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小息看見滿桌子的草莓,正要拿一個起來嚐嚐,就聽見“叮咚叮咚”的響聲,喊了一聲媽媽,想讓她去開門,可是沒有動靜,門鈴聲音依然響個不停。
就這麼突然,鬱小息睜開了眼睛,草莓是虛幻的夢,可是門鈴確實真切的存在,滿腹牢騷地起身去開門,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擾她的美夢。
開門一看,竟然是蔣越。
“你來幹嘛?”鬱小息被吵醒,語氣自然不怎麼好。
“小姐,你不看看現在幾點了,昨天不是說好九點半在你家樓下等的嗎?”要不是鬱小息沒有把鐵門也開了,蔣越就直接敲鬱小息那沒記性的腦袋瓜了。
鬱小息這才憶起昨天似乎是有這麼一幕。
昨天吃完午飯,外婆留鬱小息和蔣越一起湊夠四個人打麻將。打了一個下午,外婆又留他們倆吃晚飯,吃完晚飯又再戰江湖。
最後,蔣越碰了一個無關緊要的牌,讓蔣越下家的外婆摸了一個三條,清一色對對胡,每家十六個。鬱小息氣得揪起蔣越的衣領死命搖晃,還一邊罵:“誰讓你碰的?!誰讓你碰的!你給外公吃一盤十三幺還不夠!還要最後一盤給外婆一個清一色對對胡!你是故意的是吧!每家十六個啊!我哪裡還有!我不管!你全出了!都是你害的!”
鬱小息這樣粗魯的行爲遭到思想傳統的外公的強烈譴責,外公說,女孩子家怎麼可以那麼粗魯。但是,鬱小息不怕外公,倒是怕賠錢。
因爲蔣越見鬱小息不鬆手,就說了一句,“弄壞了你就賠錢”,鬱小息馬上停下手,還幫蔣越把皺巴巴的衣領弄整齊,還佯裝拍拍塵灰。
離開的時候,外公外婆都對他們很是不捨,確切來說,是對蔣越很不捨,畢竟,今天的的豐厚收穫真的要多謝蔣越不少。外婆還叮囑,以後要多點來陪他們打麻將。
其實鬱小息和蔣越離開的時候不過七點半,因爲考慮到鬱小息九點必會睡着的壞毛病,計算了回到失去所要時間,應該可以讓鬱小息安心地在九點的時候躺在牀上睡覺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蔣越的車拋錨了。
鬱小息本想不理蔣越,自己先攔車回去,又好像很沒有義氣,只好罵一下蔣越的破車,以發泄內心憤懣。
蔣越很不爽鬱小息罵他的愛車,這可是他成立工作室之後完成的第一個設計得到的酬勞買的,沒有靠父母的資助,是自己買的車,他一直都愛到不行,鬱小息居然罵他的是破車。
“喂,我的車哪裡破了?一條刮痕都沒有好不好?破車你別坐啊。”
“不坐就不坐。”鬱小息說着就開門下車,當然抱上坦克,雖然那坦克似乎不願意下車。
鬱小息走在高架橋上,試圖攔了一下車,可是鬱小息一沒美色,二沒身材,沒有哪輛車肯停下來,蔣越從後視鏡裡看到鬱小息氣急敗壞的樣子,就笑起來,鬱小息聽到了,還踹了蔣越的車尾燈一腳,然後就憤憤然走開,準備走下高架橋那個公車站去坐公車。
蔣越見鬱小息似乎真的要走了,趕緊下車,追回鬱小息,最後以一免費的韓國燒烤,才把鬱小息勸回車裡。鬱小息這回懂了,以後只要假裝發發脾氣,不說話走開,蔣越就會有免費的東西給自己了,鬱小息當場就決定以後多用這招。
等了半個多小時,拖車纔到,兩人依然坐在本田裡,等前面那個拖頭車拖他們緩緩前行。本來只要蔣越一個人控制一下方向盤就可以的了,可是鬱小息死活不願意和那個諾腮鬍子的大漢一起坐拖頭車,蔣越也只好由她。
鬱小息問起了自己那些免費的東西要什麼時候兌現,蔣越乾脆就順便約一下鬱小息,就說:“明天九點半在你家樓下,看完免費電影,去吃免費燒烤。其餘的,分期兌現。”
昨天晚上,還是沒有趕到九點之前回到家,蔣越又無奈地背起鬱小息,滿頭大汗地爬上了八樓,陳晚清開門,一看又是蔣越,不由又吃了一驚,篤定,蔣越與自己的女兒關係必定非比尋常,因爲,這是,第一個連續兩個晚上帶鬱小息回來的男人。
自然,鬱小息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的,澡也沒洗就睡到現在,看到蔣越,衣服還是昨天的。
蔣越蹙眉,“別告訴我,你沒洗澡就睡到現在?”
鬱小息對蔣越的問題還真的很慎重的思考了一下才回答,“沒有。”
接下來鬱小息看到蔣越皮笑肉不笑的臉,覺得很可怕,說了一句:“等我二十分鐘!”就“嘭”地一聲,把門摔上了。
鬱小息這樣的行爲,很讓蔣越懷疑,鬱小息連基本的待客之道都沒有。於是又狠狠地按門鈴。鬱小息剛收拾好洗澡要換的衣服,門鈴又響了,又硬生生地把前進的方向改了,打開門,自然還是蔣越。
“怎麼?”
“你讓我站在這裡等你二十分鐘?”
鬱小息聽了,滿臉不悅,說:“啊?你嫌長?可是我要洗澡,二十分鐘已經很緊迫了,不能再縮了,不然今天的活動取消就只有取消的份兒了。”
蔣越一額的黑線,鬱小息不僅待客之道不懂,連理解能力也很有問題。
“我的意思是,你難道不讓我進去等你?我看看電視之類的別說二十分鐘,四十分鐘也是可以等的啊!”
鬱小息的臉上頓時出現諂媚的笑容,“哦,原來如此,哈哈哈,進來進來,請進請進。”
鬱小息還殷勤地打開電視機,把遙控遞到蔣越的手裡,還說:“請慢用。”然後就忽地跑進了洗手間,過一會又打開門,對着客廳大聲喊:“別偷我們家東西,我們家已經很窮了,別偷進我的房間,還有,別偷看我!不然我報警!”
“放心!我沒那麼想不開!”蔣越也笑着大聲回答。
事實上,蔣越也很規矩地在看電視,要麼就和坦克玩。
鬱小息還真的洗了差不多四十分鐘,不過她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把頭髮也吹乾了,衣服也換好了,防曬也抹好了,進房間背個包,穿好鞋子,就可以出門了。電影院不讓狗進,只好丟下坦克一個人……一隻狗,看家。
鬱小息還很自豪地對蔣越說:“怎麼樣?我速度很快吧!”
蔣越沒那麼好氣,就附和一下,“很快很快。”
到了步行街的電影院,蔣越看到等待進入放映室的一羣小朋友嘰嘰喳喳地打鬧個不停,就有點後悔了。
“鬱小息,你確定你是要看《喜羊羊和灰太狼》嗎?”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票都買好了!不然你別看好了,我自己看也是一樣的。”
蔣越投降。
最後蔣越在一羣小孩的笑聲中,睡着了,到電影結束,才被鬱小息不滿地推醒。
“你居然睡着了,你太不尊重喜羊羊了!”
“我只是在閉目靜聽它優美歡快的片尾曲而已。”蔣越狡辯。
鬱小息對這個答案還是很懷疑,可是,鑑於自己的肚子在沒有吃早餐的情況下已經餓得唱了好幾回空城計了,看電影的時候有吃爆米花,可是對鬱小息的大胃來說,不過九牛一毛,不足一提,於是,鬱小息就不和蔣越計較了,畢竟,美味的韓國燒烤還掌握在蔣越手裡。
到燒烤店的時候,已經是兩點多了,沒有什麼人,鬱小息很猴急地看餐牌,胡亂點菜,不用自己花錢,哪裡用考慮那麼多,快點上菜纔是正道。點完菜,還不忘囑咐服務員動作快點,她快餓死了。
蔣越無奈搖頭,“剛纔讓你先吃了午飯再看電影,你偏不要,現在知道餓了?”
“剛纔那個時段的那一場,買兩張票是送一杯可樂的!其他場次可沒這個優惠!”
“你有必要這麼……”
“怎麼?”
“這麼……節省……”蔣越其實想說鬱小息貪小便宜的。
“勤儉節約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鬱小息驕傲地說。
鬱小息狼吞虎嚥風捲殘雲消滅了點了的羊肉五花肉牛肉雞軟骨還有一碗涼麪之後,就想回家了,今天她沒有碰電腦,沒有登錄晉江,沒有碼字,沒有更新,沒有追文,沒有留言,她很不習慣,非常不習慣。
蔣越看出鬱小息的歸心,便設法挽留,提議鬱小息在步行街逛逛,可馬上就被鬱小息拒絕了。理由是:
“這條街全都是名牌,我們窮人都不來的。”
“那你平時都逛哪裡?我們去逛一下吧。”
鬱小息狐疑地斜眼看了蔣越良久,看得蔣越渾身不聚財,就問:“你幹嘛這麼看我?莫非我太帥?”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像你那麼不要臉的。你幹嘛老想跟我逛街?莫非……”鬱小息學着多年前很流行的神探李奇那樣,拇指和食指舉成一個“V”型,拖着自己的下巴,半眯着眼睛盯着蔣越。
蔣越臉微紅,忙掩飾自己慌張,生怕被鬱小息識破自己的用心,結果鬱小息說的話讓他徹底的放下心來。也是,自己擔心個鬼,鬱小息根本沒有那麼聰明。
鬱小息繼續說:“莫非……你想乘機要我賠你那件HUGO BOSS?!難怪你會請我看電影又請我吃燒烤了!原來是爲了這個!你好奸詐!居然先斬後奏!你信誓旦旦!你出爾反爾!你——”
“你閉嘴!”蔣越伸手捂住鬱小息的嘴巴,“我都說不用賠了,就不用賠了,以後都不用賠!難道我在你眼裡就是那麼沒有信用的?”
鬱小息眨巴着眼睛,可憐地搖頭。蔣越放開捂住鬱小息嘴巴的手。
“我說給你免費的東西我有失言過嗎?”
“沒有。”
“所以,你以後能不能相信我一下?”
“嗯。”鬱小息乖乖點頭。
“還有。”
“什麼?”
“先斬後奏和信誓旦旦不是這麼用的……”
五分鐘之後,他們已經在公車站那裡等公車了。
鬱小息最後一次確認:“你真的要去逛我逛街的地方嗎?”
“嗯。”蔣越想多點了解鬱小息。
“可是,你穿成這樣……”
蔣越看看自己今天的穿着,一件深褐色的V領針織長衫,裡面還襯了一件領子稍微比針織衫高一點的灰白色的長袖T恤,露出了灰白色領口和袖子,因爲比較熱的緣故,還特意挽起了袖子到手肘處,下身是一條牛仔褲,一雙前褐色系帶皮鞋。很正常的裝束啊。本來那套衣服按照原版,脖子上還要系一條絲巾呢,他覺得太娘了,纔沒有要。他是在看不出這身衣服有什麼問題。
“我的衣服有問題嗎?”
“沒有,就是老了一點。”
蔣越這回就真的敲了鬱小息的腦袋瓜了,“我才大你幾歲啊?說我老?我穿這樣也好過你裝嫩。”
“沒說你老,說你衣服老!我的衣服都這樣!哪裡嫩?”
爭辯吵鬧之時,公車來了,上車,已經沒有位置了,鬱小息就直接站在了老幼孕殘位置前面,一手扶住柱子,一手叉腰,環住包包,蔣越站在她的身後。
忽然,讓蔣越和鬱小息都始料不及的事情發生了。
坐在老友孕殘座位上面的一個看似初中生的女生站起身,對鬱小息說:“阿姨,你大肚子你坐吧。”
鬱小息差點沒有直接摔地上,還好蔣越扶住她,鬱小息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了。
她今天穿一件灰色的針織短袖娃娃裝,一條牛仔中褲,一雙平底鞋,不久插了一下腰麼?哪裡像大肚婆啦?!
蔣越憋着笑憋得是在辛苦,忍不住說:“還不坐,阿姨。”
鬱小息瞪了蔣越一眼,尷尬地笑着對那個女生說:“謝謝,你坐吧,我不是孕婦。”
那個讓位置的女生臉色也爲她搞錯了而尷尬不已,乾笑兩聲,也就坐下了,低頭一直看手機,不敢擡頭。
蔣越掩嘴笑,笑着笑着,還捂住肚子,車上的其他人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鬱小息臉紅得像番茄,她很喜歡買娃娃裝,也很喜歡穿,因爲穿娃娃裝可以很輕鬆,不用收腹,還可以掩飾她的小肚腩,而且娃娃裝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以後懷孕了,孕婦裝也不用買了,直接拿娃娃裝穿就好了。
她壓根沒想到,有一天,她會穿着她喜歡的娃娃裝,坐公車的時候有人讓座,不是因爲她的美色,不是因爲她殘疾,不是因爲她年幼,不是因爲她年邁,而是因爲,人家誤以爲她是個孕婦!
鬱小息斷定,她和蔣越定是八字相沖,每次坐公車都會發生這樣丟臉的事情!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車,鬱小息發現,她下車的速度被鍛鍊得是一次比一次快了。
下車之後蔣越臉上笑意不減,這樣鬱小息非常生氣。
“笑什麼笑啊你!就會取笑我!都說不跟你來逛街的了!”
“我說開車來,你自己說要坐公車的,而且,發生這種事情,你因爲你穿的太‘年輕’的緣故吧……”
“都說這裡離停車場很遠!坐公車一下場就到了!而且!她憑什麼看我穿娃娃裝就斷定我是孕婦啊!太過分了!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那是因爲你的站姿太有孕婦的味道了,呵呵,還有,有眼不識泰山不是這麼用的……”
“她還喊我阿姨!我最多就比她大十歲!”鬱小息氣憤地雙手環胸。
“那一定是因爲你穿得還不夠年輕了。”
“啊啊啊啊!太丟臉了!實在是!”鬱小息抓狂起來。
“沒關係,我習慣了……”
蔣越習慣了鬱小息的丟臉,甚至有點期待鬱小息丟臉,因爲,鬱小息丟臉時候的窘迫模樣以及丟臉之後的氣氛模樣,實在有趣。
他一向都喜歡有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