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講完話後,全場鴉雀無聲。
幾秒後,稀稀拉拉的掌聲響了起來。掌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連貫,很快就變得如同漲潮時的潮水一樣,一波接一波,似乎永無停歇之際。
“明.趙!明.趙!”
市民們高呼着他的名字,匯聚而來的聲音幾乎要掀翻本來就不大的競選舞臺。
足足持續了數分鐘,雀躍聲才漸漸消失。人們興奮地望着趙明,等待他的下一個話題。
“接下來,就要說的未來的施政措施了。”趙明笑着正了正話筒:“好吧,我還是要說點閒話,從哪開始好呢…地獄廚房你們知道嗎?”
地獄廚房,正在練習用耳朵‘聽’的亨利激動地站了起來:“師傅,趙明先生他提到了我們!”
“噓…”馬特示意亨利不要說話:“聽下去就好。”
他那空洞的眼眶對準了電視,輕聲呢喃道:“聽下去,繼續聽下去…”
“地獄廚房,應該是這座城市的毒瘤了吧。”趙明挑了挑眉毛:“我想在場的所有人應該都聽過他的大名。暴力,槍支,賭品…你能想到一切骯髒的詞彙與那裡都有聯繫,在場有哪位去過地獄廚房嗎?”
“這位女士。”趙明點了一位白人少女。
“我去過地獄廚房。”她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話筒,憤恨的說道:“那裡的人簡直就是…天啊,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一羣惡棍,一羣無恥的流氓!”
“很好,感謝這位女士。”趙明點了點頭,指了指旁邊的一個黑人:“這位先生?”
黑人接過話筒,表情似乎是痛苦,又帶着一點坦然:“我出生於地獄廚房。”
身邊引起一陣微小的驚呼,黑人不管不顧:“他們說的沒錯…地獄廚房,就是地獄。那裡是垃圾的聚集地,充斥着罪惡與墮落…他們就該被毀滅。”
他重複了一句:“他們該被毀滅,他們絕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好的,感謝這位先生。”趙明微笑着點了點頭:“現場的兩位,一位白人,一位黑人,甚至還是出自地獄廚房的黑人:他們對地獄廚房的觀點似乎非常一致。廢棄物的聚集地,嗯?”
“可你們有沒有想過…爲什麼自己的腦海中會有這個想法呢?”
“威脅。”不等有人回答,趙明就自己說了出來:“你們之所以會討厭地獄廚房,會厭惡那裡,是因爲你們感受到了威脅。”
“明.趙!”一位記者站了起來:“請問您的這番話,是否代表了對地獄廚房的偏見呢?”
趙明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說道:“這也沒有錯,畢竟那裡的確是一個充滿了危險的地方。亂戰的黑幫也好,巷道中蠢笨的小賊也罷…他們實實在在的構成了這座城市的威脅。”
“可他們,難道就沒有被拯救的價值嗎?”
他指向剛剛發言的黑人:“沒有人願意待在垃圾桶裡,人們會不顧一切的向上爬,試圖逃離這個可怕的漩渦。有的人成功了,他站在了我們的面前,不願再回憶那個噩夢。”
頓了頓,趙明繼續說道:“可更多的人…失敗了。他們被垃圾們拉下深淵,深淵之中…見不到一點光明。”
“我不會拆除地獄廚房,也不會推平那裡,一方面,陰溝裡的老鼠和罪惡不會憑空消失,他們只會散落到更多陰暗的角落裡腐爛發臭。”
“另一方面。”趙明深吸一口氣,說出了一句讓紐約人民感到震耳欲聾的話:“他們,
也是紐約的居民!我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利去剝奪他們生存的土壤!”
遠在地獄廚房,亨利手中的棍子掉在了地上。
“真的嗎…師傅?”他的聲音顫抖不止,像是聽到了什麼不敢相信的事情那樣:“我們…也算是紐約的居民嗎?”
從來沒有人跟他們說過這種話。在紐約人的眼中,‘地獄廚房人’和’紐約人‘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存在。地獄廚房,也配算紐約嗎?
這種藏污納垢之地,也有臉來玷污紐約散發的光芒嗎?
亨利從沒有走出過地獄廚房。每當他走出去,收穫的都是路人嘲笑、鄙夷的眼神。他想過自己未來的人生,生在這裡,估計也會死在這裡。
紐約?那不過是臨近地獄廚房的一個‘城市‘而已,跟他有什麼關係?
可現在,一個人居然承認了他們的紐約人身份…而且這個人還是紐約市長的有力競爭者。這讓亨利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或許以前不是。”沉默片刻後,馬特輕輕開口:“但以後一定是了。”
他‘看‘向電視,目光似乎跨越了無數高樓,看到了那個站在演講臺上,意氣風發的年輕人。
“天堂的光芒,或許真的要照到地獄中來了。”
“好了,該輪到你們疑惑了。”競選中心,趙明攤開雙手,裝出一副傻乎乎的樣子:“哎呀,你說的這麼多,又是地獄廚房,又是深淵光明什麼的,那你的主要政策到底是什麼啊?”
他的表演引起了一陣善意的鬨笑,但沒有哪怕一個人真的在嘲笑趙明。紐約市民們滿懷希冀的看着他,希望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這個亞裔,這個神奇的亞裔…如果他當上了市長,會給紐約帶來什麼改變呢?
更妙的恢復經濟的辦法,還是開闢一條全新的賽道?許多人猜測着,可趙明,給了他們一個從未想過的答案。
“保護你們。”趙明堅定的伸出了一根手指:“我的主要政策只有,也只會有這一個。保護你們活下去,保護這座城市…不再變得千瘡百孔。”
“保護這座城市的居民們,不再感到畏懼。讓孩子們可以安全的走在道路上,不用擔心從天而降的炸彈。讓居民們可以輕快的走進銀行裡,不必害怕突然出現的劫匪。”
“我要讓地獄廚房脫胎換骨,讓願意脫離垃圾桶的人過上正常的生活,讓危險從這座城市裡消失。從此之後,每一個紐約人都能在午夜走在乾淨敞亮的大道上,他們不用擔心襲擊,不用擔心罪犯,不用擔心什麼狗屎外星人…他們可以盡情的享受自由的生活,盡情享受自由的氣息!”
他聲音輕緩,卻不容置疑:“我要讓每一個紐約人都知道,紐約是安全的。外星人也好,超能力者也好,超級英雄、超級罪犯、地獄中的惡魔,哪怕是天堂的天使,進入紐約,也要守規矩!“
”守我的規矩。“趙明將大拇指指向自己:”守紐約人民的規矩!
一種異樣的情感在心中翻騰,這種情感並不熾熱,並不激烈,卻沉甸甸的,掛在心上。
趙明現在才明白…這種情感,叫做責任。
他又想起了洛基與自己說的‘恐怖戰爭’。當戰爭到來時,他能獨善其身嗎?地球上的人類又有多少人能夠倖免於難呢?
他不願意見到一個空蕩蕩的地球。世界是由每一個人類、每一個生物組成的,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裡,纔會讓他感覺…自己在活着。
“寒冬已至。”趙明掃視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用低沉卻又震撼人心的語氣說到:“而我,將成爲守望寒冬的,照明燈!”
金並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他面目猙獰的望着趙明,心中恨不得撲上去一拳一拳把他打死,因爲他知道…他輸了,輸的徹徹底底。紐約這座城市,就要易主了。
可他不得不承認…就算是他,也爲對方所說的話深深折服。
平心而論,他金並又有什麼不同呢?他很強,很強很強,強的不似人類,如同怪物。他能在十幾秒內打敗好幾位武功高手,可以砸爛小汽車,用拳頭掰彎鋼鐵。
可那又如何呢?子彈還是能穿過他的血肉,刀尖還是能劃開他的喉嚨…在能量武器,乃至更可怕的超級罪犯與外星人面前,他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生命是如此的無力,當金並捏着別人喉嚨的時候就有過這種感慨,在紐約大戰時…他再次有了這種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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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次,脆弱的生命變成了他。
鋼鐵鯨魚於空中翻騰,隨處可見的外星人乘着飛行器大肆屠殺, 能量武器只需一發便能蒸發血肉。殘屍遍野,滿目哀嚎…那時的紐約,便是如此。
他看到趙明緩慢而又堅定的舉起了拳頭,那拳頭宛如要戳破天空一樣,高立雲端。
“爲了讓紐約,再次偉大。”他的聲音如鐵如火,似乎蘊藏着無窮的力量:“讓紐約,再次偉大!”
片刻的沉默後,在場的所有人都跟隨着趙明把手臂對向天空,就連金並都舉起了手臂,眼瞳中閃爍着興奮的神光。
“Make New York,great again!(讓紐約再次偉大!)”
手臂如同一杆杆不倒的標槍,人們發瘋般的大喊、咆哮,宣泄中心中的情緒:喜悅,恐懼,慶幸,劫後餘生?沒人知道。
只有這如山如海的呼聲和狂嚎,震散了紐約上空的夜幕,也讓懸停在競選中心上空的託尼.斯塔克回過神來。
“讓紐約再次偉大,呵…”他嘟囔了一聲:“賈維斯,回家了。”
“先生,不需要按照原定計劃,爲您的朋友撐場子了嗎?”
“他已經贏了。紐約市長是他,也只會是他。”
華盛頓特區,一間地下的健身室中。
少見的黑白色電視播放着這場演講,健壯的史蒂夫.羅傑斯放下了槓鈴,深深的吐出一口氣。
“真是一個有活力的時代啊,巴基。”他喃喃道:“真希望你也在我旁邊,我們一起看着電視,喝着啤酒,就像是以前一樣哈哈大笑…巴基…”
“你究竟在哪兒呢,巴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