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龍望陽的辦公室後,陸子光和阿成才發現,裡面靜悄悄,沒有人。
那張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並沒有坐着人,空空如也,他們都不知道,龍望陽是搞什麼鬼,剛纔還發出聲音,可現在進來後卻不見他人。
陸子光猛然想起,難道龍望陽是處於那個封閉的隔室之中?也就是上次龍望陽曾帶他去看過那羅漢牀的地方,那兒是龍望陽的休息之地,平時不會讓任何人進去。
阿成惶惑顫抖中叫了一聲:“師傅!你在哪裡?沒見你啊。”
龍望陽發出聲音:“我在休息的地方,子光知道的,他進來過,現在你們都推開門進來吧,沒關係的,雖然我以前從來沒讓人進來,但這天實在太累了,我不能走出去,你們就把那個菜拿端進來,讓我躺着品嚐。”
阿成聽了後,望向陸子光,陸子光小聲地說:“是的,我是進去過,可這樣,不太好吧?”
“哎,師傅也說沒關係了,我們進去吧,你把那個小門找一下,看是在哪裡?”阿成一邊說,一邊催促着陸子光。
陸子光只好走到上次龍望陽帶他進去的那個小門,然後推了一下,很輕易就推開了,也沒有任何的鎖,沒有任何的阻力。他跟阿成見門已經被推開,便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只見龍望陽正一動不動躺在那羅漢牀上,眼睛微閉,神情黯然,那些白髮攤在那羅漢牀的木枕位置,就像死人的頭髮般,讓人看了後一陣顫慄。
“你們進來了?好,那就讓我吃吧,我連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龍望陽顯得說話也很艱難,可依然能聽出,他是很想吃到陸子光做出來的菜,他還是努力要做這個評判,對這個菜進行評價。
阿成有點緊張,他覺得龍望陽的精神狀態實在太差了,以前從來沒有見他這麼累的樣子,並且那表情好像很艱辛,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於是問:“師傅!你沒事吧?是不是病了?”
龍望陽只是稍爲搖動了一下頭,然後小聲地說:“我沒事!快點啊,你們快點餵我吃啊,我只能以這樣的方式來嘗子光的手藝了。”
阿成和陸子光只好合手合腳把端來的菜放好,然後夾了一些,放在碗上,遞到龍望陽跟前,然後喂他吃。
龍望陽的眼睛依然沒有張開,只是微閉着,他先是用鼻子使勁吮吸了兩下,然後說:“嗯!這香氣是可以的,沒問題。”
說完,他張開了口,阿成連忙夾着那些蛤蜊和牛肉進入他口中,讓他品嚐。
龍望陽仔細的咀嚼着,整張臉沒有一點變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嚴肅的吃着,咬着,沒過一會,他終於停下了咀嚼,嘴巴不再動,卻又沒有說話,只是好像進入靜止狀態,一動不動,陷入了思索之中。
阿成在旁邊看着,他焦急起來,不禁問龍望陽:“師傅!剛纔你吃過子光做的這道菜,覺得可以嗎?如果讓你打分,你可以打多少分?”
龍望陽蒼老的臉似乎有一點抽動,那眼睛裡似乎流出一滴液體,他小聲地回答說:“子光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掌握了要領,做出這樣的水平,他是我最有天份的徒弟,我現在要給他一個滿分。”
聽到龍望陽這樣的評價,陸子光很驚喜,他問:“真的嗎?師傅,你真的要給我滿分?”
“是的!”龍望陽再一次發出聲音來,只是他躺在那羅漢牀上,卻像一具形同枯殃的骷髏,瘦削的身體似乎比以前要蒼老得多,一點也沒有過去陸子光第一次見他時的模樣。
當龍望陽說出那一句肯定的說話以後,他才微微張開眼睛,對陸子光說:“你過來,我想摸摸你的頭!”
陸子光一陣疑惑,他不知道龍望陽爲什麼有這樣的奇怪指示,甚至在這刻彷彿要把他當小孩似的,他已經不是小孩了,可龍望陽或許覺得他的徒弟都是小孩吧。
“過來吧!我一直以來,對你太嚴格了,你可能很反感,是嗎?但其實,我是很有愛心的,只是你一直感受不到,或許,就在這一刻讓我給你感受一下吧,來!”龍望陽的眼神中充滿懇切。
這一刻,阿成和陸子光都驚愕,他們感覺到,龍望陽說話時的神態,跟平時截然不同,彷彿要在這個時候交待後事似的,他們都連忙上前,扶住龍望陽的手臂和身體,並驚訝地叫喊:“師傅!你怎麼了?”
龍望陽的神情卻沒有太多的意外和緊張,而是稍爲微笑了一下,眼中含光,他伸出手來,撫着陸子光的頭,一邊撫一邊對他說:“子光!我真的有點遺憾,你這麼有天份,我本來想繼續教你,把我平生所學全部傳授給你,但現在,我無能爲力了….”
陸子光和阿成聽到他這樣說,即時哭叫起來,陸子光對龍望陽激動地叫喊:“師傅!你不要這樣說,你可以好起來的,你如果身體有病了,我們現在立刻送你到醫院去!”
阿成在一邊也說:“師傅!我現在就到外面叫人安排車,可以馬上送你到醫院去!”
可是,龍望陽卻搖着頭,拉住阿成的手說:“千萬不要這樣!不要讓外面的人知道我這個狀態,就算是送我到醫院去,也是沒用的,醫生也救不了我,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
阿成被他這樣拉住,動彈不得,並且龍望陽是集團的主管領導,既然向他下達這樣的命令,阿成就必須聽從,不能有任何的異議,他只好停下來,低聲哭着,眼中滿是淚花。
龍望陽又對陸子光說:“現在,你能夠做出這個火焰蛤蜊燴肥牛,廚藝上已經達到很高的水平,可以融會貫通,利用這些學到的技法,使用不同的食材,做出各種各樣不同的菜式,中華美食,博大精深,數之不盡,食材也用之不竭,你一定可以研究出無數的美食出來。而且,我相信,你能做到這個菜,在廚王大賽中,就可以拿到好的成績,而且,打敗杜一初也是有可能的,因爲你還可以繼續進步,我相信你可以!”
陸子光連忙緊握着龍望陽的手說:“師傅!你不要這樣說好嗎?我還需要你的指導,而且,我還希望你一直看着我在比賽裡戰勝對手,最後,把你曾經的對手杜一初也打敗了,你不是一直很想看到的嗎?我可以做得到的。”
龍望陽苦笑了一下,說:“我真的希望可以看到你能把杜一初打敗,只是,我不能等到那一刻到來了,我的身體支撐不了。”
陸子光和阿成連忙再次緊緊握住龍望
陽的手,並不斷叫喊:“師傅!你要振作!你可以堅持住的,不要放棄!沒什麼病是不可以治的。”
然而,龍望陽卻沒再說話,合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他才睜開,說:“人總有去極樂世界的時候,我今天功成名就,但年紀太大了,身體不能繼續下去,是沒辦法的事。有你們這樣的好徒弟,就算這刻閉上眼睛,也算是圓寂了。”
聽到他這樣的說話,陸子光和阿成再一次傷心的哭起來。
過了一會後,龍望陽半閉的眼睛再一次努力地睜開,他對陸子光說:“子光!你這麼有天份,我不能親自教你,確實是一個遺憾。但我可以送你一本菜譜和拳譜,你有空研究一下,對你的提高在幫助,另外,你也可以去那個破屋子,找那個人,如果他願意教你的話,我倒是很高興的。”
說完後,龍望陽指了指那個紅木書架子,叫阿成把上面準備好的一捆東西拿下來。
讓陸子光驚訝的是,那紅木書架子上面,本來有一個鼻菸壺,可在這一刻竟然不見了。他真的懷疑是自己眼花,可陸子光明明記得,在上一次他進來這兒的時候,是確實見到過這鼻菸壺,現在顯然龍望陽是藏起來了。
不管怎樣,看着龍望陽就要離世,陸子光已經不想再理會那些事,他這刻充滿了悲痛。
然而,當阿成把那一捆黑布包着的東西拿下來後,裡面確實有兩本古籍,分別是菜譜和拳譜,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暗紅的木盒子,是上了鎖的那種,這個盒子的大小,恰恰就跟那個鼻菸壺差不多。
這個暗紅色的木盒子,裡面裝着的是什麼?難道也是龍望陽要交給自己的嗎?陸子光心中產生一個猜測,難道,這裡面裝着的,就是鼻菸壺?
龍望陽接下來的說話,讓陸子光得知,原來這暗紅色木盒子果然是龍望陽要送給他的。
“師傅!這裡面究竟是什麼?你要給我?”陸子光問。
龍望陽此刻顯得無比虛弱,幾乎說不出話來,他說:“這個木盒子,你不要拆開,不要理裡面裝的是什麼,如果在合適的時候,你就會明白的。但你要妥善保管好這個盒子,不要讓這個盒子落到壞人手裡。”
陸子光想繼續問下去,可他很清楚,既然龍望陽這個時候也不想告訴他,並且叫他不要拆開,只是妥善保管好,那當中肯定有他的道理。並且,陸子光也覺得龍望陽並不會害他,儘管龍望陽此前對他嚴厲苛刻到極點,但陸子光回想起來,依然覺得從龍望陽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
現在,龍望陽還要交兩本古籍,外加這麼一個盒子,陸子光當即點着頭說:“嗯!師傅!我一定會保管好的,只是,這是爲了什麼?”
龍望陽這刻沒有再說話了,眼睛也閉合起來,一動不動的,最後,他的身體似乎作了些小許動作調整,安詳恬靜地躺在那張羅漢牀上,頭正正在仰向天空。
這一刻,陸子光和阿成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他們連忙跪下來並悲痛地叫喊:“師傅!”
龍望陽已經停止了呼吸,沒了氣,但表情顯得很平靜,正如他所說,儘管最後沒能繼續教這個充滿天份的徒弟陸子光,但他也算是可以安然圓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