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沒有理會撒旦娜的驚訝,他隨手抹平牀上的褶皺,站起身來走到海拉麪前。她還是老樣子,蒼白的皮膚,黑綠相間的緊身皮衣,頭上戴着複雜的頭冠,身上有死亡孢子花的香氣。
“說說吧,爲什麼這麼主動介入到這件事來。”
“對付德古拉我這個亡者更合適,我可以幫你,條件是讓秘客把提爾的靈魂還給我。”海拉雙手抱胸,擡起了下巴。
“沒了宮廷大臣很累?也是,芬里斯確實不能幫你管理國家。”蘇明笑了一下,提爾還在地獄邊境扣着呢,當時和海拉談的條件裡不包括他的自由。
看來是這麼幾天過去,海拉受不住了,以前是個甩手掌櫃,現在什麼破事都要親力親爲,痛苦就隨之而來。
“不要岔開話題,你就說行還是不行,兜圈子只會讓我看輕你。”
海拉明白當時是自己吃了個虧,只是注意到了條件的優厚,把提爾的事情給忽視了,中了陷阱。
“那你可以走了,我不中意你啊。”蘇明雙手一攤,公主病復發找奧丁去,找我算什麼事?
海拉如果要不回提爾,她肯定會回去扶植新的跟班,提爾就沒有用了,但蘇明堅決不會慣着她的毛病,以爲地球還是米德加德嗎?
海拉立刻開始施法準備離開,倒是撒旦娜拉住了她,眼珠轉了轉。
“別急着走嘛,如果我出價讓你留下幫我行不行?”
“哦?”海拉來了點興趣,女性惡魔領主之間關係要稍微緩和一些,她們的侵略慾望都不是很強,基本都是家裡蹲:“你現在還有什麼可以用來交易呢?”
“嘻嘻,我可以幫你從我父親的地獄裡切一塊領地下來,擴充你的冥界,怎麼樣?”
每個地獄確實有大小的區別,只不過一般來說惡魔們居住用不到那麼大的地方,因爲那些維度的面積幾乎無窮無盡。
但是如果需要施法,或者依靠地獄支付代價,更大的領地就能提供更多的力量,這是能量的容積問題。
所以海拉心動了,但是她不會那麼容易相信撒旦娜。
“你打算怎麼做?”
撒旦娜嫵媚地一撩頭髮,像是蛇一樣貼在了海拉的身上,用臉蹭着她的臉。
“等到這件事之後,我重新拿回我的領地,這樣就有了資本,然後我去聯繫戴蒙,我們三家同時出兵,再買通墨菲斯托和撒坦尼什他們其他人中立......馬杜克不是我們的對手,唯有割地投降。”
“啪啪啪......”蘇明鼓起了掌,臉上帶着欣慰的表情:“好計劃,馬杜克一定會爲了有你們這樣成功的兒女而驕傲。”
撒旦娜嬌俏地白了她一眼,但是嘴角的笑意怎麼也收不住,惡魔本來就是這樣的,敢飼養子女就要有被子女反噬的覺悟。
什麼親情友情愛情,對於惡魔全是虛妄,唯有力量永恆。他們只會追尋內心原始的衝動,遵從自己的慾望。
而且要注意,她們合作的前提是撒旦娜拿回自己的地獄之後,如果這個條件不成立,那麼什麼都白瞎。
想要拿回她自己的地獄,必須要秘客幫忙,而秘客只聽喪鐘的,這下海拉就算想撇開蘇明都不行。
這是一張擺在面前的大餅,好像努力一下就能咬到。
海拉在房間裡來回踱了幾步,用黑色的指甲捏着自己的尖下巴思考,一會看看撒旦娜,一會又看看蘇明。
片刻之後,她點了頭。
“成交。”
於是兩位地獄領主又找了塞托拉克作爲契約的見證者,深紅宇宙暴君不會泄密他根本看不上的小事情。
“你去樓下等一會我們,我們換一件衣服就出發。”撒旦娜拋了個媚眼。
蘇明站起身離開,從兩種香氣中穿過:“快點,不要化妝了。”
“我們又不是普通女人,不需要那個,還是說你打算留下看我們換?”撒旦娜暗示性地舔舔嘴脣,海拉空洞的目光也投了過來。
蘇明根本沒有搭理她們,徑直走掉了。
見到他離開,海拉開始施法,照着撒旦娜提供的地球衣物款式,改變自己身上的裝備和頭飾。
而撒旦娜自己則脫得清潔溜溜,一邊哼着歌一邊換上方便行動的衣服,巨大的胸部晃得海拉皺起了眉頭。
“你對喪鐘怎麼看?”海拉低下了頭,她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雙腳。
撒旦娜像是洗澡一樣給自己全身上下噴香水,滿意地聞聞自己的胳膊,她依舊笑着:“怎麼看不重要,但只要還想在地球活動,就少不了要和他打交道。”
“所以你打算色誘他?我看是沒成功。”海拉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變成黑色的女士西裝和套裙:“他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不試試怎麼知道?再說他也沒表示反對不是麼?”撒旦娜給自己套上一條紅色連衣裙,然後從櫃子裡取出一件厚厚的貂皮大衣來。
“我試過了,他根本不爲所動。”海拉將頭冠變形取下,將頭髮紮起來:“他是人類,也只喜歡人類。”
“你?色誘?”撒旦娜捂着自己的嘴,另一隻手指着海拉不斷搖頭:“你先學學怎麼笑纔對,不過我覺得你考慮怎麼殺掉他還更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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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溫暖的室內,四人回到了積雪覆蓋的馬路上,帕勒姆和兩女保持了距離,他討厭魔鬼,但是沒辦法,他這輩子已經和魔鬼分不開了。
莫度被留在了永恆之血,畢竟他難得放鬆一下,蘇明又給他加鍾了二十四小時。
當然,是給撒旦娜付了錢的,尋歡客跟妓女還是把帳算清,不要談什麼感情。
因爲幾千美元欠下撒旦娜的人情可不好,今天她讓手下小姐免費陪喪鐘的跟班,那下次什麼時候喪鐘是不是也要讓手下免費爲她做點什麼?
想想就知道會虧本,蘇明不是古一,沒有高絕的魔法實力,如果他想要保護好地球,那麼手段必然是利用地獄領主互相制衡,並且通過一次次交易分化他們。
欠人情不還就是賴賬,爲了一點小事敗壞自己公平的聲譽?不值得。
所以儘管莫度好像很高興,在店門外都能聽到他激動的叫聲,蘇明也堅決不欠人情。
腳下的積雪發出咯吱吱的聲音,風漸漸大了起來,有零星的雪花開始飄落,他看着路燈光下攙着海拉有說有笑的撒旦娜:
“你知道城裡哪裡有吸血鬼嗎?血食派的。”
撒旦娜搖了搖頭,她把毛茸茸的帽子戴在頭上,整理自己的長髮:“不知道,就算真的有,他們也不敢在我面前出現。”
“那你的店還起名叫永生之血,虛假宣傳。”蘇明走在一旁,中間是撒旦娜,隔着的是海拉。
“又不是隻有吸血鬼的血永生,我的惡魔之血也一樣啊。”撒旦娜很自然地回答:“人類想到吸血鬼都覺得她們美豔又高貴,這樣生意纔會好,如果我真的弄來幾十個魅魔,他們又該害怕了。”
“其實從起源上來說,吸血鬼只是黑魔法實驗的失敗品,怎麼能和我們惡魔相比。”海拉冷冰冰地插了一句話。
蘇明無奈地搖搖頭,什麼時候都有她,提到阿斯嘉德,她就變成了阿薩神族,提到惡魔,她又認爲自己是惡魔。
還有沒有一點自知之明瞭?儘管是地獄領主,但是你不是惡魔,你是活死人啊。
撒旦娜倒像是沒察覺一樣,她把腦袋靠在海拉肩上,晃晃悠悠掛在她身上,海拉的個頭要高一些,撒旦娜就像是個掛件。
“對,血族明明是低等種族,人類卻覺得她們比惡魔高貴,真是愚昧。”
“不管什麼種族,生命只因他踐行的道路而高貴。”蘇明對此持不同態度,這個世界是隻看實力不看出身的。
“哧哧......”海拉發出了嘴角擠出的笑聲:“你當你是奧丁嗎?這話倒像是他會說的。”
撒旦娜也勾住了他的胳膊,像是和父母出門的小女孩一樣:“你現在和一個妓女一具死屍一起散步,身後還跟着個騎馬的魔鬼,這和高貴可扯不上邊。”
“但這就是我的路。”蘇明任由她抓着胳膊,另一隻手掏出煙點上:“說正事吧,我現在要找血族,而且要快。”
海拉拍掉了撒旦娜的手,把她塞進蘇明懷裡:“我來吧,只要鎖定全城活動的死者就行了?”
“被野貓野狗拖着到處跑的屍體除外,其他不管是骷髏,殭屍還是吸血鬼,都找出來問話。”蘇明回答了海拉的問題。
“骷髏怎麼問話?他們連舌頭都沒有。”撒旦娜媚笑着蹭來蹭去。
“帕勒姆,你會說骷髏語嗎?”蘇明扭頭詢問身後遠遠墜着的惡靈騎士。
“我說英語,先生,沒有骷髏語這種語言。”惡靈騎士從風衣裡掏出一個小酒壺,往嘴裡灌了點酒,緊緊繫好了自己的衣服保暖。
“好吧,看來跟骷髏交流的工作還是得海拉來。”
蘇明聳聳肩,撒旦娜笑得花枝亂顫,問惡靈騎士會不會骷髏語真是個不錯的冷笑話,就連海拉也偷偷翻了個白眼。
她沒有和兩人廢話,而是走到路邊的下水道入口處,蹲下身,隔着小柵欄向裡面看了看。
不知道她在確認什麼,很快她就摘掉了手套,把潔白的手掌按在了馬路上。
大量的黑色霧氣從她身上升騰而起,猶如液體般流進了下水道里,她的嘴脣一直在翕動,唸誦着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