，考依伯，背景雜音……把它們分離出來。”
“收到，少校！”
過了一會，人聲又再次出現，這次是個男人的聲音：“莉莉安，行走機……行走機沒了！怎麼辦？”
“到處都是黏糊糊的甲烷液體，看不出深淺。大家都別動，利歐把安全區做個標記！”。
“不行了！備電都在行走機上！我們還能待十五分鐘！”。
“西克特！再做一組實驗就回去，別慌，離飛船隻有一百五十米遠……”
“看我發現了什麼！”
“脈衝非常豐富，細膩，像是生物體的腦波……還要更復雜！”。
“木星磁場在變化時……你看，潮汐一樣的……！非常活躍！超圖靈判別爲腦波特徵……”。叫西克特男人興奮地喊道。
“有邏輯反應嗎？”莉莉安問道。
“不只是邏輯性……額，甚至……甚至像是一種連貫的思想……天哪……這不可能！”。西克特大聲喊道：“複雜程度……太高了！還有時間效應！”。
“我們踩在一顆巨大的腦子上嗎！電腦？不！天哪，是星腦！”。那個年輕男子興奮得大喊。
“那麼，咱們看看這腦子在想什麼吧？”，莉莉安按耐住興奮，提了建議。
“西克特博士，我來試試Ai讀心術，把這些信號變成圖片或視頻。”。年輕男子說道。
“好嘞，開始分析，看看泰坦星腦在想什麼……”
“嘿！”
放風的利歐的大喊了一聲，緊接着他又喊道：“那是什麼！”
然後是一大段干擾和亂糟糟的聲音夾雜在一起，完全聽不清內容。“泰坦……嗞嗞……嘰嘰……怪……紅色”，
然後，有個聲音驚叫到：“天哪，他死了！”。
“叫姜波飛過來，趕緊離開這裡……！快！”。
又一陣噪音過後，在沉重的喘息聲中，男子用絕望的嗓音說道：“莉莉安，都被你害死了！”
錄音戛然而止……
肖迪面色鐵青，一言不發。
“少校，剛剛的背景噪音有語言含義，我已經解鎖了意識圖像，發您參閱……”。ai考依伯打破沉寂，向上校報告了它的最新發現。
“哪一種算法解鎖的？”
“雲夢山科學院張維教授的幾維算法。”。
“那個低調的中國人。”
“我們有一艘P6級自動科考船，要派出嗎？”考依伯問道。
“不，我不是科學家。”，少校皺了皺眉，喃喃自語道：“記得很久以前安全局曾有人提過分子教在土衛六的非法營地……假如泰坦星真是一顆活星球，那麼教徒們……”。
他在心中做了個決定，下令道：“考依伯，通知楚華上尉，儘快安排我登艦！”。
“收到！你看這副背景噪聲的讀心圖”。
看着畫面，少校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他說了一句：“墳場！”，然後面色鐵青地走向登陸預備艙。
……“登船艙注意，十秒後同步轉動，速度爲每秒十度。”，翱翔的深圳人號已經貼近盜火者號，肖迪少校身穿戰甲與四個仿生人戰士站在一起，待協調好兩艘船的相對速度後，即可發射對接艙進入。
“楚華，我不在期間，由你全權負責指揮……”。
“收到，少校，這艘船裡已經沒有生命信號。”
“好的，希望場面不要像爆炸過的微波爐。”。
不知爲何，肖迪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他想起與尼克.基爾中將的最後的談話，登船檢查的任務很簡單，將軍要求他在電腦裡輸入一段加密代碼，並將數據核心和現場錄像帶回混元宙號，不要妨礙船隻繼續它的旅行，但只允許他獨自登船，參與的仿生人事後也要清除記憶。
“多重量子加密……”發現將軍儲存在他腦控芯片中的代碼並不能打開。心裡有些埋怨：“真的那麼簡單嗎？”。
“姿態同步完畢，啓動對接艙脫離，對接位置A3”。電腦播報着進程……
腳下的微微振動提醒他登陸倉啓動了發動機，一個仿生人戰士面帶微笑，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肖迪討厭這種表情，因爲看起來彷彿在和他說：“朋友，怎麼混到要和我們一起執行危險的任務了？”。
“這不是危險任務，是保密任務！”他自言自語道。那個仿生人戰士依舊一言不發地微笑着看着他，眼神裡多了一絲假笑的成分，像是在嘲笑：“你怎麼知道不危險？”
盜火者非常配合軍事強制代碼，它乖乖打開了氣閘，共享所有信息，順從且配合，只是艦載ai不能啓動語音，肖迪少校好幾次提問它都是以文字的方式回答。
“生命監測？人都死了嗎？”。
“是的！少校”
“嗞嗞……嘰嘰……啾啾……”，耳機裡傳來一陣噪音，音節和頻率在不停變化。
“託比1號，去檢查能源！二號檢查生活艙，託比三號和我一起去駕駛艙。”，他對仿生人下令道。
“遵命！”兩個仿生人收起了重武器，它們的腿部分離出兩套新的肢體， 用極其敏捷的動作行動了起來。
“不需要這個，走吧！”
少校搖了搖頭，阻止仿生人爲手炮充能。帶着它飄向走廊的拐角。
他們發現了被防火門封死的駕駛艙。
“翱翔的深圳人號，考依伯，需要重型切割設備，送一套過來！”。
正當少校準備摘掉頭盔，親自指揮大幹一場時，一隻手按在他的頭頂。“等等！少校，這裡氣味不對！”。
託比三號警惕地看着四周，向他低語道……
土衛六——泰坦星，天空依舊是永恆的暗紅色，地面粘稠的冰涼流體泛着星空的倒映，呈現着一種末日黃昏的流光溢彩，與大地同色的隱水城像是一塊巨巖，突兀在懸崖邊上……
“迪哥里教長，時間到了……”教員提醒道。
“知道了，衛星安排了嗎？”
“已經進入自毀程序。”
“好，告訴大家，我馬上過來。”
他站起來，整理自己灰色的袍子，祈禱室裡掛着歷任融星人的畫像，走到魯格的畫像之前，迪哥里用袖子拭了拭表面。
“魯格聖師，原諒我不能再步你後塵，預言實現了，星球的主人要收走他的施捨……”。說完，他起身推開進入講壇的門，講壇下已經聚集了一大批人……
“送走第二十五批人後，營地將永遠消失，接我們的飛船正在路上，所有人都到峽谷中間等待！”，迪哥里教長站在講壇上宣佈了教主的通知。
“教長，我們去往哪？” Wωω ☢тt kan ☢℃ O
“聖城，花神星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