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才過了半小時,她就迫不及待的在回家的路上給他打來了電話。
“喂,想好了是嗎?”他很欣慰。
“張老師,嘿嘿,我想好了,我想嘗試下,成不成的總得試下是吧,嘿嘿。”她很開心,就像一個期盼了好久糖果終於得到了的孩子。
“好啊,那明天咱們在哪碰面,我把臺詞給你?小葉你看我有車方便,要不你就別跑了,我給你家送去,你介意嗎?”
“嗯~~~還是選個我家附近的標識路標吧,到時您到了給我來電話。”她用短信把地址發給了他,只消二秒鐘,他的短信就回來了,上面只有八個字:“嗯,好,明天見,祝晚安!”
張騰遠開車到家,剛把車停好,就忍不住拿出手機看她的地址,並把書包中已經早就扒好的臺詞拿在手裡,心想着,還好這個人選還沒定,如果定了再和人家說換人可就麻煩了。搬動雙腿拄雙柺下車,結果冬天自己的雙腿冰涼的綿軟無力,一個沒站穩就差點跪在地上,還好他機警的用握着雙柺的手一撐地,才免於一場事故。隨後艱難的雙臂用力臀部擡高,把雙腿翹起重新坐回車裡,穩了穩才重新拄着雙柺往家走去。
回到家,坐在玄關的椅子上,拿過手邊的一塊微溼的抹布,把雙柺拐頭擦淨,又把雙腳拿起解開鞋帶,退去鞋子,套上帶鬆緊的類似鞋套的拖鞋重新拄拐走進臥室,摔到牀上想再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就絕無可能了。
他本想就此休息想到和人家說了現扒臺詞,艱難的雙手撐牀起身,把麻木的雙腿搬動着撐上牀邊的輪椅,去了用於辦公的書房,把臺詞上的日期改成今天重新打印裝訂好,才滿意的划着輪椅回了臥室。
翌日上午十一點,葉妍美剛剛從超市購物車上提着兩袋菜與一些水果下來往家走,就接到了他的電話,心想着不是訂的下午嗎,怎麼現在他就打來電話了,難道訂好的事情出了變故了。
“喂,張老師,有事嗎?”
“小葉,我已經到了,你看你現在出來方便嗎?”他的語氣平靜。
“哦,行啊,您等我一會兒啊,馬上就來。”她說着,快步朝家走去。
“行,沒問題。”
十分鐘後,漂亮的她終於翩翩而至進張騰遠的視線中,他會心一笑,衝着她招了招手,她此時也看到了他,微笑着,快步來到他的車前——不過,卻沒有上車,準備拿到臺詞就轉身回家去研讀。
“小葉上車。”
“啊?!要去哪啊?”
“臺詞有些地方得和你講講,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坐坐好嗎?”他的眼神帶着些許懇求,“賞個臉可以嗎?”
“……好~~~吧~~~”
看她上車,繫好安全帶,他嘴角露出一個漂亮的弧線:“小葉馬上就到飯點了,要不我請客咱們一邊吃一邊聊如何?”
“嗯,好~~~啊~~~,謝謝張老師。”
“你選個地兒吧。”
“嗯~~~張老師還是你選吧。”她侷促。
“女孩子都愛吃辣,你例外嗎?”
“嗯,都行,您定吧。”她的表情分明是好喜歡啊~~~
“好,明白了。”
張騰遠臉上掛着意會的淺笑,啓動導航,跟着指示往本市特色的一家川菜館開去,還特意在等紅燈時,讓葉妍美在cd夾中選一張最喜歡的放起了歌,隨着王菲那首空靈如天籟的《心經》在車內縈繞,她的侷促神經慢慢變成了消失無蹤,雙眼看向車水馬龍的車外,還調皮的衝車窗吐着哈氣,看着熱氣在外冷內熱的車窗上慢慢霧化,自娛自樂的玩了起來,她的孩子氣也把開車的張騰遠感化,再她又一次吐出重重的一口熱氣時,他居然探身,幾乎貼在她的身上,鼻腔中充斥着她淡淡的洗髮水味,用手在哈氣上快速的畫了一隻玫瑰花,雖然剛畫完,那朵線條簡潔優雅層次分明的玫瑰就霧化不見了,他的素描才華還是有些讓她歎爲觀止,不禁扭頭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完美側臉,不禁感嘆,“啊,真的很帥啊~~~”臉也瞬時變成了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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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燈,他卻毫無察覺的專心繼續開車。
不多時,車停在飯店前的殘疾人車位,她下車,來到正好拄着雙柺站立的他面前,用手輕輕的、穩穩的、扶住了有些搖晃的他,但是,他跟上回一樣又選擇了拒絕,而是選擇自己拄着雙柺走向飯店。
他雙柺與左腿並用速度不慢的來到飯店門前的三級臺階,雙柺一上一下的用力撐把左腿邁上臺階,兩人先後進到飯店,落座在離門口最近靠窗的位置,他才一坐穩把雙柺往椅背一靠,就把服務生遞來的餐單推向對面的她,“小葉,你來,想吃什麼儘管點,別跟我客氣。”
葉妍美翻看着餐單上都不便宜的菜品,居然就點了一個涼拌生菜,就再也不知道要點什麼了,他微笑,拿過餐單,看了看,跟服務生點了一份水煮魚後詢問她是否吃牛蛙,又點了一份火爆牛蛙,翻了翻,最後服務生說:“再來兩碗米飯。先要這麼多吧,一會兒不夠再點,謝謝。”
待服務生離開,他看她本以自然的表情又變得有些侷促,就把臺詞拿出來,有些爲難的看着與自己一桌之隔的葉妍美:“小葉,要不你坐我旁邊來吧,我和你講講臺詞。”說完,還把身邊的椅子拉離自己近了些。
“你看,這是你這個人物的性格與在劇中及與主角們的人物關係。”他手點着臺詞本首頁的女五號簡介。
兩人是第一次這麼近在咫尺的並排而坐,近到都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這下讓葉妍美那本就侷促的心臟,跳的更加快了,按在臺本上的手也不受控制的抖起來,趕忙把雙手壓在腿下,不想讓張騰遠看出她的緊張。
而他,當葉妍美頭上那股淡淡的洗髮水味慢慢再次侵襲他的鼻腔時,他竟一時有些眩暈,居然忘了自己後面還要囑咐些什麼。
而葉妍美卻聽的很入心,還適時的點下頭,表示理解,突然,他的話停了,轉頭看着他微紅的臉,她的臉也又一次紅了。
“張老師!要不我自己看看吧。”拿過臺本,把椅子拉離他一段距離,自己翻了起來。
“好,給你一週時間在家熟悉下,聲音方面,自然點,平常說話就可以,下週開始配。”他也覺自己失態,直了直腰板。
這時,菜已經陸續上桌了,香噴噴的菜香也把張騰遠的思緒拉回現實。邊提醒葉妍美回家再慢慢看就好,現在的工作是——吃飯!邊體貼的不時用公筷給靦腆幾乎不怎麼動筷的葉妍美夾菜。
兩人在都有些尷尬與祥和的氣氛中吃完這餐飯,葉妍美說聲謝謝,就實在羞澀想起身離開。
“小葉,你下午有事嗎?”他慌忙中拿過雙柺想站起來,雙腿卻不聽話極了,根本不聽主人下達的指令,依然穩穩的癱坐在椅子上,絲毫未動半分。
“張老師,您還有事?”看着他窘迫的樣子,葉妍美手足無措的站在他的面前。
“小葉,我下午要參加個比賽,我助理有事,要不你受下累陪我去行嗎?”
張騰遠的眼神真的沒法讓人拒絕,她猶豫着又答應了。
北方的天氣真是變化莫測,兩人從飯店出來,剛剛還冷風嗖嗖的,此時居然風停了,豔陽高照的很暖和,葉妍美有些熱,索性就把外套直接敞着懷走在張騰遠的身邊往不遠的車走去。
“剛剛吃完飯,身體熱量足,把衣服穿好了,別感冒。”
“哦。”很奇怪,她居然聽話的把外套重新穿好。
回到車裡,張騰遠把剛剛按停的cd繼續,卻把聲音調小,左手握着方向盤,右手輕按着有知覺卻如同耳朵一樣想動都沒法動一下的右腿上,沒看她,淡淡的說了句:“小葉,你以前看過殘疾人體育嗎?比如輪椅籃球?”
“沒有。”她很乾脆與直接。
“是不是因爲看到殘疾人心裡覺得怪怪的,有種說不出的難受感覺。”
“嗯,是。”說完才覺有失,她趕忙解釋:“張老師您別多想啊,我沒有歧視的意思,我是……”她一時竟不知要如何解釋才能讓身爲殘疾人的他心裡舒服一些。
“呵呵,沒事,普遍大衆都是這種心理,我理解,我接下來就去參加輪椅籃球比賽,其實,也不是什麼所謂的比賽,就是幾個朋友聚下活動活動筋骨,要不,這樣,你自己選擇,你如果不想去就算了,我自己沒問題。”他苦笑着貌似若無其事。
但,葉妍美卻不是一個粗線條的姑娘,聽着他備加傷感的話,餘光看着他無奈的表情,竟一時語塞,兩人都陷入了沉默,時間也好像要凝固了一樣,只有車內的cd機再不停的播放着王菲那首悠揚的《心經》。他按在右腿的手,也慢慢開始用力,恨不得自己能生活在魔法世界,好學會法術把這條沒用的右腿變成健康的。
“我陪您去吧,反正我也沒事,嘿嘿。”她用餘光再次打量身旁的他,一種莫名的傷感涌上心頭,她不忍心傷害他,語氣調皮的說道。
“啊?!謝謝小葉。”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轉頭定定的看着她堅定的眼神,笑了。一路上他居然開心的隨着cd哼唱了起來,而葉妍美卻在心裡默唸,一會見到他的朋友們一定要表情自然一些,千萬不能無心傷害到他們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