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車就像是黑暗中的一個鬼影，它快速地駛過覆蓋着冰雪的路面，寬大的輪胎和尖銳的車頭讓它看起來就像是破冰船，碎片化的冰塊和雪沫被它揚灑在身後，隨後被推進器噴出的火焰融化。
外面的氣溫在零下三十度左右，蝙蝠車內部也一樣，它的主人需要一輛戰車而不是奢華的享受，所以車中沒有暖氣，沒有燈，只有陰冷。
就像是蝙蝠洞，移動版的。
轟鳴聲中，蝙蝠俠透過狹窄的前窗看着路面，向身邊的傑克開口問話，他的聲音就像是從地獄裡冒出的幽魂。
“告訴我，我的羅賓到底怎麼了，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是的，傑克知道，蝙蝠想要問的是疑似死於小丑手中的羅賓——傑森。
這是蝙蝠的心結，噩夢，一個彷彿永遠難以平復的念頭。
因爲當時哈莉想要阻止小丑，她去找了蝙蝠俠，但等兩人趕回那個地下室的時候，傑森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小丑和一大灘血跡。
傑森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彷彿人間蒸發。
蝙蝠俠曾經無數次詢問過小丑，得到的只有大笑以及被挑起的怒火。
他曾經想過很多種可能，是不是小丑吃了他？亦或是他的屍骨被沉到了下水道中？要不就是被某種化學藥品溶屍了？
總之都是不好的推論。
因爲蝙蝠俠覺得假如傑森還活着，一定會回來找自己的，孩子總會回家不是麼？
他沒有回來，那麼應該就是遭遇了不幸。
而現在，也許可以從傑克口中得到一個答案，無論傑森是死是活，這麼多年過去了，蝙蝠俠只想知道一個答案。
“我想要告訴你，真的，但是小丑一直在心中將我和那些記憶隔離，從而不斷獲取戲弄我的快感。”傑克嘆了一口氣，他的手顫抖着抓住了自己的西裝，雖然他現在看上去像小丑，但其實並不是：“我發誓我說的是真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
黑暗中的蝙蝠俠沉默了，他的嘴角向着下方彎去，只有車輛行駛中的機械聲傳進兩人耳朵裡，路邊的景色飛速逝去。
片刻後，他再度開口了：“告訴他，如果他還想繼續遊戲就必須告訴我答案，否則，我以後會和你傑克成爲最親密的朋友。”
這就是小丑的弱點了，他永遠都認爲自己和蝙蝠俠最親密，想要永遠地玩遊戲。
現在假如蝙蝠和蒼白騎士好上，小丑就會變成最失敗的旁觀者，比那些在‘車底’或者‘牀下’的輸家更加痛苦。
每一個蝙蝠俠都擅長給別人施加痛苦，哪怕有時候痛苦是雙向的。
其實不用傑克轉達，蝙蝠的計劃就已經成功了，蒼白騎士能夠感覺到大量的記憶在腦海中復甦。
當年的場景再度出現在眼前，他自己就像是個旁觀者一樣，看着小丑折磨綁在椅子上的傑森。
“奏效了，我記起來了！”傑克閉着眼睛，盡力不去受外界景物的影響：“小丑是在吃傑森的醋，嫉妒那孩子和你更親近，恨他知道更多關於你的事情。”
蝙蝠俠面無表情：“繼續。”
“哈莉跑去找你了，而小丑把匕首架上了傑森的喉嚨，他問傑森有什麼遺言......”傑克的眼睛突然睜開了，他像是大吃了一驚：“是的，小丑想要從傑森那裡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他要的是一個秘密！”
開車的男人爲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但是聲音卻依舊平靜：“傑森的遺言是什麼？”
“......恐怕不是你想的那樣。”傑克嘆了口氣，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出那個事實，但在面對蝙蝠俠的時候，最好實話實說：“傑森說的是——‘我真希望從來沒有遇到布魯斯·韋恩’。”
是的，這個地球上的傑森背叛了蝙蝠俠，並且因此活命。
小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並不是蝙蝠俠的身份，他早就知道那一點，他想要的是傑森的背叛......
一個蝙蝠俠眼中，最親近之人的背叛。
因此小丑的目標達成，他十分滿意，也想要看看蝙蝠接下來會如何處理叛徒，所以他大方地釋放了傑森，然後悠哉地等着蝙蝠俠找來。
事情變得更有趣了。
車輛還在高速行駛，那黑色的尖耳兜帽下，蝙蝠俠的眼睛明顯睜大了，他沒有料到這種可能性。
不是他沒有想過傑森會倖存，也不是他沒想過傑森會出賣自己，那一切他都早有預案，有着替身計劃等一系列解決辦法。
身份被小丑知道也是可以補救的，同樣也有備用計劃。
蝙蝠俠驚訝的是傑森既然活着，爲什麼不回家？
“爲什麼？”他問副駕駛上的瘦弱男子。
傑克明白這是關於什麼的提問，也知道蝙蝠俠此時的茫然，他同情地看着身邊的黑暗騎士，低聲道：
“因爲傑森認爲是你害得他身心遭受重創，是你和他的親近引來了小丑的嫉妒，他恨你不像以往那樣及時趕到營救，所以，他更希望你以爲他死了，並且爲之痛苦......”
蝙蝠俠再次沉默了，路邊被凍結的各色行人都無法再引起他的注意，那雙眼睛彷彿短暫地失去了焦點。
“不該這樣的。”
他最後這樣說，而傑克只能搖搖頭，他是最沒有立場評價這件事的人。
車輪飛馳，而景色依舊，戈登他們的車子都跟在身後，如今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所以傑克以這個話題作爲轉移注意力的手段。
“我們該怎麼救下這些被凍結的人？”
他擡起手指敲敲玻璃，那隻手只有皮包骨頭，就像是一截蒼白的枯枝。
黑暗中的蝙蝠也許正在等待提問，因爲他纔是最迫切需要逃避的人，逃避那失去信任的恐懼，情緒就像是迎面飛來的漫天蝙蝠。
這種時候就需要別人的幫助，不需要擋在他身前，只需要叫他的名字，告訴他另一件重要的事。
“我們得先找到急凍人，畢竟在控制溫度方面，他纔是專家。”
說完，蝙蝠車再次加速，巨大的尾部噴口在馬路上留下了長長一道溼痕，卻又在寒風中再次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