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閣中,南子畫想到諸葛華陽在替柯七葉治病的時候的一系列舉動,很是不解。
同樣緊鎖眉頭的,還有玉老爺。
“你且去查查這個諸葛華陽。”
鎮北王府的華陽世子,他是有所耳聞的,但是關於他的無非是病病殃殃不成器的傳聞,今日一見,玉老爺覺得很是詭異。
“祖父,你也覺得他奇怪?”
南子畫掩了房間的門,坐到了玉老爺身邊,道,“他剛剛的所作所爲,很是大膽,我南澤地大物博,都沒有這樣的奇人異事,我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治療方法。”
“我以前見過一次。”玉老爺嘆了口氣,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這才緩緩的將當年的事情完整的說給了南子畫聽。
原來當年玉老爺,鬼醫老者,還有秦丞相,以及當時柯家過世的老太爺,四人交情甚好,只是後來各自因爲人生抱負不同,才分散在天涯,老的老,死的死,沒有過多交集了。
那一年,玉老爺,秦老丞相,還有鬼醫老者三人遊走天下,中途棲息在一處山下村莊之中,而那村莊在他們入住不久之後便開始犯起了瘟疫,這種病情在他們三人看起來並不算什麼,但是那村莊之中很是貧窮與迷信,因爲不妥當的處理導致瘟疫蔓延得更加迅速,一夜之間,幾乎半數村民都染上了鼠疫。
鬼醫老者醫術驚人,提出要救治百姓,玉老爺很是高興,說要幫助他一起救治。
只是沒想到的是,當年他便是採用了這樣的換血的法子,玉老爺以前從未見過那法子,起先並不懷疑,然而那次救助,很失敗,不僅沒有有效的控制住瘟疫,還殺死了僅剩下的一些村民,唯獨留下了兩個雙生子。
玉老爺怒不可遏,怒罵鬼醫老者是惡魔,根本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人。
因爲他親眼見到了換血的那一幕,被換血的村民都是嘴脣發紫,面色發青,都是一副呼吸不到新鮮空氣的樣子,最後窒息而死。
整個村莊剩下的那一半的村民被他害死,玉老爺愧對當初熱心招待他們幾人的那戶人家,最後他將那那戶人家遺留下來的一對雙生子帶回玉家山莊,撫養長大,與鬼醫老者再無來往。
“祖父,你說的那對雙生子,莫非是綠意與紅妝?”
南子畫驚異,玉老爺默然點頭。
“那時候她們尚小,我沒有將實情告訴她們,只是說村莊遭了大火,她們是雙生子,被認爲村子裡的不祥之人,在這件事情發生之前,她們確實是一直被村民所排斥欺辱。”
“但是,哎,那鬼醫老者怎麼能夠這般心狠手辣,那可是一村子的人命!”南子畫怒不可遏,沒想到這叱吒天下的醫術過人的鬼醫老者竟然有這樣不堪的過往,那昭火竟然是他的徒弟,會不會也——————
玉老爺似乎是看透了南子畫的擔憂,想到昭火,卻是釋然了幾分:“昭火那孩子,脾氣性格都很像當年的老秦,我信得過他。”說完,卻是驟轉語鋒,道,“只是那諸葛華陽————”
“這樣的法子確實奇異,祖父你是擔心諸葛華陽與鬼醫老者有關係,是嗎?”
“鬼醫這個老頭子我是知道的,心性高傲得很,若是收了諸葛華陽當徒弟就一定會昭告天下的,就像昭火這般,但是我與他相交這麼久,並未聽說他有另外收過徒弟,只怕這個諸葛華陽,不是什麼簡單之人。”
玉老爺一邊說,一邊搖頭,重重嘆息一口,“哎,我終歸是老了,連葉兒都保護不了了。”
“祖父,這次的事情是傾澄的無心之失,你也不要多想,傾澄不會故意想要傷害妹妹的。”南子畫是認識傾澄的,雖然他現在男扮女裝,傾澄不能認出他。
“我說的不是傾澄,他對葉兒的心,葉兒不知道,我這個做祖父的是知道的。”玉老爺說起傾澄,也是疼惜多過無奈,“我說的是,諸葛華陽,就如百姓之間傳言的,這個世子不問世事,一心養病,爲何卻在這時候鋒芒畢露,在昭火面前也毫不掩飾,只能是說,他若是有所想求的話,便要開始出手了,而他的切入點,正是葉兒。”不然,一個低調多年的人,是不會連想都沒想的就出府救人,並且在外人面前毫不掩飾自己的才能的。
“祖父的意思是,諸葛華陽這麼多年都是假裝,如今時機已經成熟,準備出手了。”南子畫皺眉,“只是諸葛華陽是鎮北王府的世子,他若是想求,必定也是這西城的江山了,只是他爲何會選中葉兒?”
“你妹妹回府做了這麼多事,你還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嗎?”玉老爺想到一心執念的柯七葉的所作所爲,也是有些頭疼與無奈,“第一,她是在爲你們的孃親報仇,第二,她在輔佐即墨樺,暗中幫助即墨樺培養勢力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這麼多年,柯七葉的所作所爲並未全數告知他,他所知道的,也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至於她到底爲即墨樺培養了多少勢力,就算是連玉老爺也弄不明白。
“即墨樺,我在外面聽到傳聞說兩人走得很近,沒想到是真的?”
“即墨樺是真心對待葉兒,這點我不擔心,只是我擔心的是,即墨騰會利用兩人之間的關係做文章,畢竟葉兒是無雙的女兒,他的野心,不會就此罷休的。”
牽扯之大,玉老爺也覺得很是頭疼。
“爲何人人都想要這江山,爲這虛無縹緲的東西荒廢一身,值得嗎?”南子畫皺眉,重新坐回了座位上,望着那些從窗柩之外透出來的黎明的陽光,“若我不是身在皇室,我定要遊歷山水逍遙快活,纔不要爲那一個皇位束縛終身。”說起皇位,說起身世,南子畫本來明快的視線之中多了些陰鬱的顏色。
南澤的皇室,並沒有想象之中的平和。
他不想去爭,但是那些陷害卻一刻也沒有平息過。
“你呀你,你不懂,這江山權利,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當初即墨騰爲了那個皇位,付出了多少,當初你孃親爲了保住即墨騰的皇位,又付出了多少,葉兒是知道你孃親的夙願的,所以纔會想到扶持他即墨家的後人繼位。”
“祖父,當年孃親與即墨騰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本是個薄情的人,對孃親也是利用的多,爲何孃親還要這麼死心塌地的爲他征戰四方?還有這柯府,爲何孃親會選擇下嫁柯府,並且這麼多年來與柯長峰沒有任何沾染,我問過我父皇,他不肯說,祖父,你告訴我,好嗎?”
南子畫盯着玉老爺,無比懇切的發問了。
這些問題,縈繞他心中很久很久了,他不懂,父皇與孃親本是那麼相愛的一對,甚至都有了兩個兒女,但是卻不能夠在一起,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一個在西城,一個在南澤,連見一面都是難的。
聽到南子畫發問,玉老爺面上閃過一絲悲楚。
“這件事,要從很久很久的時候講起了,那時候,你孃親都還未出生,你外祖母與我都很年輕————————”
玉老爺緩緩的將當年的事情道了出來。
整個向陽閣中,陷入了空前的平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