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微微發痛的腦袋,轉而思考別的事情。
那個邋遢男人究竟是誰?
他先前既然對我們隱瞞身份,那麼他的話就有可能是假的。
他和邵薇說不定也認識。
那他和邵薇是什麼關係?
他們在山下見面爲了什麼?
他又怎麼會認得這是神相令?
他跟麻衣陳家又有什麼關係?
他爲什麼會提醒我好好保管神相令?
還有,這個神相令究竟有什麼用處?
這些問題,我一時間也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作罷。
事情總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越是急,越是不行。
所以,我又把神相令給收回口袋裡了。
鄭蓉蓉一臉奇怪的表情,不時地瞟我一眼,見我終於沒什麼異樣的動作了,便問道:“你剛纔在幹什麼啊?那個東西是什麼?看你那麼寶貴的樣子,摸來摸去,恨不得含在嘴裡。”
我說:“那是我一個朋友留給我的東西,非常寶貴,我怕丟了。”
“朋友?”鄭蓉蓉眼神一閃,道:“什麼朋友?”
“哦,一個非常神秘的朋友。”我根本就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誰塞進我的口袋裡的,我一直懷疑是邵薇,卻又不能完全確定,所以我只能對鄭蓉蓉說是“非常神秘的朋友”,免得她再問。
不料鄭蓉蓉聽見這話,卻似乎對這個話題更加感興趣了,她道:“神秘的朋友?有多神秘?做什麼的?”
“唔,應該跟我,都是術界中人吧。”
“是嗎?”鄭蓉蓉似笑非笑道:“那是男的還是女的?”
“好像,好像是女的吧。”我老老實實地說。
“好像是女的?”鄭蓉蓉不由得看了我一眼,道:“是男的還是女的,你都分不清楚嗎?我是男的還是女的?還是好像是女的?”
“你當然是女的。”我哭笑道:“那個朋友,因爲很神秘,我也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她,所以我說是好像。”
“哦。”鄭蓉蓉淡然道:“那這個你不確定的朋友,多大年紀?”
“二十歲。”
“挺年輕的啊。”鄭蓉蓉的口氣讓人聽不出來是什麼意味,只聽她又問道:“長得漂亮嗎?”
“漂亮。”
“哦,那怪不得你說那鐵片那麼珍貴了。”鄭蓉蓉撇了撇嘴,道:“我說的,一個破鐵片,有什麼稀奇的。”
我就算再笨,也能聽出來鄭蓉蓉的話泛着酸味。
所以我也沒有生氣,我說:
“這鐵片上面印了一個人,是我們麻衣道派的祖師爺。”我道:“這鐵片,有可能是那個女孩子給我的,也有可能是過世的德叔留給我的遺物,我正在想辦法查明它的來歷。”
鄭蓉蓉愣了一下,臉漸漸地就紅了,然後輕聲道:“對不起。”
我看了看她,道:“爲什麼對我說對不起啊。”
鄭蓉蓉有些慌張,道:“要不是,要不是爲了救我奶奶,德叔也不會有事,你也不會陷入危險的境地。”
我心中有些溫暖,道:“這不怪你,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德叔生前也說過,幹這一行的,招惹的東西太多,遲早要還回去。這都是命,不能怪誰。”
鄭蓉蓉說:“那你呢?”
“我?”
“對呀,你以後打算一直做這一行嗎?”
我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道:“沒辦法了,我天生就是要入這一行的命,想躲也躲不掉。”
“爲什麼這麼說呢?”
“如果你知道我小時候發生的事情,你就明白我爲什麼這麼說了。”
“那你小時候發生什麼事情了?”
“嗯,你要是想聽,我有空講給你聽。”
“那你就先在講吧。”
“飯店是不是快到了?”我說:“到了的時候,我再給你講。”
鄭蓉蓉道:“也好。”
又說了幾句話,目的地已經到了。
鄭蓉蓉把車開到了郊區的一個飯店門前,停好車之後,我們一道走了進去。
這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飯店,而是時下比較流行的生態飯店,自己種的無公害菜蔬,自己養的無公害雞鴨……裡面的房間也很有意思,不是真正的一件一件房子,而是用一排排竹子隔起來的房間。
入眼之處都是綠色,而且所有的“房間”都是圍着一個水潭分佈的,水潭裡養的還有魚,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有意思,也有情調。
我和鄭蓉蓉找了一個小一點的“房間”坐下,鄭蓉蓉讓我點菜,我第一次來,根本不知道該吃什麼,就讓鄭蓉蓉點,鄭蓉蓉點了幾個菜,然後我們又開始說話。
我把小時候到十人溝裡發生的事情給鄭蓉蓉講了一遍,鄭蓉蓉聽得又是緊張又是驚詫,臉色紅彤彤的,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小嘴微微張開,看上去可愛極了。
“沒想到你還有這些經歷!”鄭蓉蓉等我說完,嘆道:“我也不知道是該羨慕你,還是同情你。”
“這有什麼好羨慕的?”我苦笑道:“應該是我羨慕你們這些正常人吧?”
“正常人也沒什麼好的,像我,衣食無憂,不還是生活平平淡淡的,一點意思也沒。”鄭蓉蓉道:“你們從小生活在村子裡,是不是能做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啊?”
“是啊,去地裡刨花生,掰玉米棒子,烤紅薯,摘毛豆……爬樹上掏鳥蛋,搗蜂窩,粘知了……”
我一說起來小時候的事情,就興奮起來,道:“過年的時候打雪仗、堆雪人、滾雪球,在冰桶裡放炮,春天去野地裡扎風箏,放風箏,夏天就下河裡洗澡、網魚、摸泥鰍……還可以去偷西瓜,秋天地裡的油菜花一片金黃,看上去像金色的海,風一吹,一浪一浪打來……收了玉米以後的地裡能逮住好多蛐蛐,紅薯地裡能抓蟈蟈,編個籠子,裝進去,整夜裡叫喚,地裡還有野雞、兔子、螞蚱,還能挖馬齒莧、玉米菜、洋姜吃,毛毛根可甜,薅一些香草根,裝進荷包裡,就是個香囊,帶在身上提神醒腦!”
鄭蓉蓉聽我說着,眼睛越來越亮,都快發起光來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趕緊吃飯吧,光聽我說了。”
鄭蓉蓉笑了笑,眼睛又黯淡下來,道:“可惜了,咱們都已經長大了,就算知道村子裡有這麼多好玩的,也都回不到從前了。”
我們不鹹不淡地說了一些無關痛癢的閒話後,鄭蓉蓉忽然說:“陳錚,我爸爸那天給高隊長講了一個事情,是我們家的老故事,我偷聽了。要不要講給你?”
我連連搖頭:“不用了,我都知道。”
“你知道?”鄭蓉蓉詫異道:“你是怎麼知道的?你不要告訴我說,你有順風耳哦。”
“那倒是沒有。”我笑了笑,道:“不過,做我們這一行的,消息來源很光,知道的事情不會很少。”
鄭蓉蓉撇了撇嘴,道:“好吧,既然你知道這個故事了,那按照你的看法,我三哥究竟是被什麼害死的?”
鄭蓉蓉提起鄭景麓,我心中便有些不快,放下筷子,道:“你今天請我出來吃飯,就是要問這個問題的嗎?”
鄭蓉蓉搖了搖頭道:“當然不是。我想見你,就是單純地想見你,沒有什麼別的目的。你要是不想說這些事情就算了,其實我也不想說的。”
我問道:“你爲什麼想見我啊?”
鄭蓉蓉瞟了我一眼,道:“最近發生了許多事情,我總感覺家裡的人都怪怪的,包括我爸爸,好像都戴着一副面具似的,我看見他們,就沒來由地感覺心裡很亂,很冷,甚至有些害怕,我自己一個人晚上都睡不着覺。但是我覺得你很真實,我見到你時,心裡就會踏實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