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戩的臉上頓時現出一抹不正常的暈紅,眼中射出羞怒之極的神色,不過片刻之後,已經恢復正常。
“匹夫之勇,縱有迴避,又有何妨,難道面對白俊逸之時,你週上皇還敢擋在前面?”
林戩冷聲笑道。
“不過是個玩笑,林少何必當真!”
週上皇忽然轉過頭,面帶微笑,灑脫自然,眼神中清澈異常。
僅僅是幾天時間,他幾乎接管了之前周復擁有的所有勢力,有周和淵的默許,加上他出色的能力,現在幾乎是第二個京城太子!
周家上皇,除了本身的武力,本就不在周復之下,多年的韜光養晦,讓他的城府深的可怕,雖然如今大權在握,幾乎是周家第二人,但是面上卻不見稍微的驕縱之色。
林減見到週上皇的言行,眼中露出一絲震驚之意。
他本來以爲週上皇驟然上位,必有得意驕縱之色,想不到卻是深沉如此。
雖然驚懼於對方的表現,但是想到對方與自己年齡相仿,甚至只是庶出之子,如今卻有這般權位,心中不禁略有酸味,還是忍不住刺了一句。
“其實周兄心中應該頗爲感謝白俊逸吧,若不是有他爲你清除前路,你豈有此時!”
週上皇聞言,面上卻是紋絲不動,輕嘆了口氣。
“白賊害某弟之命,辱我周家,某自然恨其入骨,待某收攏勢力,必然殺之爲吾弟報仇!”
大奸似忠,大佞似信!
林戩腦中只有這句話,便是在只有兩人的懸崖之側,週上皇依然沒有半絲不當之處,實在是可怕!
忽然之間,兩人沉默而對,相視無言。
楓林亭位於九龍山山頂之側,背山望水,風水極佳。
林戩平時最愛之處就是這裡,一覽衆山小,而且九龍山對面便是津城入京必經之路,車水馬龍,一側幽靜深遠,一側紅塵滾滾。
江山如畫!
“林少,九龍山風景極佳,而且頗有禪意,我很是喜歡,不如把這座九龍山莊割愛轉讓與我?”
週上皇微笑着對着林戩道。
真是張狂!
林戩頓時臉色鐵青,九龍山莊是他最爲鍾愛之地,他怎麼捨得。
“如果梟龍小隊還不能斬殺白俊逸,周兄又得何以處之?”
林戩沒有回答週上皇的要求,反而幽幽的說出了這句話。
周家暗中有梟龍小隊之事,本就是絕密,派出梟龍小隊去追殺白俊逸,更是一般人不能知曉。
但林戩還是直接說了出來,他最終還是想看看這位周家驕子,城府深到何種程度!
週上皇的眉頭輕輕一跳,他風淡雲輕的神態,終於被林戩這句話破開了一道缺口。
此時,斜陽漸落,暮色深沉,忽然,一輛紅色的牧馬人,幾乎是以全速從遠處開來,正要通過要道,前往京城,煙塵如龍!
雖然車輛極多,但是這輛在車流中穿梭的紅色牧馬人,還是顯眼之極,哪怕是等着看週上皇笑話的林戩,也忍不住將目光投了過去。
即使相隔千米,隔着車窗,林戩還是感覺到裡面的司機,極爲眼熟。
幾乎便是同時,那個司機似乎也感應到了這座九龍山上的目光,直接轉過頭,遙遙的望了過來。
是他!
居然是他!
林戩在認出紅色牧馬人司機的瞬間,居然渾身一顫,臉色煞白,情不自禁的退後了兩步。
怎麼可能是白俊逸,他怎麼能在梟龍小隊的追殺下逃的性命,他怎麼敢再入京城?
在瞬間,林戩的臉色極爲精彩,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
週上皇也感覺到了林戩的異樣,順着他的目光朝遠處看去,剛好和白俊逸的目光對視。
慘白!
週上皇原本八風不動,風淡雲輕的神情直接被白俊逸相隔千米的遙遙一望給砸的粉碎!
他甚至比林戩更爲震驚恐懼,雖然周復之死對他而言,是最好的消息,但是當他跟隨周家幾個長輩一起前往松竹園時,也被那樣的慘狀嚇住。
他的勢力現在還沒有超過當初的周復,他自身的實力更是遠遜,現在連周復都沒有半點反抗之力的亡於白俊逸之手,如果是自己呢?他不敢再想下去,他不想才成爲周家繼承人幾天,就直接重蹈周復的覆轍。
如果有選擇,他絕對不會願意和白俊逸爲敵,什麼狗屁殺弟之仇。
但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周家真正的家主周和淵還在,他絕對不會放過白俊逸!
當午夜中悄悄出現過無數次的真實場景此時出現在他的眼前時,他還是徹底失態了,或者說,恐懼了。
白俊逸憑着強大的靈覺,在瞬間也感應到了遠處的目光,九龍山楓林亭,居然是林戩和週上皇。
白隊長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酷烈的笑意。
他猛地一拉方向盤,牧馬人頓時猶如一頭猛獸,轉頭朝着九龍山衝來。
鎮定!
週上皇的身體一震,勉強止住後退的腳步,比之林戩的不堪,要好上許多。
“怕什麼!隔着一條大江,難道他還能飛上山來!”
週上皇厲聲喝道。
被週上皇猛然一喝,林戩也回過神來,臉上不禁現出一絲羞惱,他也是嚇的怕了,才一時間手足無措。
“葉先生,安排我們從密道下山!”
林戩立刻朝着遠處的那個林樵安排保護自己的中年人喊道。
白俊逸居然在梟龍小隊的追殺之下安然無恙,居然還敢直接入京城,他想做什麼!
想到此,他忍不住轉過頭望向週上皇,唯一的可能,就是直奔周家而來!
此時,週上皇也剛好轉頭看向林戩,很顯然,他也想到了這種可能,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紅色牧馬人速度快如閃電,對着九龍山直衝而來。
難道這司機發瘋了,準備衝到江裡去?
在路中的汽車行人看着牧馬人忽然一個急轉彎,朝着薊運河衝去,都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就在距離薊運河還有不到一米遠的地方,牧馬人忽然急剎車,一道漂亮至極的弧線,穩穩的側停在江邊。
白俊逸直接打開車門,一個翻身,站立在車頂之上,而他的右手,提着一柄雙管獵槍!
就是老林原先車裡的那支獵槍,既然車也給了白俊逸,他攜帶着槍支走動也很不方便,索性一併留給了白俊逸。
翻身上車頂,屈膝,擡槍,瞄準。
他居然要用這支有效射程不到兩百米的老式雙管獵槍來狙擊!
山頂之上,林戩和週上皇見到這一幕,雖然依然驚懼,但也忍不住有些發噱,開什麼玩笑,就憑着這支老掉牙的獵槍,就想要隔着將近千米的距離狙擊?
只是眨眼之間,在旁邊許多人恐慌驚訝的眼神之中,白俊逸扣動了扳機。
砰!
砰!
兩槍!
硝煙瀰漫……
幾乎是瞬間,林戩的前腳剛剛離開懸崖邊,就感覺到右臂一陣劇痛,低頭一看,自己的右臂居然消失了,右肩處,血肉模糊!
“啊!”
林戩瘋狂的揮舞着剩餘的那條手臂,跪倒在地上哀嚎起來,臉上全是鼻涕眼淚,糊的到處都是。
只是他卻沒有看到,就在同時,週上皇的身體也是一震,然後他的背心之上,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血洞!
怎麼可能!
週上皇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自己剛剛成爲周家的繼承人,還沒有真正品味權力的滋味,怎麼可能就死在這裡。
他的右手緩緩的伸出,似乎想要抓住什麼,但身體中急速流逝的熱量,讓他朝着懸崖之外,慢慢倒了下去。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兩槍!
津城林家少主林戩殘一臂,京城周家繼承人週上皇死!
白俊逸微微搖了搖頭,想不到射向林戩的那槍略微偏了一點,不過無所謂了,自己也懶得爲這兩人而耽誤時間。
翻身下車,直接將油門踩到底,一個甩尾,繼續衝入滾滾車流之中,完全無視旁邊那些目瞪口呆,驚慌失措的路人。
其實白俊逸自己也沒有發覺,自從他突破三脈之境後,心態已經有了極大的改變。
從前的蠻王,雖然殺伐果斷,百無禁忌,但是畢竟是軍人,還有所羈絆,對於像周復、林戩這樣的世家子,不想下真正的辣手。
但是自從斬殺周復之後,又在草原之上經歷這般神異的事情,心中的那道繮繩已經解開。
修行界之人,視世俗世界如同螻蟻,白俊逸現在雖然還沒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對於自己的敵人,再也沒有什麼禁忌。
就如同方纔毫不猶豫直接開槍狙殺,如果換之前的白俊逸,絕對不會。
林家乃是津城根深蒂固的世家,潛勢力之強,遍佈政界軍界,林戩雖然屢次想要暗殺自己,但是白俊逸還是不想徹底撕破臉,但剛纔,殺了,雖然只是斷了一臂。
週上皇更是和他沒有直接的衝突,但是他這次前來,本就是想要周和淵低頭,擊殺周家又一個繼承人,只不過是一個開胃禮物而已,就當周和淵派人襲殺蘇媚和唐凝的行爲預先收點利息了。
人生何處不相逢。
薊運河前驚豔兩槍,是徹底向所有人宣告,蠻王入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