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慕容修夜訪

媚骨歡 嫡女毒後060 慕容修夜訪

龍邵雲被水洛煙這麼一問,面色上出現了一絲可疑的紅。剛毅的下巴微微低垂了些,正好讓自己的視線落在了水洛煙的眼上。水洛煙就這麼直落落的看着龍邵雲,嘴角微微勾着笑,等着答案。

龍邵雲看着近在咫尺的水洛煙,那手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不自覺的揚起,卻在落下的那一剎那停在了半空中,又不自在的收了回來,重新負在身後。這細微的小動作,水洛煙卻也發現了,但卻沒戳破。

“怎麼?龍將軍不會說話了?”水洛煙突然起了捉弄之意,又道:“因爲喜歡我?所以纔跟着去了?”

這下,龍邵雲更尷尬了。一向在戰場上無往不利的將軍,此刻卻變的躊躇不前。水洛煙像是欣賞夠了龍邵雲的窘態,這才慢悠悠的說道:“得啦。逗你玩呢。別這麼認真。”

但,水洛煙看向龍邵雲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時,最後忍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笑聲越來越大,最後樂不可支的快趴到了地上,好半天沒緩過神來。好不容易,水洛煙止住了笑,卻正好聽見龍邵雲那剛毅卻有力的聲音傳來。

“洛煙,不想你出事,所以跟着去。更有點私心,希望有一日,我能走到你心裡。所以也跟着你。”很意外的,龍邵雲說着本從不可能說出口的如此感性的話。

水洛煙微微一怔,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有些不自覺的,水洛煙把龍邵雲和慕容修放在同一個水平面上做了比較。龍邵雲給水洛煙不曾有過的安全感。這是從第一眼見龍邵雲起,她便有這樣的感覺,似乎所有的秘密都可以傾訴給這個男人,他一定會是站在你身後,最默默支持你的人。用現代人最喜歡說的話來形容的話,那便是,全世界都背叛了你,我依然站在你身後。

水洛煙不知自己哪來的自信,但她卻可以堅信龍邵雲是這樣的人。他的長相充滿洋剛味,五官分明,棱角剛毅。稱不上美男子,卻足可以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想着,水洛煙不自覺的笑了出聲,若是龍邵雲的妻子,應該很幸福吧。

而慕容修,看似軟弱無害,卻總處處給你設套,讓你防不勝防。若比演技,這西夏王朝,慕容修敢說第二,大概沒人可以稱第一。他從把自己無害落魄的一面表現的淋漓盡職,卻可以在下一秒轉身的時候,對你露出狐狸一般的笑。他任你胡作非爲,可以視而不見,甚至在必要的時候幫你推波助瀾。

慕容修和水洛煙是一類型的人,吃的悶虧,會悉數討回。對敵人,絕不心慈手軟。懂的忍爲上策,方能顧全大局,就如同水洛煙對他的評價那般,這樣的男人,太危險。無論是對他的敵人而言,還是女人而言,都是致命的。

站在慕容修身邊的,就必然是個足可以和他匹配的女子,玩的起計謀,耍的起狠,當的下流氓,裝的起淑女。

水洛煙的腦海裡,不斷交替出現的人像,讓她的腦門微微泛了疼。這在現代時,她就只是水家豪宅裡那個無人問津的私生女。而這華麗轉身後,桃花朵朵開,一朵比一朵燦爛。呵……原來,這桃花多了,也不是好事,因爲頭會疼。

不自覺的,她纖細的手,扶額,輕輕揉着。

突然,溫暖的溫度從太陽穴傳了來,力道適中,節奏規律,舒服的讓水洛煙讚歎出聲。那頭疼緩解時,她張開先前假寐的雙眼看向了龍邵雲。那一瞬間,龍邵雲的手就和觸電了一般,收了回來,臉上的紅顯得更爲刻意,有些不自在。

“洛煙……我……對不起……”龍邵雲說的話也少了往日的利落,變得有些斷斷續續。

這空氣裡,突然漾起了一絲莫名的情緒,透着絲絲情愫。水洛煙倒顯得不在意般,揮了揮手,卻下意識的,和龍邵雲保持了一定的距離,說道:“無妨。我又不是大家閨秀。”

簡單的話,卻化解了兩人片刻間的尷尬。一向剛毅冷峻的臉也微微揚起了笑,就好似這春日裡一抹燦爛的陽光,溫暖而和煦,暖暖的照着人心。

又是好一會,龍邵雲才說道:“我送你回煙閣。這麼折騰下來,想你也是累了。明日一早,我到將軍府上來接你,再一起去尋百里行雲,可以嗎?”

“成呀。”水洛煙沒拒絕龍邵雲的相送,兩人並行在將軍府的迴廊上。但這一路到煙閣,他們卻再無一人開口說話,氣氛看似沉悶,卻顯和諧。

一直到了煙閣門口,水洛煙停下腳步,笑着對龍邵雲道:“謝謝。送到這就好,明兒見吧。”說完,她對着龍邵雲頷首示意後,便徑自推開煙閣的門,走了進去。

這人還沒進煙閣的門,茴香那莽撞的丫頭就衝了出來,纔想繼續追文先前的問題,卻看見龍邵雲也在門邊站着,才急急忙忙的請了安,道:“茴香見過龍將軍。”

“起來吧。”龍邵雲淡淡的說着,又看向了水洛煙,才說道:“好好休息,明兒天一亮,我便會到府上。”說完,也不等水洛煙答覆,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煙閣,朝將軍府大門而去。

茴香看着這一幕,好半天沒回過神。這纔多一會的功夫啊,怎麼這世界又變了樣。水洛煙不是才進宮被皇上召見,要指婚給太子嗎?這下怎麼龍邵雲又跑來說,明兒一早到府裡。茴香越想腦子越暈,最後她撓了撓自己的腦門,怎麼也沒想透。

“你要當門神?還不進來?”水洛煙看茴香那樣,就知道這丫頭的心思又想到十萬八千里以外去了。

茴香回過神,應了聲,連忙關好門,也跟着水洛煙進了門。那小嘴纔想開口問些什麼,卻又被水洛煙打了斷,道:“幫我收拾幾件輕便的衣服。明日我要出門一個月餘的時間。繁瑣的東西不用帶,速度快些,還有事情要交代你做。”

水洛煙說的很利落,說完便拿出了筆墨紙硯,就着油燈在紙上寫了起來,沒再理會茴香。茴香雖有些奇怪,但也知此刻不是多問的時候,便轉身收拾起水洛煙要的東西。當水洛煙寫完時,茴香也正好把東西打了個包。

“這個,你一會就送到三娘那。明日我要去逍遙谷找百里行雲來給少爺治病。這期間,你留在府中。水李氏已死,水洛豔嫁出府去,已經掀不起任何興浪。而這個三小姐,你提防着些,她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有事的話,立刻去找三夫人,她會告訴你怎麼辦。但以本小姐的猜測,我不在這一個月餘,應該會風平浪靜。”水洛煙把手上的信封封好,交到了茴香的手中,仔細的交代着。

茴香有些被動的接過水洛煙手中的信封,這下,茴香顯得更疑惑了。這前面的事還沒解釋清楚,怎麼又扯上了三夫人……

“傻啥?快去呀?去玩回來本小姐再慢慢和你說如何?”水洛煙可懂得怎麼勾茴香的小讒蟲。

果然,眼見着茴香的雙眼泛起了精光,立刻利落的拿起信封仔細藏好,就匆匆的跑出去煙閣,朝三夫人的院落跑了去。水洛煙有些無奈的看着茴香,搖了搖頭。便一頭靠在牀塌上,揉着這個微酸的小腿,好好舒緩舒緩緊繃着的神經。

她可不是什麼都不怕的神。和那九五至尊說話,水洛煙也是提着勁,憋着氣,才讓自己看起來不慌不忙,不卑不亢。這可是封建時代,君王至上,可不是人權社會。稍微說錯一句話,這腦袋就可分了家。好不容易重生,要這麼枉死,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就這麼着,水洛煙靠着牀頭假寐,等着那個吵人的丫頭回來。她也知道,若不給個滿意的答案,估計她出門的這一個月餘,保不準茴香那丫頭要在心裡咒罵自己幾回。

茴香一路急色匆匆的走向了三夫人的院落,正巧伺候完三夫人走了出來的小蓮看見茴香就問着:“茴香,何事這麼匆忙?要見三夫人嗎?三夫人剛躺下休息去了。”

“小蓮姐姐,麻煩能通傳下三夫人嗎?我家小姐有信要給三夫人。”茴香軟聲軟語的拉着小蓮的手,有些撒嬌的說着。

“你喲……”小蓮比茴香虛長几歲,見着茴香這樣,也不由的喜歡的緊,這才又接着道:“三夫人有交代,只要是你家小姐的事,無論何時,都要告訴她。你在這候着呀,我去通傳一聲。”

“謝謝小蓮姐姐。”茴香這嘴更甜了。

小蓮笑着朝屋內走去,茴香這時才反應過來。這小姐什麼時候和三夫人有了來往?茴香着小臉越發的皺在一起,小嘴不滿的撅的高高的,等下回了煙閣,非要好好的問問小姐。

茴香還來不及多想會,小蓮已經走了出來,對茴香點點頭,說道:“三夫人請你進去呢。”

“好。我這就去,謝謝小蓮姐姐。”茴香着小蓮彎腰道謝後,便進了三夫人的房裡。

柳名伶僅穿着一身合衣,坐在椅子上,等着茴香。茴香進去看見柳名伶便福了福身,請了安,道:“茴香給三夫人請安。這是我家小姐要奴婢交給三夫人的信。”說着,她從懷裡掏出了水洛煙先前封好的信封,交給了柳名伶。

柳名伶示意茴香起了身,便拆開信件仔細的看了起來。看完全部的信件後,她把信紙往油燈上一點,沒一會的功夫,這薄薄的紙便燒成了灰燼。這時,柳名伶才轉身看向了茴香,細細說道:“茴香,明兒你家小姐出遠門,你就到我院裡來。等你家小姐回來,你再回煙閣。我會問將軍把你給要過來的。”

“啊……”茴香的嘴張的老大,一臉的不解釋。

柳名伶笑的很溫柔,又道:“這是你家小姐信中吩咐的。回去告訴你家小姐,她所說的事,我都記下了,定不會出任何差錯,請她放心。”

“哦,奴婢記下了。”茴香不解的點點頭,和柳名伶道了別後,才匆匆的回了煙閣。而柳名伶看着茴香離去的身影,卻一臉的若有所思。

水洛煙,你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若你能做到我的要求,那我定能不負你的所託。柳名伶斂下了思緒,對着一旁的小蓮吩咐着:“把門口的燈滅了吧。我累了。”

“是。三夫人。”小蓮知趣的退出了屋內。

茴香這一路皺着眉回了煙閣,才進屋,就看見水洛煙閉目養神的模樣。茴香這越想越不明,還真就忘了主僕之分,跺跺腳,走到了水洛煙面前,搖着水洛煙的手臂說道:“小姐,您就別吊奴婢胃口了,和奴婢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吧。奴婢這可好奇的緊呢。”

“人都要被你搖散了。我真是怕了你了。”水洛煙睜開眼,沒好氣的對着茴香說着,又道:“這將軍府裡,大概就你最知道以下犯上了。要是二夫人,早把你拉出去砍了。”

“我的好小姐……”茴香軟軟的聲音,對着水洛煙撒着嬌。

水洛煙坐起了身,在牀沿邊,看了茴香一會,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認真的說道:“明日此行去逍遙谷,帶不得多人。不然本小姐也會把你帶上,不會讓你一個人落單在將軍府。現在,府內做主的人會是三夫人,把你留在她那,自然是最安全的。有事可與三夫人說,她頂會全力幫你。至於三小姐,無論她平日多你多好,都不足以讓你掉以輕心。小心駛的萬年船,畢竟她才死了娘。懂嗎?”

茴香有些一知半解的點點頭,好半天才回着:“小姐是怕三小姐以爲二夫人是小姐害死的,趁小姐不在,先對奴婢下手是嗎?”

水洛煙解釋的有些無力,不過,茴香能這麼理解就讓她這麼理解。總比好過和她說些驚世駭俗讓她嚇暈過去的理論來的好些。只要讓茴香離着那女人遠點,總是安全的。雖說這一個月多,不至於出多大的亂子,但小心總是好。

“茴香,至於這外頭有人問你,本小姐是否和太子殿下指婚,是否被皇上叫了去,一概回答不知道。明白嗎?”水洛煙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叮嚀着茴香。

“知道,知道。小姐,奴婢沒那麼笨的。”茴香的腦袋點的像小雞啄米一樣勤快。

水洛煙被茴香逗笑了,故意抓亂了茴香的頭髮,笑道:“你在本小姐眼裡,就是小笨蛋一個。”

“小姐……”茴香不滿的嘟囔着,這聲音才揚起,立馬又變了一個調的說道:“小姐,快,和奴婢說說,您今日到宮裡去到底皇上都和您說了些什麼。是不是奴婢以後就要叫您太子妃啦……”

“口無遮攔。”水洛煙變了臉色,冷聲警告着茴香。

茴香被嚇了一跳,也識趣的發現自己說錯了話,不再吭聲。水洛煙看着茴香的臉,這眸光裡的凌厲是以往從不曾有過的。嚇的茴香絞着手,站在牀邊,大氣都不敢喘。

“茴香,這話在我這就當是玩笑話,聽聽算了。傳了出去,可是殺頭的罪。這慕容家,你以爲那麼好進?這慕容家,你以爲進去了就是一世榮華富貴?天真。以後不準再提這事,聽到了嗎?”水洛煙警告着茴香。

“小姐,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以後再也不提了。”茴香死命的點着頭,手裡還做了一個拉鍊向上的動作,表示自己會閉嘴。

“恩。”水洛煙緩下了語氣,揮了揮手,淡淡說道:“先下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就去三夫人那。自己小心些。”

“是。小姐你也好好休息。”茴香點點頭,離開了水洛煙的屋子,走前不忘幫水洛煙熄了油燈,這屋子變的一片漆黑,正是好眠。

第二日,一大早水洛煙起了身,收拾完便去了前廳和水天德告辭。前廳顯得很清冷。水洛容因爲哀思水李氏的死,加之身體不妥便一直沒出現在前廳和大家吃早膳。只剩下徐氏和三夫人,加上一個在前廳等水洛煙的龍邵雲。

“煙兒……”徐氏的話裡總有些不捨,和那一絲不穩妥的感覺。

水洛煙握着徐氏枯瘦的手腕,淡淡的說着:“娘,放心,煙兒不會有事的。這不,還有龍將軍呢。龍將軍也定不會讓煙兒有事的。”

一旁在等待的龍邵雲也接了口說道:“夫人放心,晚輩自會保護好二小姐。”

“瞎操什麼心。有邵雲在,定不可能出事的。”水天德看了眼徐氏,有些暗指她瞎操心。徐氏被這麼一看,就不再言語。

一旁的柳名伶出來打着圓場,水洛煙笑着對柳名伶點點頭,說道:“三娘,一切拜託了。我娘喜靜,這茴香呱躁,煙兒可就把茴香託付給三娘了。”這話說的合情合理,任人反駁不得。

龍邵雲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待水洛煙和這些長輩們一一告別後,才走上前去,對着水天德拱手說道:“水將軍,末將定不負重託。完事以後,末將會快馬加鞭趕回邊疆。”

“好。有你在,本將也放心不少。”水天德一臉的滿意。

寒暄過後,水洛煙隨龍邵雲一起出了將軍府。這纔出府,便看見門口停好了馬車,可這拖馬車的馬卻不是一般的馬,而是一匹汗血寶馬。馬伕已經等了許久,在馬車的邊,則是龍邵雲慣騎的閃電。水洛煙瞥了眼龍邵雲,卻只見他嘴角微勾,有着一抹笑意。

水洛煙默不作聲的上了馬,兩人便漸漸的從將軍府送行的一行人的眼裡沒了蹤影。一直到這馬車行徑到城門口,馬的速度就漸漸的慢了下來,馬車停靠在路邊,馬蹄在蹭着地面,噴着氣。

馬車一停穩,水洛煙掀開簾子,看向了龍邵雲。只見龍邵雲笑了笑,笑意直達眼底。水洛煙一挑眉,這次倒是利落的下了馬車。車伕看見水洛煙下了車,便解開了馬匹的繩子,把繮繩交到了水洛煙的手上。

“龍將軍,小的先行一步。”車伕恭敬的對着龍邵雲說着。

“有勞了。”龍邵雲微微頷首示意,車伕接過賞銀,指揮着人手,把這車廂給撤了邊,沒一會的功夫,這城門邊,就只剩下龍邵雲和水洛煙兩人。

“我想,洛煙也許會更喜歡騎馬,而非坐車。”龍邵雲淡淡的對着一旁的水洛煙解釋着。

水洛煙這下是真笑了,笑的燦爛,說道:“知我者非龍將軍莫屬。那馬車坐的我渾身不自在,還不如好好的在馬上馳騁更來的痛快。”水洛煙說的爽快也豪邁。

龍邵雲笑了起來,水洛煙一蹬腳踏,飛身上了馬。纖細的手握着繮繩,傾城的面龐微微靠近馬匹,另外一隻空閒的手撫摸着馬澎湃的鬃毛,櫻脣在馬兒邊不知道嘀咕些什麼,馬兒竟然也從有些不適應的狂躁,開始慢慢的安靜下來,溫順了許多。

這樣的一幕,看的龍邵雲有些挪不開眼,輕輕道:“它的名字叫追風。”

“追風!?”水洛煙楞了下,不免的想到了在水家大宅的馬場裡屬於自己的那匹馬,也叫追風。有些回憶,有些淡淡的哀傷,水洛煙撫摸着追風的動作更爲的輕柔。追風似乎也感覺到了水洛煙的情感,主動的蹭着她,似討好,又似撒嬌。

龍邵雲疑惑的看了眼水洛煙,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想到故友罷了。龍將軍,走吧。”說完,水洛煙一揚馬鞭,追風向前奔馳,沒一會的功夫,便出了城門,漸漸的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之中。

龍邵雲回過神,也揚起馬鞭,飛快的追了上去。城門外,只留下片片捲起的黃土,和漸漸遠去的馬蹄聲。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暗處走出,涼薄的脣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那笑意看似和煦,卻冷到心底,不免的讓他身後的隨從打了一個冷顫。

“小七,你說,這不乖的人,該怎麼懲罰呢?”慕容修隨口問着身邊的小七。

小七一抹額頭的冷汗,心裡默默的替水洛煙祈禱着,好半天才答着:“王爺,屬下想,這洛煙小姐,應該也不是故意的。”

小七這話才說完,他似乎看見了慕容修臉上的笑意更甚。額頭上的冷汗又多了起來。外人眼裡的慕容修或者是軟弱無能,空有皮囊的草包飯袋。但是,打七歲起,就一直跟在當時還是四皇子的慕容修身邊,一點點的成爲他的心腹,小七敢拿項上的人頭當保,慕容修絕對是個深不可測的人。

這水洛煙可是慕容修要的人,哪能讓龍邵雲討了便宜。小七發現自己應該也替龍邵雲提着點心,這王爺笑的燦爛,則代表有人要倒黴了。

慕容修看了眼小七,臉上的似笑非笑更濃了。小七立刻明白了慕容修的意思,長哨一吹,一匹上好的寶馬疾馳而來,穩穩的停在慕容修的面前,慕容修一躍,便上了馬,馬鞭揚起,疾馳而去。

“王……王爺……”這下,小七的臉苦了起來。

這慕容修又沒了影子,王府裡那些個如狼似虎的主子們,各個不是省油的燈,這下非要剝下他一層皮,來拷問慕容修的去處。小七隻要想起那些個主子們,頭皮就發麻,恨不得自己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不問世事。

顯然不成。

慕容修用深厚的內力傳來話,迴盪在小七的耳邊:“府內若沒打點好,回來小心本王修理你。”

小七苦着臉,再看向前方,哪裡還有慕容修的身影。一個認命,又是一聲口哨,喚來另外一匹好馬,朝晉王府的方向飛馳而去。心裡卻對慕容修頗有意見的腹誹着。他還真情願和慕容修在外,也不要堂堂的一個大內高手卻委屈在王府之中,和那些各路人馬送來心懷鬼胎的女人們鬥法。

但,王爺之命,違抗不得。

——

水洛煙和龍邵雲不停歇的趕着路。累的時候,就找家附近的小破茶樓,喝杯茶水,再給馬兒添點乾草。入夜時分,若能正巧趕上達到下一個城,那麼便找家客棧投宿一晚。若來不及,則就近找一間五人的寺廟將就一晚。兩人這麼奔波着,終於到了離逍遙谷不足三十里的外的一個小城上。

“洛煙,過了這個小城,再走三十多裡,便是逍遙谷。今夜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們便入谷尋人。”龍邵雲停了下來,在城中找着客棧,一邊對水洛煙說着。

趕了幾天的路,水洛煙的臉上不免的有些疲憊,但相對於那些養在深閨中的千金小姐而言,她算的上是異類,巾幗不讓鬚眉。水洛煙對着龍邵雲笑了笑,道:“這幾日,辛苦龍將軍了。若非龍將軍領路,洛煙不可能這麼順利到達逍遙谷。”

水洛煙說的是實話。縱然她重生後,有前世的全部記憶。但前世的水洛煙一直只呆待在這深閨之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算以後嫁入太子府也只是在做一個得體的太子妃,再後來,便深藏在宮中,直至死也不曾離開宮門半步。這樣的記憶,哪裡讓水洛煙分的清東西南北。

這古代又不比現代,好歹有個GPS,好歹有個路牌,照着問路總能出個結果。遠的地方有飛機,再不濟坐火車也成。哪需要這樣就靠東西南北四個方向來判斷路,明告訴水洛煙,這逍遙谷在哪,估計她還要找上好些時候,黃花菜都涼了吧。

“洛煙客氣了。我有些好奇,洛煙看起來像是經常外出之人,若是一般人,別說女子,就算是男人,也不一定吃的消這樣的奔波。但在我看來,洛煙的臉上除了些疲憊,並看不出任何不適,似乎很適應這樣的奔波。”龍邵雲斂了下眉,還是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這幾日,本剛開始,龍邵雲的速度並沒這麼快。他想着水洛煙再怎麼也畢竟是個姑娘家,有些刻意將就着水洛煙的速度。但漸漸的,龍邵雲發現,水洛煙對這樣的事情似乎顯得遊刃有餘,這心裡不免有了疑惑,便開始有意無意的加快了速度,試探着水洛煙,卻不曾想到,水洛煙仍然適應的很好,絲毫不曾拖他後退,更不曾落下分毫。

這不免的讓龍邵雲心中的疑惑越散越大。這個水洛煙,和他記憶裡的那個柔弱的水家二小姐,有着天壤之別,卻越發的讓他迷戀。

水洛煙被龍邵雲這麼一問,倒真的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沉思了許久,最後她兩手一攤,隨口說道:“就當我轉了性唄。”那語氣調皮,眼裡帶着一絲狡黠。

龍邵雲笑了笑,也不再多問,只是看着水洛煙的眼眸裡更多了一絲眷戀。水洛煙似乎也覺察到了什麼,看了眼龍邵雲,隨口說着:“我看,今天就在這裡過夜吧。”

龍邵雲收回了目光,淡淡答着:“聽你的。”

兩人下了馬,客棧小二立刻牽起兩人的馬,走向了後方的馬廊,給馬添上了乾草。而龍邵雲和水洛煙則一前一後的進了客棧,到了櫃檯前,龍邵雲開口便問掌櫃的要了兩間上房,結果,掌櫃的臉色看起來有些尷尬,攤攤手,一臉抱歉的說道:“這位爺,對不住了,小店的上房只剩一間了。今晚只能委屈二位爺住一間。您看成嗎?”

掌櫃的這麼一說,龍邵雲下意識的看向了水洛煙。這水洛煙雖說出了門爲了行動方便,做了男裝打扮,但畢竟是個女人家,還是個未出閣的閨女,若讓外人傳了去,這牽連就甚廣。思及此,龍邵雲不免的有些躊躇。

但環看這小城一圈,稍微乾淨些的客棧也就這一家,龍邵雲自是不願委屈了水洛煙。

水洛煙似乎看出了龍邵雲的猶豫,倒顯得大方的說道:“掌櫃的,一間就一間,帶我們上去吧。順便燒桶熱水,小爺要洗澡,再上點好酒好菜。”

“成,小的立刻差小二帶二位爺上去。您要的東西,馬上給你送來,今兒真是對不住了。”掌櫃也答的爽快,一臉的歉意。

水洛煙掏出銀子放在桌上,扯了扯還在呆楞之中的龍邵雲,說道:“走了呀,還楞着幹嗎?”

說完,水洛煙便隨着小二上了樓,龍邵雲這才恍過神跟上了樓。

“二位爺,你們的房間在這,要的東西馬上就送到,還有什麼吩咐,您儘管說。”小二和利索的把兩人帶到了二樓僅剩的一間上房前,開了門,讓水洛煙和龍邵雲方便進入。

“麻煩了,小二哥。”水洛煙給了些碎銀,打發了小二,便率先進了屋。

小二離開後,龍邵雲顯得有些尷尬,不知這是該坐還是該站。水洛煙忙乎完一圈,看着龍邵雲,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龍將軍,別這麼拘謹,當我是男的不就成了嗎?”

水洛煙笑着龍邵雲。她畢竟不是古人,這男女有別之事沒看的那麼嚴重。何況,在現代的時候,男女混住的事,水洛煙也不是沒玩過。她本就酷愛戶外運動,遇見條件艱苦的地方,沒那麼多講究的。倒上她疏忽了龍邵雲再怎麼大方,那男女有別的想法,倒是刻骨銘心的植入心底,一時半會想改變,還真是難上加難。

好一會,看着還一言不發的龍邵雲,水洛煙有些無奈的扶額,說道:“既然不能當我是男人,我看你在這屋裡,估計一晚上都會做噩夢。要不這樣吧,我睡牀,你睡地,中間拉個簾子,這樣不就也算兩間房了?”

水洛煙省去了矯情。反正女人睡牀男人睡地,也沒什麼不妥。但顯然,這樣的說辭,龍邵雲似乎也無法接受。水洛煙倒也無所謂,任龍邵雲自己想着去,她倒是自顧自的忙了起來。好半天,龍邵雲才說道:“你睡屋吧。我去外面。”

水洛煙聳聳肩,也不多說什麼。正巧這時,小二送了熱水上來,龍邵雲就識趣的離開了房,並仔細的關好了門,在門外不遠處獨自站着。水洛煙倒也不多說什麼,徑自脫了衣裳,把自己泡在木桶裡,任着還冒着熱氣的水,一點點的消去連日趕路帶來的疲憊。

也許是太舒服,也許是有龍邵雲在外守着,水洛煙的疲憊越來越甚,那兩眼皮打起了架,沒一會,便靠着木桶邊睡着了,就連有人靠近,也不曾發覺,平日裡的靈敏,到這一瞬,全都消失不見,有的只是那淡淡的,無法遮掩的疲倦。

水洛煙迷糊中,只覺得有一雙溫柔而有力的大手把自己騰空抱了起來,甚至水洛煙沒感覺到一絲的寒意,這赤裸的身上就已經蓋上了被子,雖不如將軍府的絲被柔軟,精緻,卻也顯得乾淨舒適。水洛煙滿足的翻了個身,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呢喃了聲,像只慵懶的小貓,蹭着溫暖的壁爐,睡的安穩。

但水洛煙就算再疲憊,這神經還不算完全昏迷。隱約的她記得自己還在泡澡,有些倦意便睡着了。這龍邵雲可是在門外候着,水洛煙賭他一百個膽兒也不敢進到屋中,恪守本分。那是誰把她從水裡撈了起來?

想着,水洛煙一個激靈,猛的睜開了眼,瞪着坐在眼前,一臉大方的慕容修。

媽得,這個禍水怎麼會出現在此?水洛煙暗自咒罵了聲,有些回不過神來,櫻脣動了動,下意識的問話也脫口而出:“你怎麼會在這?”這下,水洛煙連四皇子這樣的稱呼都省了。

慕容修眉眼一挑,說得到輕佻,隨口道:“本王這聽說,晉王府未來的王妃和男人單獨出行,這不,趕緊來看看。”

“四皇子,您想多了吧。您的王妃可在您的府中,沒事到民女這找什麼王妃?這天才黑,四皇子就忙着做夢了?”水洛煙一遇見慕容修,那話裡總是夾槍帶棍的,刻薄的很。

“喲,本王這可是聽到一陣陣的酸味?煙兒儘管放心,本王府中的女眷再多,都不及一個煙兒來的珍貴。”慕容修這下直接親暱的喚着水洛煙的小名,戲謔的說道。

那一聲煙兒,莫名的讓水洛煙的心打了個顫,心上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微微的變了樣。慕容那獨特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撓的她心癢癢,這神也有些走了偏。就連空氣中,都微微盪漾着一絲醉人的氣息。

慕容修像是調侃的不夠盡興一般,俊顏又湊近了些,涼薄的脣在水洛煙的耳邊呵着熱氣,有一下沒一下的招惹着她。水洛煙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被慕容修給調戲了,她猛的回過神,一把推開了慕容修,面色恢復了清冷,問道:“四皇子怎麼最近還喜歡當起了採花賊,沒進人允許,就隨便進女人閨房?”

“本王不是說了,來尋本王的王妃。何況,剛把煙兒從水裡撈出來,這從上到下,哪沒見過?就衝見光了煙兒身子這點,煙兒不也該嫁本王爲妃嗎?”這下,慕容修看着水洛煙,那眼裡的戲謔之意更爲明顯。

水洛煙猛的拉開被子,一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真的是赤身裸體。但她的臉上並沒露出慕容修的想要看見的驚慌失措,仍就一臉冷靜,道:“四皇子還真無聊。”接着,她就這麼當着慕容修的面,穿起了衣服。

這下,換成慕容修有些錯愕,但很快,他斂下的眉眼裡,覆上了薄怒,聲調森冷了起來,大手扣住了水洛煙的手腕,冷聲問着:“你似乎很習慣在男人面前寬衣解帶?”那語氣裡除了冷,還帶了些酸。

水洛煙媚眼一轉,一個用力,甩手掙脫了出來,慢里斯條的穿好衣服,才說道:“所以,像我這樣放蕩不羈的女人,晉王爺可娶不得,免得娶回了家,倒頭就是一頂綠帽子。”水洛煙也說的不客氣。

“你……”被水洛煙這麼一激,慕容修的手心攥起了拳,似乎在隱忍着極大的怒意。

屋內的動靜,讓門外的龍邵雲皺起了眉頭,反身走回屋內,輕輕敲了敲房門,問道:“洛煙?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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