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那個小山,那楊水坪確實就是五福臨門在後,筆架山在前,但跟這小禿山連起來,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不正是“九鬼壓棺”嗎!
九鬼壓棺這種風水,幾百年也不見得能找到一個,基本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整體是九個山脈圍成一個正圓的圈子,把楊水坪包在了裡面,跟圍欄一樣,是防止楊水坪裡某種東西跑出來。
這種風水的作用跟雷峰塔一樣,是專門來壓邪物的,但效果遠比雷峰塔霸道,壓的不管是什麼,道行一定都很深。
難不成,三舅姥爺不讓我上楊水坪,就是因爲這裡的東西招惹不得?人都有好奇心,我也忍不住也猜測起來,夠資格被這種風水局壓的,得是什麼來歷?
正想仔細看看,手機冷不丁響了起來,把我給嚇了一個激靈,是隔壁高老師打來的,氣急敗壞的讓我快點過去,三舅姥爺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我耳朵裡頓時嗡的一聲,趕緊就打車去了縣醫院。
到了病房,一看老頭兒閤眼躺在病牀上,插了一身管子,腦袋上的紗布都被血浸透了,護士說老頭兒還是昏迷狀態,醒了才能脫離生命危險。
一聽生命危險四個字,我眼淚一下就流下來了。
走的時候,老頭兒還嚷着讓我回來給他帶兩根小布丁,他要上天打月亮,得給嫦娥捎一根。我現在回來了,老頭兒沒法吃了。
高老師挺內疚,說他當時正來了客人,一個沒看住,老頭兒就……
高老師是隔壁開藥鋪的,但賣的不是普通的阿莫西林甘草片,行話叫“賣野藥”,也就是倒騰一些不合規矩的東西,據說路子很廣,甚至還有仙人腳,麒麟須之類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高老師人挺熱心,鄰里挺長時間,跟我們爺倆關係不錯,我不在家的時候,都是高老師主動幫我照顧三舅姥爺。
我搖搖頭說怎麼能怪你,你平時幫我們夠多了。
高老師嘆了口氣,說當時老頭兒也不知道咋了,一邊嚷着啥酒鬼,一邊往下跑,可能是看了老白乾廣告了。
酒鬼?臥槽……我一下反應過來,難道老頭兒當時嚷的是九鬼壓棺?
他出事兒,不會跟我上楊水坪有關吧?真要是這樣,那我可真是闖了大禍了!但就算有報應,那應該報應在我身上,老頭兒招誰惹誰了!
這會兒護士喊我繳費,問我用什麼價位的藥,我立馬說全要好的,這麼下來交完費八萬八也沒剩下多少,後續治療更是需要錢,保守估計三十萬。
我恍恍惚惚想起來,我小時候有一次發高燒,老頭兒沒啥錢,醫院不肯收我,老頭兒就找了酒精一寸一寸給我搓身,好幾宿沒閤眼,等我緩過來,老頭兒跟個小孩兒似得,哇一下就哭了,今天老頭兒有危險,我絕不可能就這麼撒手不管。
可三十萬也不是小數,我上哪兒找去?
正上愁呢,高老師忽然拉住我,就皺起了眉頭,說你小子這面相不對啊。
我一愣,問他什麼意思?
高老師仔細的看了半天,困惑的搖搖頭,說你這個面相很奇怪,命宮黑壓紅,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纏上了,說不好具體是啥。我給你個東西戴上,就知道纏你的是什麼道行了。
說着拿了個麻將大小的透明牌子,給我套在了脖子上,說這是龍虎山請下來的探靈玉,一般少了一萬五不賣,先免費給我戴戴。
這貨不像玉,倒像是塑料的,質感粗糙,跟義烏批發來的一樣,估摸是高老師野藥經營範圍的一種。
我跟高老師道了個謝,不過有點不以爲然,心說我能被什麼纏上?會不會高老師看錯了?
高老師拍了拍我肩膀,笑眯眯的說客氣啥,當年要不是你三舅姥爺,我早就……話說一半,高老師似乎想起什麼來,連忙改了口,說你三舅姥爺託我照顧你,我答應了,就說啥也得做到。
高老師這人還挺仗義。不過三舅姥爺這個情況,我哪兒有心思多想自己的事兒,等高老師回去,我又手機上網發了不少看宅的廣告,當然都泥牛入海,連個迴音都沒有,把我急的炸了一舌頭燎泡。
夜裡鄰牀有個護工小哥打電話,說啥賺到錢就去陪你,不辛苦,爲了咱們的將來之類的,好像很幸福的樣子。
人一到了困難的時候,總會覺得格外寂寞,其實我也很希望有個女人能安慰我,陪着我,可我這種沒錢沒房沒車的三無青年,誰樂意跟我。更別說,我以前只喜歡過一個女人,那個女人還給我留下了天大的陰影。
不過人活這麼大,誰還沒點陰影呢?這麼尋思着,我不知不覺就靠着牀頭櫃睡着了。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迷迷瞪瞪的,我就做了個夢,夢見一個看不清面貌,但身材非常窈窕的女人,緊緊的握着我的右手食指,抱我抱的很緊,說謝謝你帶我出來。
那個聲音真好聽,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因爲太美好,所以不想醒。
結果就在緊要關頭,我冷不丁被人給晃醒了,睜眼一看,面前是高老師一張鐵青鐵青的臉。
我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高老師抓着一個東西就問我:“這怎麼弄的?”
仔細一瞅,是高老師昨天給我的塑料牌,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碎了,奇怪,我也沒壓上啊?咋這麼不結實,沒準真是義烏批發的。
但再一想高老師說這貨值一萬五,我瞬間就清醒了,不好,醫藥費的窟窿還沒填上,這特麼又欠了一筆外債。
可高老師並沒有讓我賠償的意思,只是跟個鵪鶉似的來回亂轉,說這下壞了,這下壞了……
我問他啥情況,高老師這才告訴我,探靈玉跟試紙一樣,你要是沒事,它就是透明的,你招惹的東西越兇,它的顏色也就越深,小到孤魂野鬼,大到凶神惡煞,全能根據顏色測試出來,可從來也沒聽說過,這探靈玉能碎。
這隻能說明,那個東西兇的探靈玉都扛不住。
我腦殼頓時就炸了,那得是什麼東西?
高老師嘆了口氣,說我還想問你呢!接着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一拍大腿就出去了,讓我在這裡等着,他找個靠譜的大佬給我看看。
我讓高老師這一番操作弄的也有點忐忑,一邊尋思自己惹上什麼麻煩了,一邊起來去廁所,隔壁牀陪護的老太太看見我,還竊竊私語,說瞧這小夥子眼輪子青的,一看就縱玉過度,再不補腎以後硬都硬不起來。
知道的這麼清楚,你家閨女跟我縱的?不過我也覺出來了,還真有點腰疼,忍不住又想起了那個夢,右手食指上似乎還留着她的滑膩觸感呢,結果到了便池擡手解褲子時,頓時愣住了。
昨天那個紅血絲蜿蜒的纏繞在了右手食指上,似乎比一開始大了一些,而且,不像是傷口,更像是多了一道血管。
這特麼怎麼回事,寄生蟲?
後面排隊撒尿的着急,問我是不是找不到幾把了,我趕緊讓了位置,仔細看了看這個東西,心說可千萬別是什麼病,現如今真特麼是看不起啊!
還沒等我看明白,有人給我來了個電話,說在網上看見我發的廣告,讓我來電廠橋給他看宅。
我一下就高興了起來,就用剩下的錢找個護工,打車去了電廠橋。
司機挺健談,一聽我去電廠橋,就神神秘秘的問我聽說那鬧鬼的事情沒有。
接着也不管我想聽不想聽,就給我繪聲繪色的講了起來,說他一個朋友有一次下夜班,半路下了大雨,看見電廠橋頭蹲着個小孩兒,渾身上下淋了個津溼,不知道在泥裡找啥呢。
他尋思這孩子也太貪玩了,大半夜還在這裡挖泥,就搖下車窗問他咋還不回家,可以捎他一截。
那小孩兒沒擡頭,只是繼續在泥裡翻,含含糊糊的說我找鑰匙呢,沒鑰匙回不了家。
他就下了車幫那小孩兒找,結果一瞅那小孩兒的臉,一屁股就坐泥裡了。
那小孩兒臉上血肉模糊,也沒有眼睛,臉上就兩個大黑窟窿,對他一笑,嘴裡少倆門牙。
他朋友到現在也想不起來那天他是怎麼回的家,只記得燒了三天。
從此以後,陸陸續續又有司機在下雨天的半夜,看見過電廠橋上蹲着個可疑的身影,但沒人再敢停車下去問了。
講完了司機就瞅着我,想看看我被嚇出尿是啥樣,結果發現我沒這個跡象,十分失望。
這會兒到了地方,也巧,客戶跟我約的地方,就是電廠橋頭,找鑰匙的小孩兒……我暗暗尋思起來,跟今天的買賣會不會有關係?
我們這一行碰到了邪祟,一般一不惹老,二不惹小,因爲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