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仙臨陣倒戈是我始料不及的,張國世若是被襲而死則是我期盼的。
但是就在丁小仙的手指即將劃到張國世的腦幹處,張國世的脖子卻微微一偏,精準無比地躲過了丁小仙的這一擊!
緊接着,張國世半蹲着的身子滴溜溜一轉,站起時,已經到了丁小仙的側面,右臂急振,快捷無比地朝丁小仙的手腕抓去!
丁小仙一驚,手指曲彈,只聽“嗤”的一聲,她指間的微針立即奔着張國世的胸口疾馳而去!
張國世急忙側身,那針擦着張國世的胸前衣服飛過,張國世迴轉身,左手迎空一抖,一片肉眼幾不可見的藥粉如霧一樣彌散開來。
用藥物攻擊,這一作爲與華明無異,看來醫門中人都是如此。
丁小仙見勢不妙,飛身一躍,跳到阿秀牀邊,伸手勾起阿秀,一扭身,便將阿秀背在身上,然後快速跳到門口,回頭望了我一眼,嘆息一聲,衝了出去。
張國世站在那裡,也沒有追趕,臉上掛着一絲淺笑,道:“小賤人手段倒是厲害的很,是我的敵手,不過想給我玩陰的,還差得遠!”
丁小仙的聲音也從遠處飄了過來:“姓張的,你要是殺了陳弘道、陳元方父子,陳天佑不會饒了你的,陳家更不會饒了你,我只要把這消息擴散出去,你們張家就全完了!”
張國世臉色一變,站在那裡久久地說不出話來,半晌,他才把陰沉的目光投向我的面孔,我的兩眼圓睜,不是不想閉上,而是自己連眼皮都控制不了,根本閉不上眼睛!
所以我只能也死死地盯着張國世。
張國世看了我片刻,然後緩緩道:“陳元方,你好像也沒有斷氣啊,你們父子真是一個比一個命大!”
我的身體還是僵硬着,但是我能感覺到體內的陰、陽兩股氣息正在平和下來,只是流轉到“風府穴”時,都會受阻,因此,這平和的過程十分緩慢。
張國世自言自語道:“如果我殺了陳弘道父子,那女人也把消息擴散出去,張家真的會完嗎?”
說着說着,張國世忽然興奮起來,嘴裡道:“麻衣陳家和國醫張家,相門和醫門,玄術兩大宗門如果全面開仗,那該有多混亂!那該有多刺激!山門、命門、卜門也會摻和進來,玄術道界就全亂套了!我張國世亂中取利,說不定會有一番天大的作爲!哈哈!這個好,這個真好!”
張國世搓着手笑了片刻,忽然又止住,臉色凝重道:“陳元方的身體構造實在是太特殊了,如果能移植到我身上一些東西,那該多好,嗯,對,他的眼睛,我要拿走,我要移植給自己,不能就這麼將他殺了,要把他的眼睛保存下來……”
張國世神神經經的,再次蹲下身子,伸出右手的三根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切了片刻的脈,然後喜顏悅色道:“果然沒死!眼珠子暫時不會爛掉了。”
“雖然沒死,但是也差不多算死了,只是這脈象有點接近假死狀態。”
“難道是麻衣陳家六相全功的胎息境界?”
“也不像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喝了樹靈湯卻成了這樣?”
張國世不停地自言自語着,然後用手在我的人中處摩挲了一下,喃喃道:“這傢伙,也是七竅出血,但是左眼流出來的血猩紅,右眼流出來的血暗紅,左鼻孔流出來的血猩紅,右鼻孔流出來的血暗紅,就連口中,左嘴角的血是猩紅的,右嘴角的血是暗紅的……”
說着,張國世又搬着我的腦袋看了看側面,道:“耳孔也是如此,左側猩紅,右側暗紅。這可真是奇怪了。”
張國世思索了一陣,忽然眉頭一皺,臉色大變,失聲道:“難道是……”
話說到一半,張國世猛地把兩根手指伸到我鼻孔下,將我鼻孔中流出的兩股血跡給拭掉,然後伸進自己嘴裡,咂摸着。
這讓我感覺很噁心。
但張國世卻大聲叫道:“原來如此!果然如此!左陽右陰,陳元方先後服用了兩種東西,極陽之物和極陰之物他都吃了!”
張國世恨恨地罵道:“這個吃貨!我就奇怪,那萬年的老槐樹都長出極陽的樹靈了,怎麼可能沒有長出極陰的東西來?一定是被這小子給吃了!”
“混賬!暴殄天物!”
張國世跳起來,憤憤不平地踹了我幾腳。
張國世正在發怒,我卻聽見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什麼東西以極快的速度穿草溜地而行一樣!
張國世既爲醫門高手,聽力、目力也都是極好的,我聽見沒多久,他便也聽見了。
他立即平靜下來,凝神屏氣地傾聽那動靜,不多時便悚然動容,罵道:“不好!這萬年樹靈之湯陽氣太重,把什麼怪物給招了過來!”
說話間,張國世縱身躥到桌子旁邊,正準備把剩下的半鍋湯給藏起來,只聽“嘭”的一聲,屋門已經被大力撞開,張國世擡眼一看,更是臉色大變!
我也已經看見,門口處衝進來的乃是一個全身烏黑髮亮的龐然大物!
頭似水桶,目似碗口,腦袋上清晰地烙着幾片花痕!
不是別個,正是之前在湖中出現的那個巨型碩鼠!
居然是它!
怎麼回事?
我心中詫異無比。
“果然是一個怪物!”
張國世倒抽一口冷氣,慢慢將老樹陰精湯放下,卻把自己的藥箱從一旁拿了過來,放在面前。
那碩鼠並不急於進屋,而是打量着屋裡的環境。
張國世眯着眼睛,喃喃道:“能被樹靈湯吸引過來,這東西一定是有人用陽性頗強的藥物喂大的,那麼究竟是誰呢?那花痕,像是什麼標記……它主人會不會就在附近呢?”
巨鼠撞開屋門之後,打量了一番屋子的環境,瞥見了桌子上躺着的老爸和地上躺着的我,鼻子聳動了一下,眼睛似乎變得更加亮了。
但是我知道老鼠的視力都不怎麼好,它主要是靠嗅覺。
眼睛發亮只是意味着它的心情很興奮。
難道是把我和老爸當成了食物?
我正在胡思亂想,便看見那巨鼠的眼睛已經對準了張國世,眼中散發出的光芒似乎有些冷,張國世道:“對我有些敵意啊,看來這東西通人性,不好對付……”
巨鼠盯了張國世片刻,隨即便被桌子上的半鍋樹靈湯給吸引了,它的大鼻子再次聳動了一番,然後便慢慢朝桌子爬了過去。
張國世嘆了一口氣,道:“果然是對這樹靈湯感興趣,看來我張國世今晚是必須要大開殺戒了!”
張國世一邊盯着巨鼠的動作,一邊暗啓藥箱,摸索出一些物事出來。
巨鼠剛剛爬到桌子前,張國世便大喝一聲:“着!”
右手一揚,早有一個烏黑球狀物“嗖”的飛出,直奔那巨鼠的頭部!
巨鼠的注意力全在樹靈湯,根本沒有防備剛纔還畏畏縮縮站着的張國世,登時被張國世的武器擊中!
只聽“啪”的一聲響,巨鼠吱然怪叫,顯然疼的不輕,它猛然調轉過頭來,扭動身子,周身都“咔咔”作響,動作極快地朝張國世衝去!
張國世往後斜跨出半步躲過巨鼠的攻擊,隨即站穩身形,擺出一副可進可退的姿勢,右手往回一收,那球狀物又回到他的手中,原來是一個拳頭大小的鏈錘。
這傢伙的藥箱子裡藏得東西還真不少。
巨鼠擺動着身子,對準張國世,猛然衝了過去,同時血盆大口張開,紅舌極速伸出,如一干長槍!
這是巨鼠極具殺傷力的武器之一,它先前就是以舌頭刺中湖面上的一頭大型血金烏,險些要了那血金烏的命!
如果它的舌頭刺中張國世,那麼張國世身上必然會多出個透明窟窿!
但張國世似乎胸有成竹,見巨鼠張嘴伸着舌頭衝來,不慌不忙地往旁邊一閃身,略偏離巨鼠的攻擊軌跡,等巨鼠湊近時,張國世縱身一躍,居然跳到巨鼠的背上去了!
巨鼠顯然沒料到張國世會來這一招,去勢太快,收勢不穩,一頭扎進屋子內連着山洞的門。
那門是木頭做的,根本禁不住巨鼠的奮力一衝,瞬間爛成碎木,巨鼠差點衝進洞去,當下只是勾着頭往後急退。
張國世蹲在巨鼠背上,左手一翻,露出一個五寸長的匕首,他握緊匕首,勁透手腕,猛力朝巨鼠腦門上刺去!
出於本能和長久的訓練,巨鼠似乎預料到有致命的危險,當下是奮力往上一躥,整個身體都幾乎豎立起來。
張國世的身子不由得後仰,那一刀便沒有刺中地方,但是卻也扎進了巨鼠的後背,直至沒柄!
巨鼠再次慘叫一聲,痛的身體劇烈擺動起來。
張國世落在地上,手兀自握着匕首,巨鼠身子落地時,張國世再次一躍而上,跳到了巨鼠背上,在他“嘿嘿”的冷笑聲中,握着匕首把奮力往下劃了下去!
張國世的目的很簡單,把巨鼠的後背完全割開!
巨鼠疼痛難忍,發起瘋來,身體猛然一縮,忽的騰空躍起,在空中翻起身來。
張國世大叫一聲:“不好!”急忙舍了匕首,往上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