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寶鑑映着那鬼氣,就好似太陽照雪,濃烈的煙瘴彷彿倒捲風似的滾滾而出,片刻間便消散的乾乾淨淨!
我心中大喜,這軒轅八寶鑑真是好東西!
再看那蜈蚣時,它早已經失去鬼煙依託,不能騰挪,障眼法也一併消失。
我即便是不用法眼分辨,它也是真實大小,半空裡蠕動着身子,往下墜去。
木仙在下方飛身一躍,只一探手,便將那蜈蚣抓入掌中,笑道:“這東西是我的了!”
太虛子鐵青着臉從房頂洞口處猛地探進身子,劈手抓向軒轅寶鑑,我一手持鏡,另一隻手迎上而擊,正與太虛子相交!
只聽“嘭”的一聲,我氣息陡然一滯,立身不穩,半空中便倒栽了下去,太虛卻也將身子縮回洞外,嘴裡喝道:“好個混煉一體元氣!”
老爸向前伸手搭着我的肩膀,借力卸力,將我穩穩的帶了下來,青冢生迎上來,笑道:“老妖孽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法術不成,寶鑑也丟了!”
老舅早已經是忍耐不住,大聲喊道:“老妖的邪術已經破了,大家隨我殺出去啊!”
“外面有老妖的徒子徒孫們!”
“打呀!”
“……”
霎時間,叫嚷聲此起彼伏,衆人一涌而起,奔搶出去,外面登時響起一片打殺聲。
青冢生、晦極、老爸、江靈、阿秀等人卻在殿中不動。
青冢生覷着殿外的夜色,道:“又是夜間,看來咱們已經被這鏡花水月給困了整整一個晝夜了!元方破此局,不可不謂迅疾。”
我捧着那寶鑑,遞向青冢生道:“老前輩,這個鏡子還是交給你吧,我看不懂,也鑽不透。”
青冢生搖了搖頭,道:“這可是你的莫大機緣!你能不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就要看它了!”
我吃了一驚,瞥了那寶鑑幾眼,又連忙問青冢生道:“前輩這話時什麼意思?”
青冢生道:“你道太虛子那瑩目之術是怎麼煉出來的?”
我道:“難道與這寶鑑有關?”
青冢生道:“正是!你現在有混煉一體元氣,正是術界玄門所謂的‘混元’境界,即便是按照你們麻衣陳家的六相全功來算,胎息、指玄、觀空、心相、無極、還丹六大境界,你也已經過了無極之境!你父親也是及不上的,只你有功而無術,卻又另當別論了。這軒轅八寶鑑號稱‘靈鏡’,靈者,通氣也!你的機緣也需應在這個‘靈’字之上!”
我心中一凜,不由得脫口而出道:“難道是靈眼?”
“不錯!”
青冢生道:“正是五大目法之靈眼!唯有身懷混元之氣者方能開此奇目,但開此目,混元之氣只是根基,還需有引。彷彿爲病者下藥,需用藥引,方能引藥歸經!而軒轅寶鑑就是你的藥引,所以,你能否開啓,全看此鏡!”
五大目法,夜眼可水下開目,視黑夜如白晝;慧眼可相人精神,視魂力若實質;法眼可辨陰識陽,相邪祟似觀火!
至於靈眼,最善相氣,無論山林雲海之氣,還是鳥獸蟲魚之氣,亦或是人氣、髒氣、運氣、術氣,皆難逃此目法之灼灼洞鑑!
待靈眼過後,再進一步,便是多天地之造化的天眼了!
那時,便是具備了神相之體!
若再拿到天書,就完全成了當之無愧的麻衣神相!
想到這裡,我只覺口乾舌燥,熱血沸騰!手不自覺地去反覆摩挲那軒轅寶鑑的明黃鏡面,嘴裡喃喃道:“可是這要怎麼用啊,我不知道用法……”
“用法可以慢慢去推敲,想來是與氣功緊密相連的,以你現在的修行程度和聰明秉性,一定能成!”
青冢生仰面看着上空,道:“眼下,最要緊的事情是要徹底擊潰太虛老妖!這寶鑑是他的修行法寶,命根似的東西,一旦失去,他的瑩目之術不可能再有寸進之功,所以他必定會奪!”
江靈道:“他半天沒有動靜,又是在打什麼鬼主意吧?咱們就待在這裡,以不變應萬變,看他怎麼奪。”
青冢生笑道:“打鬼主意,那是自然的。咱們現在在凝神防備,他要想奪走寶鑑,不費大功夫,怎麼可能做成?”
老爸道:“咱們這麼多人在,寶鑑,他必定奪不回去!”
阿秀卻看着晦極,道:“晦宗主,鏡花水月已經破了,你還一直待在這裡幹嘛?”
晦極淡淡一笑,嘶啞着聲音道:“不幹什麼。只是我最愛看熱鬧。”
阿秀道:“外面似乎更熱鬧些。”
晦極道:“小兵小將打打鬧鬧,乏善可陳。我喜歡看大的。”
晦極話音剛落,我便聽見一聲淒厲的風吼之音:“呼——嗚!”
竟是狂風驟雨、飛沙走石的聲響!
青冢生道:“諸位小心!老妖又弄法做術了!”
觀音殿內的燈具早在前一天夜裡,就被老爸等人給毀了,太虛當時作法以葫蘆架結葫蘆照明,等鏡花水月術局開啓後,葫蘆架已然消失,此時此刻,觀音殿內是一片黑暗,只房頂上的洞口裡還能透進來許多月光。
但風吼之音起了片刻,那月光忽然沒了!
彷彿一閃念間就被黑夜給吞噬了!
大殿內漆黑如墨,老爸、晦極與我都有夜眼,只閃爍着六道亮光,掃來掃去。
青冢生站在我的左側,老爸站在我的後側,我們三人彷彿掎角而立,互相策應。
江靈一手死死攥着我的衣服,彷彿是害怕我會突然消失一樣,另一隻手緊緊握着金木雙鋒,瞪着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的一雙大眼睛,忽左忽右亂瞟。
阿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喚出了九冥鬼蟲,幾十個小黑點,與夜色融爲一體,盤旋在她身邊。
“聽,外面好像沒有聲音了……”江靈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側耳一聽,外面果然沒有聲音了。安安靜靜的,就好像所有人都一併消失了似的。
阿秀無聲的顫抖了一下身子,低聲道:“咱們要不要出去看看?”
“不要!”
青冢生幾乎與我異口同聲否決了阿秀的提議。
我知道阿秀是在擔心木賜、木仙的安危,所以又接着說道:“先前來看,太虛最愛弄障眼法,現在未嘗不是他的‘障耳法’,他這麼做,就是要讓咱們出去。外面有十八路術界高手,斷然不會吃虧!殿內又有青木先生和老爸在,太虛明着來,毫無勝算!所以,只能亂中求取巧了。咱們偏偏守株待兔,看他熬得過多長時間!”
青冢生道:“我也是這麼說!老妖孽精打細算、投機取巧的毛病,幾十年都不會變。你一亂,就被他算計了。”
阿秀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則開始思索,障眼法或者障耳法,與咒禁十二科裡的“霧瘴科”、“控聰科”有異曲同工之妙,莫非太虛子也知道些許咒禁科的資料,並且從中受到了啓發?
此人能把魂力完全收斂在混元之氣內,讓我探測不到,實在是一個不世奇才,更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
正自暗想之際,觀音殿內忽然響起了一陣輕微而古怪的聲響:“沙沙……沙沙……”
彷彿是什麼東西在和地面摩擦,又像是一羣老鼠在暗地裡磨牙,聽的人毛骨悚然!
江靈那隻攥我衣服的手,握得更緊了!
就在此時,我忽然看見地上猛地立起來一片白生生的蘑菇似的東西,一晃一晃便長得如剛出生的嬰兒大小,一個個都咧開嘴,露着尖牙,邪惡而陰毒的獰笑着,全都跳了起來,潮水般的涌向了我們!
我連忙以法眼去看,卻是一團團黑氣,濃的幾乎要溢出墨水來!
晦極目光一閃,立即往後隱去。
青冢生努力覷看着,又凝身聽着聲音,往後小心翼翼地退。
老爸也已經看見了,剛道了聲:“那是什麼!”阿秀已經驚呼道:“什麼東西在抓我的腳!”
江靈也失聲道:“有東西在順着我的腿爬!”
兩人都看不見地上爬的是什麼,這還好些,她們隻手忙腳亂的往後退,又驚慌失措的跳着,還拍打自己的腿,被她們弄掉的“嬰兒”,一落地便彷彿水一樣,滲了下去,但片刻間,卻又“沙沙”的冒了出來。
我心悸的看着那些古怪的“嬰兒”朝我爬來,渾身虛脫了一樣冒着冷汗,看不到還好,看到了,該怎麼辦?明明都是嬰兒形容,我是踢還是踹還是踩?下得去腳嗎?
“咱們還是出去吧!”老爸拉着我後退了幾步,皺着眉頭,道:“我無從下手!”
青冢生忽然道:“這,這是……土鬼素嬰!”
我大喜道:“老前輩能看見?這些是什麼東西?怎麼破?”
青冢生道:“常常挖墳剖屍,所以夜間的眼力還行!這東西看着是嬰兒,其實不是!但是也不能殺它們!都是那太虛收集死嬰祟氣弄出來的假面,一旦強行摧毀,陰怨之氣反而會更烈!”
江靈聽見,便道:“元方哥,既然是什麼土鬼,那就拿鏡子照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