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星有些驚奇地看着身邊的人類,第一次正視這種小小的生物。
“你好像知道的事情很多?”
他粗重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艦橋中,那陰暗的艙室此時才顯示出在黑暗中還有多少被暗色遮掩的空間。
這個人類不光知道自己需要生命能量,靈魂能量,宇宙能量,甚至還知道永恆的存在,這可不像是那麼愚蠢星球上的人。
總覺得地球好像有點印象啊,以前是不是去過?
......記不起來了,好餓。
蘇明拍了拍吞星的大腿,高科技盔甲發出沉悶的聲音:“五郎,最瞭解你的人是我啊,你想要什麼我全知道,因爲我是......銀她媽!”
吞星的頭上彷彿落下了幾道黑線,這不是和沒說一樣麼?
不過算了,反正就是個人類,一點小秘密無傷大雅。
“你說的食物在哪?”
行星吞噬者在自己的紫色王座上按了幾個按鈕,調出星圖來準備更改航線,他被那‘五分鐘’後的就能吃到的快餐誘惑,好像完全忘記外邊還有個墮落者的事情了。
死魚眼的聲音變得有些詭異了:“五郎,我們的目標就在仙女座,人類的命名方法也許不夠通用,不過這個星系中有一對‘交食恆星’,食物就在那裡。”
這就已經從‘你我’變成我們了,不知不覺間,他好像站到吞星的立場上,爲吃世界考慮起來了。
交食雙星(eclipsing binary star),亦稱食雙星、光度雙星、食變星等,是指兩顆恆星在相互引力作用下圍繞公共質量中心運動,相互繞轉彼此遮掩的恆星。
從該行星系的行星上來看,這兩顆太陽會相互不停地取代,從而造成亮度發生有規律的、週期性的變化。
雙星的光變週期就是它們的繞轉週期,光變週期最短的只幾小時,如大熊座UX星,光變週期爲4小時43分;最長的如半人馬座V644星,光變週期長達65地球年。
而斯克魯帝國母星,斯克羅斯星(Skrullos),則位於擁有交食恆星系統的仙女座S行星系中。這兩顆恆星交替一次的週期就是一‘斯克魯年’,比地球年多那麼幾天。
吞星啓動戰艦掃描器,幾乎瞬間就完成了對整個仙女座的探查,那浮空的投影跳出了出來,顯示出一個星球。
那是一顆高度機械化的星球,像是進行過行星都市化改造,入眼之處全是金屬,在兩顆恆星的光芒下亮光閃閃。
是了,這就是斯克魯的母星了,他們的科技水平很高,甚至製造過一個宇宙立方‘世界整形者’改造他們的家園,迫使宿敵克里人不得不製造出了至高智慧來抗衡。
世界整形者的外形是一個幽藍色發光的斯克魯人,它第一次試運行就毀滅了斯克魯帝國三分之二的殖民星。
其實也不怪它,斯克魯人制造出宇宙立方就是爲了改造自己帝國的星球,想讓它們變得更加宜居,能夠支撐起更多的人口,提供更多的資源。
但斯克魯人,包括整形者本身都還沒有理解,別的需求都好說,唯獨生命和靈魂這類東西,以他們的力量層次是不可能無中生有的。
所以這一次偉大的改造計劃等於是把斯克魯疆域內75%的殖民星毀滅,將上面的一切資源轉移到了剩下的25%殖民星上。人口則沒辦法,死了就是死了。
這一下斯克魯差點沒回到原始社會去,因爲就算是生活在25%星球上的幸運兒,也要面臨‘天降資源’的問題。
數萬億噸的各種金屬,數千倍與原星球面積的海洋,都被突然‘變’到了倖存的星球上。
地震,火山,海嘯,變異生物等等接踵而至,斯克魯人玩了好幾百年的末日求生,人口驟減90%。就是那星球體積增大,突然增加的重力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更別提末世之中危機四伏了。
斯克魯帝國差點被自己的造物玩死了,他們想要銷燬世界整形者,人家當然要逃,現在還不知道藏在宇宙的哪裡呢。
計劃是斯克魯人定的,整形者只是執行他們的命令,結果出了簍子還要怪它,斯克魯人太過份了,所以它跑路了。
不幸中的萬幸是,在那些悲慘年代裡,克里人也製造出了至高智慧。
至高智慧暗中在克里帝國內部進行奪權以及清洗計劃,忙於內鬥,抽不出手來對付斯克魯,那也算是克里的動盪年代。
不過斯克魯挺過了那些年後好日子就來了,富裕的資源讓他們完成了一顆顆星球改造,比較少卻極度富饒的殖民星也讓他們無需太多兵力防守,他們可以騰出更多人手去對付克里人了。
現在蘇明和吞星看着的就是經過改造的斯克羅斯星,半天然半人造的巨型天體,宇宙奇觀之一。
投影中的星球緩緩自轉着,繁忙的空港中各種飛船來來往往,哪怕是處於黑夜的那一面,星球依舊是燈火通明。
探測器黑進了斯克魯網絡,讀取了他們的文明和知識,播放了一些斯克魯人生活的小片段,然後把星球能夠轉化的能源總量等等數據都列在了吞星面前。
只是一眼掃過,吞星就知道銀她媽是對的,這顆星球有用的各種能量幾乎都是地球的十倍。
如果說吃掉地球能三年不餓,吃了這顆星球他能頂三十年。
“可是這星球上面有着非常繁華的文明。”
吞星卻並不怎麼開心,他有些猶豫了,他更傾向於吃那些不那麼‘開化’的智慧生命,而不是這樣的宇宙帝國首都。
艦船主機投影出無數屏幕,剛纔還一片漆黑的艦橋中頓時光芒大方,一塊塊大大小小的屏幕猶如繁星般佈滿了半空,展示着斯克魯人日常的生活,他們的家庭,他們的社會,他們是怎麼和同胞相處的,一切都顯得很溫馨。
小斯克魯人的眼睛還沒有睜開,握着母親的手睡覺說着喃喃的稚語,母親的臉上則是溫暖的笑容,教導他長大後要打敗克里藍皮怪。
工人們在機械流水線上忙碌着,看着一架架戰爭機器從上面走下,走上開疆擴土的戰場,他們對自己的勞動果實感到欣慰。
年老的斯克魯人坐在美麗的花園中,跟年輕人講述自己當年是怎麼屠殺克里人的,臉上帶着榮耀與自豪。
種種情感,種種存在,都讓吞星有些舉棋不定。
他想要問問銀他媽的意見,能找到這麼營養豐富的食材,這個人類已經是他認可的使者了。
只見死魚眼的人類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本書,蘸着口水翻了幾頁,毫無先兆地讀了起來。
“星球獅子頭是由六成金屬和四成海洋製成,加上蔥、姜、雞蛋等配料斬成星泥,做成宇宙蛋大小的肉丸,可清蒸可紅燒,肥而不膩。再加蝦仁、蟹粉,以星球萃取機烹飪,鍋底置黃芽菜或竹筍,撒鹽少許,然後以文火燒之。製出後肥而不膩,入口即化,口感鬆軟卻又緊實,湯汁被裹在了餡料裡面,一口便是醇香四溢......”
“咕!”旁邊傳來了吞口水的聲音,吞星喘着粗氣按下心中的瘋狂:“別說了,就它了。”
蘇明收起了一片空白的‘無字天書’,默默看着吞星飛快地改變座艦航向,向着斯克羅斯前進。
他收起了絞殺,佈置的後手用不上了。
是的,之前彈出去的‘鼻屎球’其實就是絞殺的一些微型觸手,通過肉眼看不見的細絲和本體連接着,如果吞星忽悠不動,蘇明就會通過絞殺暗中破壞座艦。
到那時候,就是五分種吃到飯還是幾個月吃到飯之間的選擇了。
不過沒用上後手也是好事,最多還有三分鐘,地球的危機就會暫時解除了。
“五郎啊,吃飯之前我給你講個笑話吧?心情好了,吃東西纔會覺得美味。”爲了分散吞星的注意力,在這三分鐘內不要出什麼亂子,蘇明打算給他講笑話:“這是一個用中文的笑話,可有意思了。”
“笑話麼?是人類通過語言調動別人情緒的一種手段嗎?說來聽聽。”吞星爲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要被飢餓感吞噬,十分自覺踩進了坑裡。
蘇明挨着吞星坐着,像是老熟人一樣拍着他的盔甲:“說在一片森林裡,有一隻毒蛇遇到了一隻森蚺,兩條蛇就打算聊聊天......”
“蛇是地球上的另一種智慧生物嗎?”吞星突然插話詢問。
“這是擬人的修辭手段,不要在意那些細節,你就當它們會說話好了。”蘇明翻了個白眼,地球的地下確實有會說話的蛇人,但現在不能讓吞星知道地球其實是‘夾心蛋糕’,他繼續說:“毒蛇就說了:‘我有毒,只要咬獵物一口,在一邊等着它死掉就可以吃了’。”
“嗯。”吞星沒有覺得什麼不對,有毒的生物宇宙各地都有。
冒牌銀她媽又接着說:“這時候森蚺不屑地一笑,說道:‘你那太麻煩了,我只需要纏住獵物,絞死它,立刻就能吃了’,五郎,你猜毒蛇接下來怎麼說的?”
吞星悶悶地坐在王座上捂着肚子,如果讓他來選,那當然是立刻能吃到東西更好啊,飢餓感他可是感同身受。
“所以毒蛇認輸了?”
他覺得手段不如別人,承認對方的強大也是正常的。
蘇明嘆了口氣,對吞星的測試結果表明他沒有多少情商啊,如果是小表弟來,他一定會明白表哥在說什麼的。
如果這世上的一切都那麼現實和正常,哪還會有笑話呢?
心中嘆了一口氣,但他臉上還是帶着笑容說完了最後的包袱:“那毒蛇對森蚺說:‘你纏它身子,你下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