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路上朱威廉都沒有再說話,他覺得自己好像是來到了一個龍潭虎穴,要不是身邊有萬能的姐夫給他信心的話,他可能拉着楊偉扭頭就跑了。
隔着十多米還能聽見別人的悄悄話,這是一個正常人類能做到的嗎?
更加讓朱威廉心悸的是,不知道是否是錯覺,之前斐麗看自己的最後一眼讓他渾身都發冷,好像是被什麼了不得的猛獸給作爲獵物盯上了一樣……想想也是,偷偷地說人家一個女人長得不好這樣的事情被人發現了,不現場拉出去活活打死就算是看在他是病號的的份上了。
而楊偉也察覺到了什麼,本來底氣十足的他此時也有些心虛了,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身爲整個事情的當事人,楊偉知道不管是朱威廉還是朱威廉的姐夫白俊逸,其實本身都和這件事情沒有關係,別人願意幫自己,自己怎麼還能退縮?
更何況,這人今天不見肯定就是撕破臉皮的大戰,但是楊偉自己知道面對慕少,自己的家裡的確沒有任何勝算,而要是見一面的話,或許還有那麼一些轉圜的餘地。
不過,更重要的還是看在韓家或者說朱威廉的白俊逸的面子上了。
先入爲主的,楊偉從一開始就下意識地認爲白俊逸肯定是某個大家族的公子哥,起碼也是和慕少不相上下的,否則的話一般男人怎麼可能被唐凝看中呢?唐凝啊,那是哪怕自己都覺得高高在上不可觸及的人物啊!能做朱威廉的姐夫的,那該是什麼樣的大人物?
也真是因爲有這樣的想法,所以楊偉一直都一廂情願地覺得白俊逸這一趟過來是打算做箇中間人和事老把事情和平解決掉的。
但是很快,楊偉就發現自己的這個想法實在是錯的太離譜了。
哪怕是見識過了不少真正奢侈的私密會所,但是當白俊逸見到了真正把西湖給劃了一塊出來當做自己的小水池這樣的大手筆的時候還是覺得很震驚。
這可不簡單的是有錢就能夠做到的。
而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也有,但是他們卻多數不會做的這麼張揚,而喜歡這麼張揚的人多半沒有這個本事劃西湖歸自己所有。
所以白俊逸的驚訝也是情有可原的。
而在這裡,白俊逸見到了正站在西湖邊的慕少。
說實話,對於這些什麼少什麼少的白俊逸見的太多了,都產生了一種審美疲勞,這些人有十分優秀的基因加上後天的塑造也絕對不差,還有一些很莫名的氣質一類的東西,所以他們的外表看上去都屬於那種鶴立雞羣的,而眼前這個慕少也……差不多。
之所以只能用差不多來形容是因爲這廝……太矮了!
一個一米六五的男人,這簡直比三等殘廢還三等殘廢啊,隔着老遠看過去,就好像是比別人少了一截的蘿蔔頭一樣。
“慕少,人帶到了。”身材高挑火辣的斐麗走到了慕少的身邊,兩者對比之後更加顯得慕少很矮……
慕千軍點了點頭,笑着走了過來,他的手上剛纔似乎沾了一些水,所以拿着一條毛巾一邊慢慢地擦拭着自己的手一邊走過來,眼神先是掃過了楊偉,然後是朱威廉,這兩個傷痕累累身上還包裹着紗布的傢伙說實話跟周圍的環境不怎麼搭調,所以,慕千軍的眼神很快就移到了白俊逸的身上。
兩人隔着一些距離站定,慕千軍眯起眼睛看着白俊逸,很快,慕千軍的眼神裡就閃過一抹惱怒。
因爲身高的關係,和他站面對面對話的人通常都需要他仰起頭來看,而他是十分不喜歡這個動作的,所以一般人都會很自覺地微微躬身底下頭跟自己說話,但是慕千軍發現白俊逸不但沒有彎腰低頭跟自己說話的意思,甚至還十分卑劣地挺直了腰桿!
這個王八蛋是什麼意思?鄙視自己矮嗎?還故意挺直了身體,這是赤裸裸的嘲諷!
慕千軍的眼神陰沉,然後他忽然笑了,深深地看着白俊逸,慕千軍說:“我們好像不認識?”
“的確不認識。”白俊逸點頭說,然後回身把見到慕千軍之後就臉色變得猙獰跟複雜以及懼怕的楊偉拉到了身邊,說:“不過他你一定認識吧?”
慕千軍好像這才發現楊偉也在一樣,他的臉上露出了很驚訝的表情說:“楊偉,原來你也在啊,哈哈,太巧了。之前你們家得到了那一筆外貿訂單我還沒有來得及恭喜你,哈哈,我可是羨慕的很啊,這麼一筆訂單坐下來了頂的上我要死要活的幹半年了。”
楊偉臉上的肥肉微微地抽搐着,他想要怒吼,想要噴對面的慕千軍這個僞君子一臉,但是……他不敢。
哪怕是大家都知道自己身上的傷就是慕千軍造成的,知道自己的未婚妻被慕千軍給挖了牆角自己給戴了綠帽子,但是他不敢說。
就算是之前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氣,但是真的當你要揮舞手中的斧頭跟自己拼命的時候,任何人都會面對自己內心最大的恐懼。
過去了,就是一馬平川,過不去,那麼一切都是白搭。
“慕少,這樣的客氣話就不要說了,我們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你也清楚,所以還說這些話有意思嗎?”朱威廉看不下去,忍不住怒道。
慕千軍看了朱威廉一眼,聳聳肩一臉無奈地說:“這你們可誤會我了,你們身上的傷我怎麼知道是哪裡來的呢?看你們的意思,難道覺得是我打的?天地良心,我今天一天都在這裡可一步都沒有出去過,你們需要的話我可以找很多個證人給我作證,我又怎麼可能打了你們呢?”
“你!”朱威廉氣得直哆嗦,他不怕面對真小人,但是就是噁心這些僞君子,在臉上露出無辜無害的樣子,但是骨子裡比什麼鬼都要齷齪噁心。
慕千軍伸手把手裡的毛巾遞給了斐麗,淡淡地說:“雖然你們是楊偉的朋友,但是話可要提前說明白,你們要是亂說話的話,我可也是要追究你們的責任的。”
“慕少。”楊偉忽然開口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慕千軍。
慕千軍揹着手看向了楊偉。
“慕少,我知道我們家裡不可能是您的對手,只要您願意的話隨時都可以讓我們過的很痛苦。”楊偉忽然沉聲說。
慕千軍沒有說話,白俊逸和朱威廉也沒有在說話。
“事實上,這兩天我們也的確過的很痛苦,我跟我爸甚至在昨天大年三十過年的時候還是在醫院裡過的,因爲要複查,我爸的身體不太好,有三高,這一次的打擊對他很大,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楊偉擡起頭看着慕少,“我問我爸,我說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爸說因爲我們搶了慕少您的訂單,那是慕少您看中的。”
“也正是因爲這樣,慕少您對我們父子倆動了手,即將和我結婚的未婚妻也拋棄了我跟您走了,我不知道您是真的喜歡她還是隻是爲了讓我痛苦,如果是前者的話,我祝你們白頭到老,如果是後者的話,我也謝謝慕少您,因爲是您讓我看清楚了一個賤人的本質,她今天能爲了慕少背叛我,明天就可能爲了其他的什麼人背叛我,至少,現在我們還沒有真正地結婚,所以什麼事情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楊偉說完這些換了一口氣,他忽然握緊了拳頭死死地看着眼前表情平靜下來的慕千軍,說:“可是慕少,您很強大,而我跟我爸雖然這些年下來做生意有點資產,但在您的面前肯定不算什麼,您有權有錢有人,我們父子倆不是您的對手,和現在的情況一樣,只要您願意隨時都可以讓我們坐立不安,我身上的傷就是很好的證明。可慕少,這件事情我們父子倆本身就沒有做錯什麼,既然是做生意大家就公平競爭,用手段也行,可不管怎麼說既然訂單已經被我們拿到手了,那麼外資方也不可能冒着合同違約的鉅額賠償風險再放棄我們,而您在事後這樣的報復,是不是太過分了?就因爲您要給自己出一口氣就把我們父子倆給打成這樣?有什麼您衝我來,我還年輕有肉,能扛得住打,但是我爸風裡來雨裡去這麼二十多年下來爲我奔波了多少辛苦?您打了他,這是要結下死仇啊!就算是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慕少,您就真的能保證我瘋了不敢找您拼命?”
什麼樣的話最能說到人心深處?不是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也不是邊哭邊笑的瘋罵,而是此時楊偉的這種平靜,平靜之下孕育着滔天波浪的瘋狂。
楊偉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了幾乎沒有太多語氣和感情起伏的地步,但是就是這種平靜,卻有一種讓所有聽衆都不寒而慄的感覺,看着這胖子那平靜得近乎木然的臉龐,沒有人會懷疑他的最後一句話……您就真的能保證我瘋了不敢找您來拼命?
“沒錯,你慕少是牛逼,什麼都比我強,但就是因爲這樣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您的命值錢,雖然我是爛命賤命一條,但是大家本質上都是一樣的,一刀子就能解決的一條命,越是金貴,您越是拼不起。”
楊偉看着慕千軍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補充完了最後一句話。
慕千軍微微凝起眉毛,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看着楊偉,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個胖子之前所說的這番話,已經觸動到了他。
毫無疑問,跟這個胖子拼命是絕對不划算的買賣,而偏偏的,慕千軍真的無法徹底忽視他的話,慕千軍明白,楊偉所說的話並不是威脅和恐嚇,只是簡單地陳述一件事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