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破落的小村子,和很多地方古老大山裡封閉的村落一樣,甚至還要更差一些,因爲靠山的緣故這裡的房子多數都是那種小茅屋,從那古老的幾乎看不出紋理的木頭上能夠感受到一股濃郁的歲月氣息。
地面是那種幾乎沒有經過任何修整處理的泥地,只是更夯實了一些,保證最起碼在下雨天的時候這裡不會變成一個個泥濘的沼澤地。
而村頭,卻站着很多人。
幾十個人看起來就是這個村子裡所有的人了。
男女老少,一個個臉上洋溢着激動的表情,孩子們瞪大了眼睛,大人們感激地看着。
而他們看着的,都是蘇媚。
“蘇小姐,你來了!”
“蘇小姐,你總算來了!”
“蘇小姐,路上累了不?”
“蘇姐姐,你看我長高了不?”
人們一聲聲的問候,那帶着很濃郁口音的話讓人聽的很費力,但是卻不難理解他們所表達的那種尊敬跟激動。
蘇媚笑着,她一個個地迴應過來,每個人她都不會冷落,和平日裡的她不同,此時她臉上的表情很真實,笑容很乾淨也很簡單,沒有了勾心鬥角沒有了爾虞我詐,此時的蘇媚,是一個簡簡單單真真實實的人。
蹲在一個身上穿着現在城市裡已經見不到的那種很土氣的圓點小裙子大約七八歲的小女孩面前,蘇媚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說:“小花,想姐姐了沒有?”
小花使勁地點點頭,張開雙手抱住了蘇媚。
蘇媚輕笑,伸出手抱起了小花,一點都不在意她有點髒的衣服,對她說:“爸爸跟媽媽呢?”
“爸爸媽媽說姐姐今天會來,要做一頓好吃的呢。”小花脆生生地說。
說着說着,小花就哭了出來。
“姐姐,我好想你啊。”
“小花乖,姐姐這不是來了嗎?”
小花的態度,就是村民們心情的縮影,所有人都眼淚閃爍地看着蘇媚,臉上的表情,是那種絕對弄虛作假不起來的真摯而熱烈的感情,其中蘊含了太多太多的複雜,也有太多太多的感激跟尊敬。
而這一切讓白俊逸很震驚,他並不明白到底是什麼事情讓這些村民這麼尊敬蘇媚,也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讓蘇媚這樣的女人對數百公里之外遙遠大山裡的一個落後小山村這麼牽腸掛肚,甚至連大年三十這一天都要趕過來,甚至還是每年都如此。
“姐姐,這個大哥哥是你的男朋友嗎?”坐在蘇媚臂彎裡的小花看着白俊逸好奇地說。
蘇媚看了白俊逸一眼,對小花笑着說:“小花知道什麼是男朋友嗎?”
“就是以後會變成爸爸媽媽的!”小花自信地說。
這一番話,讓村裡的大人們開懷大笑。
見到這些個孩子們都縮在身邊大人的身後怯懦又好奇地看着自己,白俊逸趕緊摸了一下口袋,忽然他臉上的表情一喜,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包裝很好看的糖果,說:“分糖啦,誰要吃糖?”
讓白隊長很尷尬的是居然沒有一個孩子迴應他。
蘇媚笑着說:“大哥哥是個好人呢,也是姐姐的朋友。”
白俊逸趕緊拆開了包裝,拿出一粒糖給小花,說:“小花是嗎?大哥哥給你吃糖哦。”
小花看了一眼蘇媚,這才接過這一粒糖,然後燦爛地對白俊逸說:“謝謝大哥哥!”
有了一個帶頭的,剩下的自然會跟上,很快白俊逸身後就圍滿了要糖吃的小孩子。
這樣的破落農村裡,孩子們的娛樂和零食少的可憐,糖果是他們平時很難吃到的,甚至一些孩子從未吃過糖,所以帶着糖來的白俊逸很快就成了很受歡迎的人。
只是讓白隊長尷尬的是自己帶的一包糖太少了,堪堪每個孩子分到一粒,看着所有孩子都寶貝地藏着糖捨不得吃的樣子,不知道爲什麼白俊逸莫名地覺得有些心酸。
一粒糖,或許是城市裡的孩子眼中最不起眼的東西了吧,但是到了這裡,卻成了這些孩子的寶貝,甚至他們都捨不得吃。
這樣的感覺,不真正地體會過的人是很難明白的。
到了村子裡,已經是晚上七點多,而此時三叔走過來說可以去吃年夜飯了,於是白俊逸就跟蘇媚一起走到了村子裡看起來最大的一個院落裡。
說是院落,其實也只是很簡單地用石頭壘起來的一個小圍欄,村民們到了這裡就多數散去,白俊逸也從蘇媚的口中得知這裡是三叔的家,每一年的年夜飯蘇媚都是在這裡吃的。
破落的茅屋裡充滿了那種柴火燃燒的味道,小花是三叔的孫女,而三叔一家人包括他自己,還有兒子跟兒媳婦,是一個很憨實的男人跟一個很樸實的農村婦女,加上小花一共四口人。
堂屋裡,飯桌上早已經擺放好了飯菜。
一隻雞,還有一碗紅燒肉,是僅有的葷菜,其他的都是菜根跟苦菜之類的大山蔬菜。
三叔的兒子叫張建國,跟鐵柱大牛這樣的名字比起來算是很洋氣的,而他長得很魁梧壯實,看的出來他身上還有着濃郁的那種農村人的憨實跟拘謹,見到了蘇媚和白俊逸,他緊張的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地說着“你好你好”之類的話語,但是簡單的言語裡也能夠看的出來他對蘇媚無與倫比的尊敬。
張建國的媳婦是一個農村婦女,在這樣的地方更多的是操勞和耕作,所以完全談不上保養什麼的,三十多歲的女人看起來足足有五十多歲,一雙手也粗糙不堪,能看的出來,她是一個很持家很能幹活的女人。
對於農村來說,這樣的女人自然是最好的媳婦。
飯桌上,年紀還小的小花兩眼放光地看着飯桌上擺放着的紅燒肉,不斷地嚥着唾沫。
趁着大人不注意,她伸出手去抓一塊紅燒肉。
但是小手卻被三叔拍開了。
“要給小姐先吃。”三叔嚴肅地說。
小花委屈地坐在小板凳上。
蘇媚聞言對三叔說:“三叔,小花還是個孩子,再說了,這麼些年你對我還這麼客氣做什麼。”說着,她把紅燒肉移到了小花的面前,夾了一塊放在小花的碗裡,說:“小花,吃吧。”
“謝謝姐姐。”小花燦爛地笑着說。
坐在蘇媚的身邊,白俊逸不用問也知道這飯桌上的一隻雞和一晚紅燒肉恐怕是因爲過年的緣故纔有的,平日裡,或許只能吃一些苦菜。
他拿出煙,遞給張建國和三叔,說:“今天打擾了,讓你們特意這麼麻煩。”
張建國站起來雙手接過了白俊逸遞來的煙,小心翼翼地夾在耳朵上舍不得抽,憨笑着說:“不麻煩不麻煩,蘇小姐對我們的大恩大德這一點飯菜算什麼。只是沒有什麼好東西招待的。”
白俊逸拿着打火機要給三叔點菸,三叔卻立刻站了起來,連連說不敢,白俊逸強說了幾句這才把煙點上,而張建國見到白俊逸拿着打火機湊向自己,趕緊自己劃了火柴把耳朵上的煙拿下來點起來,他可不敢讓蘇小姐的朋友給自己點菸。
舒舒服服地抽了一口,三叔感慨地說:“還是這個煙好抽。”
“我到是挺稀罕那個水煙的。”白俊逸迎着話題說。
“那個水煙又不是什麼好東西,自己家種的菸絲,嗆的很。”三叔擺手說。
“那味道才純。”白俊逸笑着說。
話題被拉扯開,說說笑笑的自然也就有了共同的話題,而三叔也拿出了自家農村釀的酒來。
其實說實話,用很粗糙的糧食釀的酒味道並不是很好,而且勁大的嚇人,纔下去一斤白俊逸就已經感覺頭重腳輕起來,只是這是真正的純糧食釀造,絕對沒有參水,所以完全不用擔心喝多了頭疼的問題,而蘇媚今天的興致很好,破天荒的也跟着白俊逸多喝了兩杯,下去二三兩的量,一張臉上飛起了兩抹紅暈,在這茅屋裡昏暗的小燈泡下有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魅力。
張建國不敢多看,一直都低頭喝酒,和村子裡所有人想的一樣,張建國覺得蘇小姐是天上的神仙,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心善這麼好看呢?對神仙自然要恭恭敬敬的。
一頓年夜飯吃下來,白俊逸喝下去了足足兩斤多,而無論貧富老少,所有男人的感情都是酒桌上喝起來的,所以年夜飯結束的時候白俊逸和張建國跟三叔的關係已經稱兄道弟了。
張建國跟三叔是覺得蘇小姐的朋友也是好人,而且喝酒爽快,酒量也非常好,值得交朋友。
白俊逸是覺得……這酒真他媽的烈啊!
吃過飯,三叔問蘇媚:“蘇小姐,你要去那邊看看不?”
蘇媚點點頭站起來說:“要去的,明天我就回去了。”
三叔點點頭,轉頭拿起了手電筒說:“那我帶你去吧,晚上山路不好走。”
“爹,讓我去吧。”張建國忽然說。
“三叔,讓建國帶我走吧,你走路不方便。”蘇媚說。
三叔嘆了一口氣,說:“那好,去吧,早點回來。”
蘇媚對喝的臉色微紅的白俊逸輕聲說:“跟我一起去吧,這麼多年來都是我一個人在那,這一次你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