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讓我們做最後的了斷吧。”洛凌筱領先陳禹半個身位站定，一掃之前的陰霾與脆弱，堂堂正正地直面歐陽拔高了音量。
“你還真是越來越冷靜了啊。”
“別說這些理所當然的話嘛。”嘴角掛起一抹微笑，她輕輕晃動腦袋，“你還真是犯了個大失誤，幾次三番出現在我面前，我就算迫不得已，也必須要好好考慮我們之間的關係了。”
歐陽的把眉毛攪到一起：“還真敢說啊，最開始明明還躲在一旁瑟瑟發抖。”
洛凌筱表情一滯，隨即輕嘆道：“我承認自己之前確實不像話，但即使我那麼不像話，也有人在我身邊始終給我打氣，爲我加油，所以我才能鼓起勇氣。”
果然會長在私下裡做了很多努力啊。陳禹心頭微動，不由得有些唏噓，她看起來和往常一樣，但內心承受的壓力大概並不比副會長輕。
對方自然也能想到指的是誰，眉宇間的惱火不加掩飾地宣泄了出來：“換成是我也能做到同樣的事。”
“但你起不到同樣的效果。”
“不試試……”
“沒有嘗試的必要。”洛凌筱伸出右手，“學姐，就像你瞭解我一樣，我也對你很清楚，這種嘴硬毫無意義。只要還在黑暗中匍匐，就不可能去照亮別人啊。”
對方肩膀的顫抖逐漸劇烈：“不，我做得到。而且，我可以比那個傢伙做的更好。”
“爲什麼還執迷不悟？”
“我說的是事實。”漆黑的氣流從她掌心升騰起來，“我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有了這股非同一般的力量，只要給我時間，我就可以把你那些不愉快的記憶統統改寫掉。到時候你就可以做理想中的自己了。”
洛凌筱失聲笑了出來，恢復正常的站姿：“你在說什麼夢話？”
“纔不是夢話。”對方猛地揮手，“看看周圍吧，你覺得這些是正常的景象嗎？相信我，只要通過在夢境裡的修改，你就不會再有那些不願面對的過去了。”
“學姐！”副會長低頭高聲叫喊出來，貼在身旁的雙手用力握緊，“你覺得你不是之前的自己，這對我來說也是一樣。”
即使還不清楚她想說什麼，歐陽還是從空氣中嗅到了對自己不利的氣息，聲音不自覺顫抖起來：“你什麼意思？”
“學姐你搞錯了。我承認以前我一直都不想正視自己的過去，覺得它簡直就是人生的恥辱，恨不得能夠把它從我腦中剔出去。”
“現在不是了？”
“現在，我依然覺得它是我的恥辱。”用低沉的語氣說完這句，洛凌筱突然擡頭，眼底爆發出驚人的光彩，“但是，我已經接受了這些過去，它再不好，也終究是我做出的選擇。只有揹負了這些，我才能是真正的我。”
她的嘴角稍稍揚起：“學姐你之前說過要我成爲理想中的自己吧，很遺憾，不，應該說是很慶幸，現在的自己就是我想要的姿態。”
“到底哪一點理想了，你不是一直痛恨曾經的軟弱無力嗎？”
“就是因爲清楚知道自己有多軟弱，有多不堪啊。”她的目光沒有絲毫的退讓，語調中甚至帶着幾分驕傲，“所以，我才能體會到能夠全心全意接納我的會長有多了不起，才能從心底裡希望成爲像她一樣的人。”
歐陽的嘴脣哆嗦起來：“什麼啊，那種說法。”
“不論你接不接受，這就是我思考之後的結果。”
“什麼啊，這樣子，不就是隻有你一個人成長了嗎？”歐陽本就不佳的臉色更加難看，“只有我一個人被留在原地了嗎？”
“不想邁進的只有學姐你一個人而已。”
“喂……”陳禹在後面小聲提醒，“這話說得有點重了吧？”
“呼，沒辦法，她和我一樣是個成見很深的人，與其慢慢糾正，不如破而後立來得直接。”
“我想說的不是那個——萬一把人家惹毛了，要怎麼收場啊？”
“不用萬一了，已經惹毛了。”
就像是要印證這句話一樣，歐陽身上的黑色氣團奔涌而出：“這種事，我決不允許，今天就算用強，我也要完成自己的目標。”
不知道是不是憤怒到了頂點，她的表情在不斷扭曲，嗓音反倒漸漸平靜下來：“首先，要把礙事的傢伙幹掉。”
黑氣升騰上半空，攻勢尚未發動，恐怖的氣息就已經傳了出來。
“副會長你先撤，我試着頂住。”雖然心裡沒有一點把握，但陳禹這個時候也不能讓洛凌筱這個毫無作戰經驗的人留在現場。
“來不及逃的。”她聳了聳肩。
下一刻，錐形的黑色尖刺潑灑下來。
陳禹心中涌起駭然的同時，也誕生出了深深的困惑——副會長你想幹嗎？
在他的視野中，擡頭仰望的洛凌筱突然舉起了右手，向左輕輕一揮。
漫天的尖刺就像是紙糊的一般，被一陣狂風捲向高空。
“該死。”歐陽咬緊牙關，雙手下壓，想要再組織一次攻勢。
但比她更迅速更愜意，洛凌筱手掌再度揮動，空中的黑雲就如同被橡皮擦過的鉛筆畫，消失的無影無蹤。
歐陽臉色驟變，轉身拉開距離想要撕扯虛空，卻不想手掌只是探進一半，就被莫名的力量拉了回來。
“學姐，不會讓你跑的。”洛凌筱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她耳邊。
一切發生得太快，陳禹直到此時才收回了下巴，眼神中帶着深深的錯愕：“這是什麼情況？”
“你之前不是說過這是我的夢境嗎？”
“我覺得有那種回憶的話，應該就是你的了。”
“別提回憶，趕緊給我忘了。”沒好氣地踢了他一腳，洛凌筱舉起一根手指，“既然是我的夢境，那我在這裡就應該能做到所有想做的是，理論上是這樣的。”
陳禹差點跳起來：“原來剛纔沒有把握啊？”
“吵死了，那個我也只和我傳達了這樣的可能，我有什麼辦法？她來得那麼快，我來不及實驗只好賭一把了。”
“萬一賭錯了呢？”他不得不問一些尖銳的問題。
“那就死道友不死貧道了。嘛，反正她也不會讓我出事的。”
“我之後一定會向會長彙報的。”
洛凌筱偏過腦袋，雙眼微微眯起：“你是想讓我在這滅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