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馬壓低了聲音:“怎麼?”
程星河答道:“剛纔你同學在這嚷的時候,我就只看見,場子裡有一個怪人,邪氣就是從他身上發出來的,看樣子很賊,說不定就跟罈子有關係。”
是不太對勁兒,不動聲色一瞟,意料之外,看見一個穿着很破爛的人。
這個地方,沒有鉅額身家進不來,怎麼可能有穿的破的人?
確實,這個人邪氣沖天,蒼蠅都不敢往他那飛,周圍的人也是靠近都不敢靠近他。
位置很遠,我看不清他的臉。
難道這人真跟罈子有關?不過,他真的偷走了那個罈子的話,爲什麼不逃走,還呆在這?
現在拍賣已經準備就緒了,我們也只好奔着八角亭看了過去,這一瞅,原來座次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我們這也就是吃瓜羣衆席——靠近八角亭,還有幾個華麗席位,比我們近的多,一看就是貴賓專屬。
服務員小姑娘看我們有興趣,還給我們介紹,說能在貴賓席位上的,不光要有財產,還要有地位——如果出價一致,那是要以貴賓席上的客人優先的。
特權階層到哪兒都是不一樣的待遇。現在那幾個座椅還是空的,正主還沒來,不知道是什麼人。
“這是前朝的長凳,”這個時候,柔和的燈光往八角亭裡一打,就看見老頭兒一個徒弟站在了臺子裡,神采奕奕的介紹了起來:“水晶碧霞木,長三尺三……”
水晶碧霞?這也叫仙宮木,好東西啊!
果然,那個長凳既然有木頭的溫潤,也有水晶的剔透,質地絕美,敲上去有金石之聲,鏗鏘作響。
周圍的人顯然也都是鑑寶的高手:“世上還真有水晶碧霞木?這不是傳說裡的東西嗎?”
“是啊,聽說坐在上面,冬日暖融融,夏天涼爽爽,以前只有王爺以上的才能坐。”
啞巴蘭也來興趣了:“哥,是真的嗎?這麼神?”
程星河也被吸引過來了:“聽他們放屁呢,真能冬暖夏涼還是木頭,那是中央空調。”
別說,是有這個傳說——這水晶碧霞確實是有來歷的。
傳說之中西川有個地區,裡面有一部分修道的人,這些人想着尸解昇仙,是以一種苦行僧的方式修煉——在荒郊野地不吃不喝,直到坐化。
坐化後的位置,往往就會生出五彩豔霞,本地人披荊斬棘找過去,就會看見水晶碧霞木。
水晶碧霞木模樣類似椰子樹,沒有枝幹,端正的一根沖天,本地人就傳說,這是修仙的踩着這個做梯子上仙宮了,所以也叫仙宮木。
後來修仙的人越來越少,這種木頭也就滅絕了,傳說是十分邪乎的,說坐在上面,平心靜氣,還能聽見天宮的絃樂。
程星河更不信了:“抄襲海螺?”
啞巴蘭又問,說這東西爲啥三尺三?不零不整的,不像是古代人作風。
這正是古代人作風,這個“三”取的是“桃園三結義”的“三”,有忠義的象徵,寓意期盼坐在這條板凳上的是兄弟和朋友。
啞巴蘭更開了眼了:“哥你咋啥都懂?”
因爲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不過……我忽然有了感覺——密卷,八寶神壇,水晶碧霞木,這都跟陰陽玄學有關係,於是我就把小冊子翻過來,這纔看見首頁上赫然寫着,這個拍賣專題,是“傳說之中的仙境”。
名兒叫的這麼洋氣,大意就是今天拍賣會的每一個東西都是有來歷傳說的。
“起價,一千二百萬。”
這麼貴買一個凳子?
“一千三百萬!”
拍賣師看見了號牌,聲音十分有煽動力:“慧眼識珠的是茉莉女士。”
Tommy身邊的那個大龍眼?
正在這個時候,程星河忽然吸了一口涼氣。
我一瞅他,他就壓低了聲音:“這東西不乾淨——一個女的趴在凳子上,舌頭老長。”
莫非是踩着這個凳子吊死的?
我立刻望氣去看這個凳子,就看見凳子上確實纏繞着一股子穢氣,而這穢氣青中帶黑,暗藏血色——是要命的東西。
我立馬就去看藏品手冊的介紹,這一看果不其然,原來這是一個高官家裡的,一開始送給了某個名媛做定情信物,如願娶了名媛,譜寫了一曲佳話。
譜寫毛線,我看名媛死在了凳子上還差不多。
“老公,人家喜歡那個,人家也是名媛嘛……”張曼在隔壁發出了一陣哼鳴:“定情信物,多浪漫!”
她老公很木訥的就說道:“可是這就是個凳子,不值吧……”
張曼有些不開心,但注意到了我正在看她,頓時覺得面子上掛不住:“女人不敗家,男人掙錢給誰花?我就要我就要!”
說着扭動了起來,一身肥肉一顫一顫的。
她老公還真弱弱的說道:“那……那你就拍唄……”
張曼高興極了,立馬舉起了牌子。
“張女士一千四百萬!”
你賺了錢也不是這麼個花法吧?簡直是鹽店着火——燒包。
衆人的視線都被張曼吸引過去了,這成了張曼人生之中的高光時刻,耀武揚威別提多高興了。
不過,我倒是看見,張曼老公紅光滿面,像是要走好運的樣子。
相反,張曼的臉,真的有點要消腫的意思——一消腫,她可就要倒黴了。
我就繼續翻下面的藏品介紹,一瞅之下,就沒一個乾淨東西,這是傳說之中的仙境?這個拍賣行怎麼想的,賣的不都是兇物嗎?
而這個時候,拍賣師的聲音忽然激動了起來:“兩千萬!不愧是江先生!”
他對着的。
江?我一下愣了,擡頭一看,臥槽,我這纔看見,一個頎長的背影斜靠在了貴賓席上——江辰!
程星河也愣了:“臥槽,這貨怎麼也來了?”
這還用說——知道了密卷的事情,聞着味兒來了。
這可壞了,這貨一來,我們的鉅款跟他的身家相比,也只能算是幾個鋼鏰子——他跟我們又有仇,今兒擺明不可能給我們好果子吃。
程星河暗罵了一聲冤家路窄。
四相局密卷真要是在眼皮子底下讓他弄走,還真是讓人咽不下這口氣。
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儘快找到了那個神仙壇——這樣的話,不管拍出什麼價位,都是老頭兒那邊買單,我們纔有希望弄到密卷。
我就不動聲色往後看,眼角餘光,就看見那個穿着破爛的人,緩緩起身,像是要往後面走。
我心裡一動,裝出去廁所的樣子,就跟過去了。
我想看看他身上,爲什麼這麼大的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