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姚嬤嬤敲了敲房門,道:“少爺,夫人,可以用晚膳了。”
慕容修這才牽着水洛煙朝屋外走着,一邊走一邊道:“若你不喜歡一起用膳的話,明天我讓姚嬤嬤改到屋內吃。”
“不。認識下大家,也是必要的。何況,我又不是那麼矯情的人。”水洛煙失笑了起來。
慕容修擁着水洛煙,小心的朝着飯廳的方向移了去。若飛雪已經在飯廳內等着兩人。看見兩人時,她站了起身,打着招呼,道:“師兄,嫂嫂。”
“飛雪,好。”水洛煙落落大方的打着招呼。
若飛雪對着水洛煙笑了笑,才道:“嫂嫂,師兄很疼你。這邊陲之地,不如京城的生活優越,吃的自然是簡陋了些。但是嫂嫂有孕在身,師兄吩咐我無論如何也要找到適合有孕的人吃的清淡的食物。我以前從不曾見師兄這麼把一個人放在心上。”
那話語裡,很平靜,聽不出太多的情緒。有的就是和慕容修一般的關心。
看的出,桌面上的菜色,水洛煙的部分則是單獨準備了一份。水洛煙看着若飛雪,道:“謝謝飛雪,勞煩了。”
“哪裡,嫂嫂。孩兒出世以後,我可是他的姑姑呢……”若飛雪接的很順口。
“那是自然。”水洛煙也應承道。
姚嬤嬤忙着給水洛煙添飯,一旁的奴才們也忙了起來。慕容修安靜的聽着若飛雪和水洛煙的交談,只是偶爾說上兩句,氣氛倒也顯得融洽的多。
晚膳後,三人留在原地,水洛煙和若飛雪聊了會天,接着便在若飛雪的引導下,見了山莊裡的大大小小管事。水洛煙謙遜有禮的態度,讓這邊陲的人大大改觀了對京城官家小姐的印象。而水洛煙談吐之間的進退得宜,更是讓在場的人刮目相看。
“以後,大事彙報給夫人,小事就各自自行解決。”慕容修終於開口說道。
被慕容修這麼一說,在場的人楞了下,大掌櫃劉生反應的極快,道:“這段時間內,名揚天下的修言商鋪的大當家是夫人?”
水洛煙但笑不語。
“在下實在是佩服夫人的經商之道,佩服的五體投地。”劉生立刻抱拳,一臉欽佩的對着水洛煙說道。
“劉掌櫃,客氣了,以後還需要劉掌櫃多多幫忙。”水洛煙笑了笑,不卑不亢的說道。
“哪裡哪裡。”劉生顯然也感到很驚訝。
這一說,現場的氣氛更熱鬧了幾分。水洛煙有問必答,從不隱藏,更不矯揉造作。片刻間,就收服了衆人的心。
一直到慕容修看見天色已晚,纔開口道:“今日就暫且到這,以後多的是時間。夫人初來乍到,還需多加休息。”
“是。”衆人齊聲應和着。
若飛雪立刻接着道:“師兄,嫂嫂,早些休息,趕路也累了。這裡交給我就好。”
“有勞了,飛雪。”水洛煙有禮的說道。
若飛雪微微頷首後,慕容修則帶着水洛煙回了主屋。
“累了,就早些休息。這段時間,不許想這麼多事情。”慕容修心疼的看着水洛煙因爲懷孕,而變差的胃口,也顯得無精打采的臉色,帶了幾分霸道對着水洛煙說道。
“遵命!”水洛煙對慕容修行了一個現代的軍力,一本正經的說道。
慕容修雖覺得怪異,但也不曾多說什麼,寵溺的笑了笑,擁着水洛煙在牀上躺下休息。此刻的邊陲,已入秋,秋風蕭瑟,人心卻極暖。
——媚骨歡:嫡女毒後——首發——
時間在指縫中溜走,轉眼,水洛煙道邊陲也快月餘。
水洛煙發現了這種不需要負擔,不需要多想的日子,那身材很快就像吹氣球一樣的漲了起來。當然,她自動忽略是懷孕造成的。這悅已者爲榮,還是讓水洛煙小小的不滿了些。看着銅鏡之中,那臃腫的身材,水洛煙的臉色苦成了菜色。
“怎麼了?爲何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慕容修看着一直對銅鏡裡的自己皺着眉頭的水洛煙,走上前,疑惑的問着。
水洛煙扁扁嘴,難得委屈道:“變醜了,變肥了,在這麼下去,我到生產的時候該多可怕!”
那全然無意識的嬌嗔,讓慕容修笑了起來,寵溺的看着水洛煙。
水洛煙被慕容修這麼一笑,臉跨的更難看了,道:“你果然嫌棄我了。”說着,那眉色還真皺緊了幾分,臉上更加委屈了。
“絕無這個想法。”慕容修聽到水洛煙這麼說,立刻雙手舉天一本正經的發誓道。
眼見水洛煙仍然沒笑起來,慕容修這才嘆了口氣,雙手從後面繞上水洛煙的腰身,道:“你看,你的臉還是這麼小,手臂還是這麼細,除了這大起來的肚子,身上沒一分的肉。我還擔心你太瘦,怎麼會難看呢?”
“……”水洛煙好一陣說不出話。
透着銅鏡,看着慕容修抱着自己,不斷的安撫着。那一臉的小心和謹慎,突然讓水洛煙的心情又莫名的好了起來。看着自己隆起的小腹,遠大於正常的孕婦,水洛煙卻笑了,手也不禁溫柔的撫摸上了自己的腹部,在感受着。
“心情好了?”慕容修看見水洛煙的笑,這才鬆了一口氣,問道。
“纔沒!”水洛煙雖這麼答,但那笑意卻越發的明顯。
遠大於正常人的肚子,是因爲她懷了雙胞胎。至少在這以前,她不曾想過,自己會懷上雙胞胎。但是,這個她卻沒和慕容修說,就當時最後一瞬間的驚喜,會不會來的更嚇人些?若是如此,她希望一兒一女。
慕容修看着銅鏡之中那張一直嬌媚,而此刻卻充滿了母性的面容,眸底的光不免又溫柔了許多。靜靜相擁,感受着彼此的心跳,還有那日益茁壯的小生命。
“修……”水洛煙突然開口叫着慕容修。
“恩?”慕容修輕咦了聲,看了眼水洛煙,沒等她開口,又道:“除了養胎以外的事情,一切都免談。”難得的,慕容修對水洛煙有了強勢。
“……”這個慕容修,會不會太瞭解自己想什麼了?
慕容修見狀,笑了起來,又道:“煙兒,你一個眼神,我都能知道你在想什麼。我說了,你未曾生產以前,這些想法,可以不用考慮了。”
“可是,很無聊嘛……”水洛煙把聲音拖的又長又綿,企圖用柔情攻勢打動慕容修。
這些人……以前都當她是個女超人,無所不能。而懷孕以後,從上到下,都把她當成了一個瓷娃娃。不能碰,不能撞,不能捏,不能苦……所有費腦費體的活一概自動忽略水洛煙。就算水洛煙無聊到變了臉,也沒人搭理她分毫!
“乖。”慕容修就像哄孩子一樣,哄着水洛煙。
“……”她想抓狂了,想罵人了!內心無數次掙扎,水洛煙最後垂頭散氣的放棄!
一旁的姚嬤嬤和薄荷看的掩嘴笑了起來。這個水洛煙,到真正時候,也就只有慕容修壓的住他。若慕容修不在的時候,她們有時候真會被水洛煙偶爾蠻橫起來的樣子,弄得一絲辦法也沒有。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小七的聲音,道:“少爺,李生來了。”
“叫他在前廳等等,我隨後就到。”慕容修迴應着小七。
“是。”小七應完,那腳步聲又逐漸的走遠了些。
這時,慕容修纔看向了水洛煙,水洛煙沒好氣的推了慕容修一把,道:“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去吧去吧。”說完還真趕起了慕容修。
慕容修笑了笑,又看向了一旁的姚嬤嬤,只聽姚嬤嬤道:“少爺,放心吧,奴婢會看好夫人的!”
慕容修這才滿意的走向了屋外。水洛煙則望天無語,在心裡算着還有多長的時間纔可以真正的解脫……
這時間,又過去了三日。這三日,慕容修白天並不在山莊內,隨着李生和小七,一直在外奔波着。一直到了晚上,水洛煙入夢時分,慕容修纔回到屋內。少了慕容修這個牢頭天天盯着自己,水洛煙的日子也算自由了幾分。
至少不需要一直躺着,靠着,吃着,偶爾還能在山莊內走動着。若飛雪不時也偶爾會到水洛煙的屋裡,和水洛煙聊上幾句。但,也謹記慕容修的吩咐,只聊風月,不聊任何費神費腦的事情。
偶爾,水洛煙看着若飛雪,想開口詢問和若家有關的事情,但想了想,水洛煙幾次把到嘴的話都嚥了回去。這時間,還長着,來日方長,真不必要急在這一時。只是偶爾,若飛雪的眸光裡會閃過幾分對慕容修的眷戀,只是,她藏得很好。
水洛煙也不點破這層薄紗,但笑不語。
“夫人,外面有訪客,要見夫人!”管家突然到了水洛煙的面前,說道。
“訪客?”水洛煙皺了下眉頭,有些反應不過來。
管家又立刻道:“是龍將軍龍邵雲。不知夫人要見嗎?”管家說了來人的身份。
龍邵雲……
水洛煙怔了怔,有好一會回不過神。初到邊陲時,龍邵雲便已經見到了水洛煙。當時的水洛煙心驚着。龍邵雲對慕容家的盡忠人盡皆知。而水洛煙和慕容修則是慕容澈要追殺的人,龍邵雲又豈會不知。僥倖逃過一劫,卻擔心龍邵雲說出這個秘密。
可是,一段日子下來,邊陲之地風平浪靜。京城也聽不到任何波瀾。似乎一切都顯得有條不紊,井然有序。並不曾因爲水洛煙的到來而改變分毫。水洛煙那提着的心,逐漸放了下來,也不再多想和龍邵雲有關的事情。
但卻不曾想到,今日龍邵雲竟然到了修言山莊,這是來敘舊還是別有目的?
“若夫人不想見的話,我這就去打發了龍將軍。”管家似乎看出了水洛煙的猶豫,又開始說道。
龍邵雲在邊陲之地,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遠比當年的水天德好上許多。能不動用戰爭的時候絕不動用戰爭,甚至體恤民生,嚴格治理軍隊,從不曾讓軍隊裡的任何一個人,出來作亂。龍邵雲剛上任時,軍隊裡不少人還保留着水天德在時候的風氣,不時的搶奪百姓的財產,買東西不付銀子就離去,民怨頗重。
而龍邵雲則是一發現這樣的情況,便是軍法處置,久而久之,這樣的情況逐漸減少。龍邵雲的聲望在邊陲之地也高上許多。相較於以前戰亂的時候,修言山莊會經常開放糧倉,賑災和幫助因爲戰亂而無家可歸的人,龍邵雲的地位,逐漸攀升,勢不可擋。
換句說辭,這邊陲之地,豈有不認識龍邵雲的人?就和豈有不認識修言山莊一個道理。
“不,我去見他。讓龍將軍在前廳等着,我隨後就到。”水洛煙回過神,對着管家吩咐道。
“是。”管家點點頭,立刻朝着前廳的方向走去。
水洛煙深呼吸後,回屋內換了一套適宜見客的寬鬆的衣物,但卻也無法遮擋這日漸隆起的肚子。沉了沉,水洛煙朝着前廳的方向走去。
一進前廳,就看見龍邵雲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但那神色,似乎也看得出有一絲的緊張。龍邵雲聽到腳步聲時,立刻擡頭看向了來人,當水洛煙的容顏出現在龍邵雲的眼簾時,他的眸光出現了一絲放鬆,仔仔細細的打量後,一絲驚訝浮上臉龐。
“你……你有身孕了。”龍邵雲看着水洛煙,就這麼說着。
水洛煙笑了笑,點點頭,沒否認,看着龍邵雲,輕輕道:“好久不見了,真的好久了。”
兩人的眸光就這麼在空中凝望着,仔細的打量着彼此,許久不曾開口說話。
龍邵雲打那一日見到水洛和慕容修起,下意識的反應不是嚮慕容澈彙報兩人不曾死亡的消息,而是選擇了隱瞞。而慕容修也明言了身份,龍邵雲也有幾分吃驚,慕容修盡然是修言商鋪的人。而京城政變的事情,龍邵雲不是不曾聽聞,只是,未曾涉入,很多事情顯得摸不着邊。
若慕容修有如此強大的背景,怎麼也不可能落敗,想着,龍邵雲的眉頭不免的皺了起來,再看向水洛煙的時,多了一絲的疑惑,還有擔憂。
“龍將軍,謝謝。”水洛煙終於開了口,卻是向龍邵雲致謝。
這一聲謝,彼此都明白指的是何事。龍邵雲聽聞,只是淡淡笑了笑,不曾言語。這麼做有違揹他做人的原則,卻仍然這麼做了。不爲別的,只爲了水洛煙這個難得的紅顏知己。
看着龍邵雲帶笑的臉,水洛煙走前一步,道:“爲何這麼做?這可不像平日裡的龍將軍。”
“因爲,只想要你一切安好,我便滿足。”龍邵雲沉默了會,給了水洛煙答案。
水洛煙怔了怔,就這麼看着龍邵雲,突然道:“要知道,若讓慕容澈知道你隱瞞了實情,對於現在他而言,可是株連九族的死罪。”
“我孤身一人,何來九族之說?”龍邵雲笑了起來顯得無謂,又道:“更何況,這邊陲之地,對於皇上而言,只要不出戰亂,就是最大的滿足。甚至平日,也不曾過問邊陲的任何事情。在皇上的眼中,邊陲就是個荒蠻之地,人員複雜,情況複雜。自然是無任何油水可撈,他又何曾緊張?”
他對着水洛煙解釋着這邊陲的情況。水洛煙皺眉仔細的聽着。
“但是,你畢竟手握重兵,慕容澈會不提防於你?”水洛煙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龍邵雲所說的情況,水洛煙自然知曉。也就是因爲如此,水天德和異族的將領來往、走私,慕容雲霄才一直不曾發現,直到那密函上奏,事情才曝光。若非如此,當年水李氏陷害水子羈的毒物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得到手。
但是,在邊陲的將軍,某一種程度上,都是手握重兵,國家爲了治理邊陲的混亂,一大部分的兵力自然在此守護。而這個兵權,自然握在最高的將領手中。
慕容雲霄先不提,他還至少是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君王。而慕容澈顯然並非如此之人,何況出了慕容修的事情,他又怎會對一個手握重兵的將軍而無防備,任其在邊陲之地逐漸的擴張勢力呢?
龍邵雲則聽着水洛煙的問題,淡笑出聲,道:“皇上在登基那一日,便收回了我手中的兵權。若非戰事,我是無權動用軍隊。因爲沒兵符,士兵不會聽令打戰。”他解釋起了現在的情況。
“如此一來,若發生戰亂,豈不是還要層層上報,那就是本有先機,也早就成了敗績。”水洛煙皺起了眉頭,問着龍邵雲。
龍邵雲笑的幾分嘲諷,道:“當然,若有戰事,可以調用部分兵力。可,若戰事來的洶涌,那就……”他沒再繼續說下去。
“慕容澈真是胡來。疑心如此之重,用了人卻倍加懷疑,他又豈能長久。”水洛煙憤憤不平的對着龍邵雲說道。
“洛煙。”龍邵雲突然叫着水洛煙的名字。
“恩?”水洛煙疑惑的看向了龍邵雲。
只聽龍邵雲淡淡道:“無論皇上的性格如何?爲人如何。終究他是皇上。而你和晉王爺雖然在這邊陲之地,凡事還是多加小心爲好,難免隔牆有耳,再起禍端。皇上剛登基,草木皆兵,邊陲雖較京城,是個安寧之地,但,安寧並不意味着長長久久,隨時會有變數。”
說着,他停了下來,看向了水洛煙,那眸光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之上,又道:“何況,你現在有孕在身,更是禁不起顛簸。就算有何想法,都要等孩兒平安落地以後,在做考慮。而這邊陲的條件遠不如京城,要注意和小心的事情,更是多的可以。”
那一言一行,一字一語,都充滿了擔憂,看着水洛煙,眼神不曾離開分毫。水洛煙也安靜的聽着龍邵雲的話,笑着點點頭。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曉!”水洛煙淡淡的答着龍邵雲。
若……龍邵雲能站在慕容修這一邊呢?
猛地,這個想法竄進水洛煙腦海的時候,水洛煙自己不免也驚了一跳。龍邵雲的忠心不言而喻。但是,龍邵雲畢竟也隱瞞了慕容澈,她和慕容修仍然活着的消息。那一日,慕容修能如此坦然的告訴龍邵雲他們的所在之地,是信任嗎?
水洛煙發現,自己的心跳似乎有些加速,有些不能自控。
“龍將軍。”下意識的,水洛煙叫着龍邵雲。
“洛煙,有話但說無妨。”龍邵雲看着水洛煙,說的直白。
水洛煙深吸了一口氣,認真的看着龍邵雲,這纔開口道:“我說,如果,如果慕容澈失了民心,那麼,龍將軍還會效忠於這樣的帝王嗎?”
“……”龍邵雲聽到水洛煙的問題,沉默了些。
水洛煙的想法,龍邵雲不是傻子,豈會不知。而水洛煙看向龍邵雲的視線裡更是多了幾分的複雜。慕容修若想舉兵攻入京城,那就勢必需要更多的人投靠。如果就只是目前的勢力而言,顯得有些困難。無論從民心還是任何一方面而言,都難上加難。
要知,慕容澈再不曾登基前,那奪嫡只是慕容家的事情。而慕容澈若登基了,那慕容修再舉兵,便是真正的謀反。謀反的前提則分爲帝王順應民心,是因爲個人的野心而起義造反,那麼,就會引的民怨,就算登基成功,將來的統治也不見得順利。
但,若是因爲帝王失去了民心,順勢而起的謀反,那麼,則會一呼百應,纔是真正天時地利人和。
水洛煙不止的一次的在腦海裡想過這樣的事情。急躁之時,甚至想,就這麼舉兵造反,功敗垂成,也就是在頃刻之間。但很快,她冷靜下來後,腦海裡的想法卻更趨向於後者。這奪天下,定是要順應民心。
至於慕容澈,本性殘酷無情,天生的疑心病重。這樣性格之下的人若來統治西夏,在水洛煙看來,早晚會因爲急功近利,私心過重,而導致天下大亂。若是如此,那麼,水洛煙回願意等待這個時期。而這個時期的長短,人爲也可操控。
水洛煙願意做那個操盤之人,更願意坐等那句在現代流傳甚廣的俗語的驗證。性格決定命運。
她看着龍邵雲的沉默和爲難,笑了笑,道:“龍將軍無需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我只是想多了,隨口問問而已。”
說完,水洛煙坐了下來,也示意龍邵雲坐了下。一旁的奴才們早就立刻的端上了茶盤,水洛煙自若的泡起了茶,就好似先前什麼也不曾說過一般。
龍邵雲沒之聲,就這麼看着水洛煙,沉默的結果她泡好的茶,兩人不再談及任何和帝位有關的話題,聊些風月,聊些彼此的近況,氣氛倒也算融洽。這茶一杯又一杯的見了底,時間也就這麼在指縫中悄然流逝,而屋外的奴才們,則安靜的守着,無一人進屋打攪兩人。
看着水洛煙再度向茶杯裡斟滿茶,龍邵雲打了一個停止的手勢,水洛煙挑挑眉,順勢把茶壺放了下來,這纔看向了龍邵雲。而龍邵雲卻一副張口欲言的模樣,半天沒出一聲。
“龍將軍想和我說什麼?”水洛煙等了許久,終於開口問道。
龍邵雲仍然是一陣沉默,水洛煙也並不催促,許久才聽到龍邵雲道:“洛煙後悔下嫁晉王爺嗎?若是下嫁太子,今日便是母儀天下。”
說完,龍邵雲認真的看着水洛煙等着答案。水洛煙沉默的一會,突然笑了起來,道:“龍將軍是否更想說,若是我當年下嫁於你,至少現在已經可以攜手天涯,奔馳在大漠?”
被水洛煙這麼一調侃,龍邵雲的面色詭異的緋紅了起來,顯得幾分不自在。水洛煙笑了笑,並沒太在意。龍邵雲生性耿直,對於男女情誼,總是顯得不那麼自如,太多的情緒輕易的就會反映在臉上。
“很早以前,你就問過我這個問題。那時是因爲先皇下旨,不允許我和晉王爺的大婚有任何喜色。我記得,我就回答過你,我不曾後悔。如今,我也是這般的告訴你,我不曾後悔。認定的,就是一生。何況,沒到最後,誰又能知道會發生什麼呢?”
水洛煙說這話時,一臉的慎重,看不出一絲玩笑的成分。
龍邵雲聽到水洛煙如此回答,那臉上的神色說不清情緒,握着已經空掉的茶杯的手,怔了怔,沉默了許久,纔開口道:“晉王爺能娶你爲妻,實乃幸運。”
“以後若下嫁於龍將軍的女子,也定是幸運。”水洛煙笑了笑,才說道。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水洛煙看了看已經有些暗沉的天下,道:“天色已晚,龍將軍就留在山莊用膳,可好?”
龍邵雲聽到水洛煙這麼說,纔剛想拒絕,水洛煙又繼續接着說道:“無論將來,是敵還是友,至少這一刻,應該舉杯暢飲。雖然我現在身體不便,但以清水代酒,也總是一番心意。我想,王爺也願見到龍將軍。如非如此,當日也不會如此坦然的告訴龍將軍,我們的落腳之地。”
而那一日,慕容修看向龍邵雲的那一抹頗具深意的眸光,龍邵雲至今還在腦海裡迴盪。在他不曾真正接任大將軍之職時,慕容修便說過,若有一日,定希望能比試一番。
那一日,龍邵雲就隱隱的覺察到了慕容修隱藏頗深的念想和執着。
那話下之意便是,將來也許有一日,他和慕容修會來一次真正的比試,但是點到爲止。但,也許有一日,他們會兵戎相見,那一刻,決定的便是生死。
而龍邵雲也知,這一切的決定權,在自己的手中,而非在慕容修的手中。這意味着,他選擇效忠的人,是誰。
再迎上水洛煙眸光之中的堅時,龍邵雲默嘆一口氣,道:“好。承蒙款待。”
他的話音才落下,屋外已經傳來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沒一會的功夫,慕容修的身影出現在了兩人的視線之內。水洛煙纔想起身朝慕容修走去,慕容修卻遠比水洛煙更快一步走到了她的身邊,扶住了她。
“你坐下。”慕容修的口氣溫柔,卻不容得水洛煙半點拒絕。
水洛煙懶懶的笑了笑,倒也順從的坐了下來,兩人的眸光凝視了會,慕容修才收回自己的眸光,看向了龍邵雲。
龍邵雲看着兩人的眼神,那眼底的眸光顯得幾分複雜。但很快,他斂下了自己的情緒,纔看向了慕容修。
“晉王爺,許久不見。”龍邵雲率先打起了招呼。
慕容修看了龍邵雲一眼,許久才道:“龍將軍,許久不見。”
水洛煙看着兩人,微搖了下頭,這才道:“一起到偏廳用膳吧。有什麼,大可在邊吃邊談。龍將軍,請!”
“有勞了。”龍邵雲說的有禮,說完便徑自跟着奴才朝偏廳走去。
而慕容修則擁着水洛煙的腰,慢慢的朝偏廳的方向而去,這其間,兩人不曾開口多說什麼。慕容修也不曾問水洛煙,龍邵云爲何會出現在此,兩人聊了些什麼。就好像早有默契一般,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知道彼此心中想些什麼。
席間,慕容修和龍邵雲兩人除了飲酒,絕口不談任何和京城有關的事情。水洛煙則在一旁安靜的陪着,吃着自己碗中的菜餚,不參與兩人的對話。
酒過三巡,夜色更沉的時,龍邵雲才起身告辭,慕容修和水洛煙兩人,親自送龍邵雲到了門口,一直到他身影消失兩人的視線之中,兩人才轉身回了山莊。
“不好奇今日我和龍將軍聊了些什麼?”水洛煙任慕容修摟着,在山莊之中漫步,隨口問着慕容修。
“我相信煙兒自然有分寸。”慕容修看了水洛煙一眼,只這麼淡淡的回了一句。
水洛煙笑了笑,卻自顧自的說了起來,道:“若龍將軍能站在我們這邊,那麼勝算會多上幾成。”
“煙兒。”慕容修叫着水洛煙的名字。
“恩?”水洛煙微擡了頭,看着慕容修,等着他開口。
慕容修皺起了眉,帶了幾分嚴肅,說道:“我說過,孩子沒生下來前,不許再想這些事情。”
水洛煙楞了下,隨即笑了出聲,福了福身,道:“遵命,少爺,小的知道了。”
“你喲,就你調皮。”慕容修看着水洛煙的模樣,原本的不滿也散了些,寵溺的看着她,手輕捏了下水洛煙的鼻尖,水洛煙笑着掙扎了起來,兩人就這麼一路朝着主屋的方向走了去。
一直跟在兩人身後的小七和薄荷,對看一眼,薄荷突然開口道:“其實,少爺和少夫人若能一直如此,也是一件幸事,這樣的生活,我想,少夫人應該是最喜歡的。”
小七沒回應薄荷的話,只是笑了笑。
這自古,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若有一日慕容修重奪回帝位,坐在那龍椅之上時,還能保有這般的心境嗎?帝王之位,要權衡利弊,運籌帷幄的太多,後宮不僅是繁衍子嗣,不僅是皇帝的妻子,更多的是,各種權勢交雜在一起,衍生權利關係。
美人和江山,能否兩全?
——媚骨歡:嫡女毒後——首發——
距上一次龍邵雲來修言山莊,又過去了月餘的日子。水洛煙足不出戶,不曾離開山莊半步。每一日,姚嬤嬤都會精心準備水洛煙的食物,而薄荷則緊隨其後,防止任何意外發生。小七也被慕容修留在山莊,負責水洛煙的安全。
“嫂嫂。”若飛雪叫住了在花園之中散步的水洛煙。
水洛煙回過頭,看着若飛雪,點點頭,道:“飛雪。”
若飛雪走了過來,兩人就這麼在花園中慢慢走着。這似乎也曾了這些日子來的習慣。若飛雪也總會在水洛煙散步的時候出現,陪她走一會,聊一會天。水洛煙本就是隨性之人,若飛雪久經商場,能打理起一個山莊,自然也不是等閒之輩。
兩人倒不差話題,氣氛也顯得融僑。
“飛雪。”水洛煙走到涼亭處,停了下來,看着若飛雪,又道:“聽你師兄說,你並不是若大人的親生女兒?”
若飛雪聽到水洛煙提到若大人,怔了下,沉默了許久,纔開口道:“恩。我是若大人好心收留下的孩子。”
“若大人可有和飛雪提過你的親生父母呢?”水洛煙停了停,接着問了下去。
被水洛煙這麼一問,若飛雪沉默了許久不曾說話。水洛煙笑了笑,道:“是我多事了,飛雪可以不用理睬我這個問題,抱歉。”她進退得宜的對着若飛雪道。
“不。若大人也不知飛雪的父母是何人,當然,更不曾和飛雪提過。”若飛雪終於開口說道。
水洛煙挑了挑眉,並沒再多言什麼。若飛雪先前那一閃而過的眸光裡,有着幾分掙扎。水洛煙看的出,若飛雪並非完全不知情之人,但她卻不願意表明。而這個秘密,甚至連慕容修都不知道。
那麼,若飛雪隱藏了秘密,在慕容修的身邊,是好還是壞?像姬蓮紗一般的角色?還是別有目的?又或者只是難言之隱?
水洛煙,發現自己想的有些亂了。
好一會,水洛煙才繼續道:“飛雪想爲若大人報仇?我上次聽你師兄說,飛雪再沒有報仇前,不願談及兒女私情?”
“是。”若飛雪給了水洛煙肯定的答案。
從若飛雪的堅定中,水洛煙看得出對於這點,她並不曾撒謊。但是,那眸光裡,卻多了更深的含義,水洛煙卻參不透。
“算了,不提這些不開心的事情。飛雪和我說說,這大漠哪裡好玩,哪裡好吃?等我生產完,定是要好好的走一遍!”水洛煙轉移了話題。
若飛雪也順着水洛煙的話題,接了下去,先前的沉悶很快便一掃而空,氣氛又恢復了幾分熱鬧勁。
一直到小七出現在水洛煙的面前,手裡拿着一份信函,道:“夫人,您的信函。”纔打算了兩人只見的交談。
若飛雪看了眼水洛煙,立刻起身說道:“嫂嫂,您有事就先忙,晚些時候飛雪再來陪你聊天。”
“好。”水洛煙點點頭,也不曾挽留。
若飛雪福了福身,便離開了涼亭。一直到若飛雪走遠,小七才走上前,對着水洛煙繼續說道:“是龍將軍的信函。剛纔他親自把信函送到了山莊,叫屬下交給夫人。”
小七對着水洛煙解釋了起來。水洛煙皺着眉,看着那無任何字跡的空白信封,並不急着撕開信封,而是快速的着小七,道:“龍將軍人呢?”
“回夫人的話,龍將軍已經先行離去。走前說,夫人看完信函,便會明白。”小七把龍邵雲的話如實的轉達給了水洛煙。
水洛煙的眉頭皺緊了幾分,對着小七揮了揮手,小七順從的退了下去。水洛煙這才重新坐回到了石凳之上,撕開了信封,抽出了放在裡面的信箋,仔細的看了起來。
洛煙:
這世間繁華,我從不曾眷戀,也不貪婪。這權勢名利,對我而言,更不及一個在我心中的佳人。縱然終究她不屬於我,我卻生生世世希望她安好。
若問我,效忠何人才是上策。那我定會答,造福百姓,能開創盛世的千古明君。這樣的帝王,纔是我所願追隨的。若追隨之人,失了民心,那麼,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不僅是我,天下百姓也會羣起而攻之。
不知,這樣的答覆,在你的心中,可算完美?
龍邵雲筆
信箋的內容簡短,明瞭。水洛煙看後便細細的折起了信函,而後吩咐薄荷送來了燭火,一一燒盡,一直到薄荷處理完燒盡的紙灰,她才站起身,走出了涼亭。
龍邵雲的答案,已經盡在信箋中表達的明確。水洛煙知道,這是龍邵雲這月餘來仔細思考後的答案。其實,無論結果如何,龍邵雲有這份心,對於水洛煙而言,便是足夠。
若這慕容澈,得天下民心,那麼,當慕容修舉兵謀反之時,便是龍邵雲和慕容修兵戎相見之際,也是水洛煙和龍邵雲最後一絲情分走向末路之時。若慕容澈不得民心,那麼,他就會追隨真正的帝王,重奪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