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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橫斜,幽靜的夜間小徑上,跑來一男一女兩個少年孩看上去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而且有些瘦弱;女孩卻異常的壯實——居然是劉貝和牛樺!
方展宏剛擡起頭來,再次看清楚了這兩個人的樣子,就立刻忘形的張了張嘴,半天沒合上;旁邊的華蕾已經情不自禁的抓着他的胳膊,有點忍不住笑了.
方展宏和華蕾可從沒見過牛樺這麼精彩的表情——這個平日裡粗手大腳、膚色黝黑的女生,此刻看起來竟有一絲“嬌羞”的感覺,怯怯的望着身前的男孩;和她比起來,劉貝那異常白皙的皮膚和文弱的外表,恰恰是相映成趣
平日裡文弱靦腆的小男生劉貝,今天看上去,似乎有種異樣的衝動和興奮,他走到草坪小徑的半中間,突然停住了腳步,嚇得身後連忙止步的牛樺差點撞到他背上,只得也跟着剎住腳步,疑惑而羞怯的看着她。
劉貝雙手緊緊的攥着拳頭,白嫩的俊臉憋得通紅,他象個陀螺似的在原地前三步後三步走了幾個來回,終於深深吸了口氣,猛得轉身回頭看着牛樺!
牛樺顯然被他嚇到了,連忙害羞的低下了頭,輕聲道:“劉……劉貝同學,我……你……你這麼晚了,把我叫出來,你說有話要跟我說,那……那你就說吧……”
撲哧!
華蕾實在忍不住了,終於笑了出來——幸虧還隔着七八步的距離,而且牛樺和劉貝顯然都處在心情慌亂猶如鹿撞的狀態,所以似乎是沒有聽見。
方展宏雖然自己也忍得很辛苦。還是輕輕打了華蕾一下,心想也難怪華蕾要笑,世上那有這樣表白和這樣接受男生表白的?
在這個班上,劉貝可是公認地除呂無忘外的第二大美男子——儘管長得跟黑猴似的仇逍從來不肯承認自己沒有劉貝和呂無忘帥;在這個班上乃至甄健的二班和陳陽、郭歸根的班上,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對這個長相斯文秀氣、彈得一好鋼琴,宛若漫畫王子般的秀美男生傾心不已。
沒想到……看這樣子。被百花環繞着地劉貝,竟然看中了牛樺這棵“大樹”?
“我……”劉貝努力的運了運氣,終於鼓足了勇氣,手腳顫抖的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張仔仔細細的折成小四方形的白紙來,雙手高舉着遞了過去,道:“牛樺,我給你寫了歌!”
沒等華蕾再笑,方展宏直接捂住了她的嘴。然後自己無聲的笑了個夠
牛樺顯然也沒想到劉貝會來這麼一下,登時傻了,遲疑的接過那張紙片,呆呆地問道:“給……給我寫、寫的?”
“當然!”劉貝興奮的點頭道:“這是我第一次自己創作詞曲,你別笑話我!但是,我真的覺得,對於我們這樣兩個人來說。這是最適合不過的表達方式了!牛樺,你願意接受這歌,和……和接受我做你男朋友嗎?”
“啊?”牛樺捧着那張紙片,眼睛都直了,一臉的無法置信!
“不、不、不……”牛樺忽然象被燙了手一樣。把紙片扔還給他,語無倫次叫道:“我怎麼能……不是,你怎麼會……怎麼能……男朋友……這不可能的,不、不……”
劉貝連忙蹲下身去,一把撿起那張紙,再站起身來地手,原本通紅的俊臉已經變得蒼白,他喃喃自語似的道:“你……你拒絕我?爲什麼?你不喜歡我嗎?”
“不是!”牛樺急忙叫道:“我……”
牛樺說着。疑惑的擡頭看了看劉貝,搖了搖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地!你那麼好,那麼多女同學都喜歡你……她們都比我漂亮,都比我好,你怎麼可能喜歡我……”
“不,她們都比不上你!”劉貝斬釘截鐵的道:“那些庸俗的女生,她們怎麼能和你比?你是我心目中的海豚公主,美麗的聲音女神!我只有在彈鋼琴的時候和聽你唱歌的時候。內心才能得到平靜和喜樂……牛樺,你不知道,你唱歌的樣子,就象一個天使,一個天使!”
“真、真地嗎?”牛樺說完這幾個字,潸然淚下。
這一次,方展宏沒有笑;華蕾推了推他捂着自己嘴的手,慢慢的擡起頭,仔細的看着牛樺,隨即回頭看了看方展宏……兩人四目相對,方展宏也現華蕾的眼中再沒有一點笑意,滿是溫柔和欣慰。
劉貝這個小子,給方展宏的印象——用北京人的話說,有點兒“蔫壞”;就是平時看上去挺文弱安靜的,但是時不時也和仇逍他們一起犯點小壞,腦子絕對好使,但平時深藏不露。
沒想到,他內心竟有一個這麼溫柔的豐富的世界。
其實方展宏覺得,自己早該想到了,劉貝入學地時候表演才藝,一口氣給大家演奏了五肖邦的鋼琴名曲,鋼琴水準堪稱專業;而且平日裡他對音樂的癡迷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在一起聊天的時候,老時不時往外嘣詞兒,全是音樂術語!
也許,是他對音樂藝術的癡迷,在牛樺的歌聲中找到了某種印證和寄託吧!象這種被某種藝術形態所感動,從而通過藝術行爲而愛上製造這種藝術效果的人——這樣的故事,在古今中外的藝術史上有太多了,不勝枚舉,但是方展宏沒想到,竟會生在自己的身上,生在自己的學生中間。
祝福牛樺!老天終是沒有薄待她!雖然沒有給她一副好皮囊,卻給了她水晶般的嗓音和一顆歌唱着的心;並用這些,帶給了她人生寶貴的初戀——對象還是一個象劉
的優秀的男孩。
只是,這樣的幸福和幸運,對牛樺來說似乎是來得太突然了些——這個傻姑娘現在還一副沒有反應過來的模樣,還在半信半疑的如墜夢中。
彷彿是擔心牛樺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劉貝急得撓了撓頭,突然問道:“牛樺,你知道肖邦嗎?肖邦!波蘭鋼琴詩人!”
牛樺茫然搖了搖頭。
方展宏和華蕾幾乎同時在一旁嘆了口氣——這個牛樺,真讓人着急!真是個傻姑娘,怎麼什麼都不懂!
劉貝吸了口氣,自顧自的說了下去,道:“說到肖邦,就不得不說到他偉大的愛情;說到他的愛情,就不得不提到那個世紀巴黎的貴族藝術沙龍!天哪,那是一個偉大的時代!”
劉貝這樣說着的時候,就象在臺詞課上朗誦詩歌一樣,張開了雙臂,漏*點充沛的用詩一樣的語言說道:“……那是一個夢幻的時代!我真恨不得自己就生在那個時代!當偉大的肖邦走進這個偉大的時代的時候,在巴黎那些金碧輝煌的貴族沙龍裡,人們可以看到大作家巴爾扎克、雨果、繆塞、海涅、大仲馬、司湯達,可以和他們高談闊論……”
“……我們還可以去欣賞大畫家安格爾、德拉克羅瓦、魯索等的曠世傑作;還可以聆聽大音樂家李斯特、羅西尼、門德爾鬆、舒曼無與倫比的演奏。他們每個人都是一顆耀眼的明星,而這些明星聚集在一起就像是一個羣星燦爛的天空……而我認爲,在這個星空中最璀璨地星星,是肖邦和他的愛人。作家喬治桑女士!”
牛樺怔怔的聽着,隨着他漏*點洋溢的演說式的講述,也跟着激動起來,望着劉貝的目光裡,充滿了崇拜和愛慕。
劉貝看了一眼牛樺,接着道:“在那些璀璨地羣星裡。肖邦獨獨愛上了桑夫人;而桑夫人也愛上了他……桑夫人也是個高大的、粗線條的、充滿狂放的藝術感的女人,就象你一樣;而肖邦,他面色蒼白,身體纖細,體質柔弱,憂鬱傷感,常常由於激動而疲憊不堪,就象我一樣……牛樺。你說,我們不正是他們的翻版嗎?”
劉貝這樣說的時候,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這樣的比喻,但是說地異常明確和堅定。
在他敘述的整個過程裡,牛樺一直沒有停止過喜悅的淚水;終於,聽劉貝說完了最後一個字,她是徹底的相信了劉貝表白的誠意。顫抖的從他手裡接過那張紙片,慢慢展開了,仔細的藉着路燈下那一點點微弱地光,一遍遍來回的讀着……
劉貝微笑着走了過去,牽起牛樺的一隻手。兩人一遍輕哼着那支歌的譜,一邊慢慢的轉身往回走去。
良久,劉貝和牛樺地身影相依相偎着,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小徑盡頭……
“哎呀……受不了……太美了……”華蕾在柱子後面騰得一下蹦了起來,雙手抱着肩膀,做了個不勝肉麻似的動作,大笑着道:“真沒想到……劉貝這小子平時看着蔫兒蔫兒的。不言不語不出聲,骨子裡這麼浪漫……居然出這一招,寫歌、還扮肖邦……大段獨白,哦賣糕的,丘比特大大在上……”
話音剛落,華蕾連忙一激靈,猛得又蹲了下來,指了指正西方那個他們練氣聲時常呆的小花壇,直拍胸口道:“好險好險,差點被現!原來看戲的不只我們倆。那邊還窩着兩個!”
方展宏一楞,笑道:“別胡說,大晚上的,別是野貓吧?”
話還沒說完呢,就聽見外面幾聲大笑,格格嬌聲,顯然是兩個女孩。
方展宏和華蕾悄悄擡頭望了望,只見兩個面容娟秀的女生由遠及近,邊控制不住地捧腹大笑着,邊遠遠的跑了過來。
跑進了一看,似乎正是白天和郝佳吵架的那兩個女生,一個叫李小翠,一個叫林丹丹。
兩人說說笑笑,連說帶比劃,似乎是在學剛纔劉貝表白時的樣子,一邊笑鬧着,一邊也跑回清樓去了。
華蕾起身看了看四周再沒有別人了,立刻放聲笑了出來,拍着腿道:“劉貝大概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爲了和牛樺幽會精心準備的表白,居然有四個之多的‘外人’一字不漏的給聽了去!這小翠和丹丹又是出了名的嘴快,明天到班上一學,到時候那劉貝那小嫩薄臉皮怎麼下得了臺!哈哈哈,笑死我了!”
方展宏也站起身來,活動活動手腳,若有所思的看着劉貝和牛樺站過的地方,遲疑地道:“這事兒……真彆扭!”
“切!”華蕾不屑的白了他一眼,道:“你們這些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呃……劉貝除外!人家劉貝是好樣的,哪兒象你,就知道以貌取人!怎麼了?女孩長得不漂亮,就不能有愛情了,就不配找個又帥又有才的男朋友了?切切切……庸俗!”
“不是,不是那意思!”方展宏摸了摸下巴,道:“根據我的經驗來看,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話剛說完,方展宏立馬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剛想更正,立刻聽到一聲冷笑——
“切,根據你的經驗?你很有經驗嗎?方——老——師——”
“咦!哇裡個噻!流星耶!”方展宏伸手望天上一比!
華蕾纔不上這種當,回頭從地上拾起那杆大槍,挽了個槍花喝道:“朗朗星空,哪來的流星!不過,等我把你打上去,就有流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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