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一臣坐在椅子上,身上的衣服髒兮兮歪歪扭扭地套在身上,一頭原本很有型的頭髮此時也如同雞窩一樣雜亂,雙眼裡全部都是血絲,臉色虛弱蒼白得如同白紙一樣,嘴脣卻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鮮紅,這種紅和臉色的蒼白形成鮮明的對比,一股子頹廢挫敗的氣息從他身上彌散出來,整個人顯得落魄又神經質。
“我給家族找了很大的麻煩吧。”傅一臣苦笑道。
傅凰並未說話,看着傅一臣。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說什麼責備的話都沒有用了,其實從看到傅一臣剛進來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這個男人已經徹底被打倒了,他的梟雄之心,他的自信,一切都被打倒了。
不知道爲什麼,傅凰此時忽然想起了之前傅先鋒所說的對傅一臣的評價,有野心有膽魄,或許能夠帶着傅家一飛沖天,又或許會把傅家拉入萬劫不復的深淵,而現在的傅家……想了想傅家的現況,傅凰搖搖頭,傅一臣的確不是這個時候的傅家最合適的繼承人。
“爲什麼這麼做?”傅凰問。
傅一臣笑了笑,說:“我的一切都是傅家的,傅家要給我就給我,不想給我隨時都能夠收回去,我和你不一樣,你從小就不想要這些,而責任還有別人的期望都是你不需要承擔的,或許你早就看到了這一點所以一直都不願意做這個繼承人。但是我不同,我想要權力,想要更大的權力,我不想過這樣一個近乎傀儡的日子,家族裡的勾心鬥角,面對家族資源時候的戰戰兢兢,我知道,家族每給我一分錢我都要小心翼翼,因爲一旦我把這一分錢虧掉了,下次他們就不會給我錢,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想要得到我想要的,只能自己去博。”
“所以你就販毒?膽大妄爲的弄了這麼大的數量?”傅凰沉聲說。
傅一臣點頭說:“沒錯,我販毒,那些毒品都是我聯繫從境外運進來的,我也是幕後最大的主使者,所以現在我罪有應得。”
傅凰深深地看着傅一臣,良久,她緩緩地說:“家族打算儘可能地把你保下來,活罪是不可能免了,但是死罪的話家族會盡量。”
“不用了。”傅一臣萬念俱灰地擺擺手,說:“活着又有什麼意義?在外面我是人見人敬的傅家大少,而在這裡我只是一個囚犯而已,等待着調查和審判,哪怕是十年二十年之後我出來了又有什麼意義?那個傅家,我還回得去嗎?”
傅凰嘆了一口氣,說:“既然你什麼都知道,當初就不該走這一步,傅家遲早都是你的。”
傅凰走了,和傅一臣的這一次會面只是持續了十分鐘不到就離開,離開的時候她並沒有和慕珂珂打招呼,本身兩個人就身處在不同的立場,彼此之間還是少聯繫的好。
而傅凰離開市局之後直接出了魔都回去蘇城,這邊的情況她要儘快地向家族彙報。
傅凰離開魔都的時候白俊逸接到了一個通知,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白俊逸淡淡地說了一聲知道了就掛掉了電話,其實他和傅凰所說的話也不完全都是插科打諢,這件事情已經和他沒有關係這一點是真的,他並不打算插手接下去的調查,而圍繞着傅一臣已經展開了一場政治博弈也是傅凰的肺腑之言,白俊逸好歹也是在京城沉沉浮浮過的人,對於其中的門道看的出來一些,所以他並不打算再把自己攪和進去。
他的生活已經很豐富,再來一些事情就是添亂了。
時間差不多到了晚上的時候,唐凝卻打了個電話過來說讓他陪着去一個飯局,對於這樣的要求白俊逸……從來都不會拒絕的。
有吃有喝,指不定還有美女在身邊作陪,這樣的飯局爲什麼不去?雖然唐凝在,這個美女肯定是沒戲了,但是好吃好喝招待着總比自己回去買菜做飯來的實惠是不是。
因爲時間的關係,白俊逸直接就去了預訂好的酒店,一聽名字白俊逸就知道今天這一趟沒來錯:華僑飯店。
即便是在魔都這樣五星級酒店可能比別的地方三星級四星級酒店還要多的地方,華僑飯店也算的上是鼎鼎大名的地方了。
飯局設在華僑飯店第八十八層,白俊逸來到的時候人已經到的差不多了,不過唐凝還沒有到,最上面的主位和旁邊各自空着一個位置,顯然是給會場最重要的人坐的。
所以說在華夏禮數多講究也多,比如在飯局上誰坐在上面誰坐在下面就有一個很清晰的階級劃分,坐在主位上的人說話的時候一桌子人都會放下筷子面帶笑容做出很認真聽的樣子,而上菜了也是先轉到主位上給上頭的領導或者長輩先吃,要是這麼點道理都不懂的話那麼就證明你很不適合在職場和官場上混。
白俊逸顯然就是一個不太適合在職場和官場上混的,他大搖大擺地走到了上面空着的三個位置之一旁邊坐下,因爲他看到了司馬如男,這個時候這個ol美女正坐在稍微下面一些的位置,她身邊空着的就唯獨這麼一個位置。
白俊逸這麼一坐下來,滿桌大約五六個人眼神就都奇怪了起來。
作爲唐凝的助理,司馬如男顯然也熟於應付這樣的場面,她微笑着解釋說:“這位是白俊逸白先生,唐總的朋友和安全顧問。”
這個介紹很有意思,唐總的朋友和安全顧問,這個安全顧問顯然是在公司裡的職務,而朋友兩個字卻還放在前面,唐總的朋友,這可不是一般人能當的起的,在這滿當當的坐了一桌子人,有幾個有那本事在外面說自己是唐總的朋友的?光是和大唐集團的唐總一起吃過飯這麼一件事情說出去就已經是很有面兒的事情了。
在座的多半年輕,三十來歲正是事業有成家境富裕的時候,一個個心高氣傲看同齡人多半都帶着居高臨下的目光,眼前忽然殺出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唐總的朋友,大傢伙的眼神都集中到了白俊逸的身上。
白俊逸安然自在,不動如山……他比較關心的是什麼時候上菜。
話說中午的飯煮的少了,被唐凝那娘們一個人就搶走了一半,他的飯量肯定是沒吃飽,本打算下午去弄點吃的,結果被傅凰叫了過去喝了兩杯茶,不墊肚子不解渴的壓根不管用,現在坐在飯桌旁邊自然是一門心思想着上菜的事情。
“白先生看的很面生,之前好像沒有見過。”一個臉色白皙鼻樑高挺的男人笑着對白俊逸說,他坐在白俊逸的對面,水平線劃分的話正好和白俊逸在同一個檔次上,而看周圍人的神態,顯然他也是在這羣年少有爲的人中的佼佼者。
“這位是遠航集團的副總,王志遠先生。”司馬如男知道白俊逸肯定不認識這些人,很盡心地解釋道,又悄悄地在他耳邊說:“他也是遠航集團老闆的兒子。”
富二代?白俊逸眉毛一挑,身爲正兒八經貧農出身的他最羨慕的就是這些富二代了,臉上的笑容也熱絡了許多,說:“原來是王總,幸會幸會。”
司馬如男之前悄悄告訴白俊逸的話雖然壓低了聲音,但是在這大家都沒說話,都看着兩個人的對話,王志遠和白俊逸隔着也就是半張桌子的距離自然是聽了個清楚,他微微一笑,臉上露出淡淡的倨傲,在看到白俊逸的笑容很熱絡之後更是篤定地覺得白俊逸即便是有些“身份背景”也肯定比不上自己,於是他淡淡地說:“白先生不用客氣,叫我志遠就行了。”
接下來他應該會送上自己的名片請求自己以後多多照顧之類的吧,王志遠在心中想着,所有的人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後都是這樣的,想到等一會所謂的唐總的朋友和其他人一樣阿諛諂媚的作態,王志遠心裡的優越感就油然而生,哼,想必之前司馬如男那麼介紹白俊逸也只是因爲場面話沒有什麼特殊的原因而已。
就在王志遠想着用什麼姿勢接過白俊逸雙手送過來的名片的時候,他卻聽到了白俊逸的聲音。
“還不上菜?”
這是白俊逸扭頭問司馬如男的話。
“……”
針落可聞的包廂裡所有人都眼神詭異地看着白俊逸,這個人到底是單純天真還是乾脆就是個傻缺?來這樣的場合,誰是爲了吃飯來的?他居然在這問還沒上菜?合着餓着他了是吧?
就連司馬如男都一臉的尷尬,顯然她也沒有處理過這樣的事情,咬了咬牙,一想到唐凝經常提到的“那個死人總是能說出讓人意想不到的舉動,然後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會被氣得半死”這樣的形容,她下意識地看向了王志遠……果然,王志遠已經被氣得半死了。
本來這也沒什麼,只是之前王志遠先入爲主地認爲白俊逸肯定會向自己送名片,但是事實上卻沒有……他連手都準備伸出去了,但是這個不知趣的人居然完全無視了自己,王志遠這一瞬間立刻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他絕對是故意的!王志遠眼神帶着火氣,卻發作不出來,怎麼發作?跳起來指着白俊逸的鼻子說你怎麼可以不向我送名片拜託我以後多照顧你?這樣的話就是王志遠再昏頭都說不出來……最氣人的就是這了,明明被侮辱了卻又說不出來的憋屈。
“人還沒到齊。”司馬如男尷尬地低聲說,她的心裡就樂開了花,在魔都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人太多了,唐總的身價和外貌氣質放在那裡,不知道多少自以爲優秀的年輕俊傑想要追求唐總,早些年唐總每天扔掉的鮮花都是要用小貨車來拉的,一直到在大唐集團總部附近鮮花店明顯的多了起來之後在唐總的幾次表態之下這送花的人才漸漸地少了。
而眼前的王志遠絕對是癩蛤蟆中的一個標杆,家世不錯……不僅僅是不錯,反而應該說是相當的優秀,遠航集團主要的經營業務就是遠洋運輸,身價雖然沒有大唐集團這麼大,但是在這個行業內卻是極具話語權的大集團,集團總價值最少也是過半百個億的規模,這樣一個集團的繼承人,無論放在哪裡都是天之驕子一樣的人物了。
而司馬如男最討厭的恰恰就是這些追求唐總的男人……雖然她也覺得唐總的眼光肯定看不上他們,但是萬一呢?所以司馬如男對這些男人很敵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