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位年輕的參謀,切爾達還是很喜歡的。
穆爾有天賦,在軍事方面有一種敏銳的嗅覺,思維放得開分析也做得細,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不過,他的家庭身世終究讓他的格局顯得狹小了些。
時候和工作後的經歷,旁人的白眼,讓他的‘性’格變得有些孤僻。他不善於和人‘交’流,心‘胸’顯得也不是那麼開闊,有些持才傲物的味道。
在民主國家通常將北約貴族形容得跟魔鬼一般,要不就是傲慢無禮的白癡。
可從小生於貴族世家的切爾達知道,千百年來北約各國貴族階層還能夠掌控一切,並不只是靠金錢收買武力壓迫。
在北約,頂尖的科學家、政治家、軍事家、藝術家以及建築、機械、教育等各行業出類拔萃的人物,貴族佔了不少。在對子‘女’的教育方面,貴族其實比普通人更嚴格。
而禮儀修養更是貴族刻在骨子裡的東西。
切爾達有些惋惜,如果穆爾出生於貴族家庭的話,或許格局會大一點,個人修養氣質會好一點。或許自己會和他更談得來,就像阿歷桑德羅一樣。
而現在,他顯得太熱切了。就連自己身旁的這些將領們,對他都有不少風言冷語。
這倒不全都是別人的過錯。
切爾達打開了文件夾。
對於穆爾報告的這些東西,他還是有些興趣的,方楚天能夠在短短几天的戰鬥中,提升到這樣的程度?
當然只是對這個問題有興趣而已。
華夏軍自動送上‘門’之後,東南戰局已經沒有什麼變數了。他再妄自菲薄,也不會去設想方楚天的成長能讓自己輸掉眼前的戰役。
南下最大的心願,三十年的理想,已經在雙星角一戰中完成了。
擊敗了黃勝天之後,切爾達發現自己比之以前無論是心態還是習慣,都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自己變得有些懶散。變得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內心孤獨且寂寞,有一種高處不勝寒,也有一種全力以赴達成目標卻沒有任何勝利喜悅的落寞和疲倦。
在和黃勝天一戰之前,他很喜歡跟穆爾聊起悍軍,推測這支軍隊的種種戰術。
可現在,即便眼前戰鬥如火如荼,他卻更願意和阿歷桑德羅聊些不相干的話題,開個玩笑,聊聊自己收藏的那幾幅名畫。
切爾達正啓動文件夾準備查看,忽然兩名情報聯絡官一臉惶急地衝上了指揮台。還沒等這兩位在切爾達面前喘玩氣開口說話,就聽見指揮大廳中,忽然傳來了一陣巨大的喧囂聲。
切爾達眼睛微微一眯,站起身來,向大廳看去。
“班寧將軍的右翼出事了!”
“我的天,怎麼三支A級艦隊都跳進人家的包圍圈裡了,他們是睜眼瞎嗎?”
“是法克蘭和德克西的艦隊。他們被切割開了。”
“怎麼會這樣?”
大廳中,參謀們紛紛站起身來,看向天網大屏幕的左端,不少人用手指指點點,失聲驚呼。
切爾達凝目注視着天網屏幕,並立刻接通了現在的指揮官卡內基上將的通訊。
“出什麼事了?”
“班寧上將指揮的右翼戰鬥個戰術變化中,被華夏軍切割了三支A級艦隊。”卡內基道:“班寧打得太急了。”
“哦?”切爾達眉頭皺了起來。
自班寧兵敗墨提斯海域之後,這位來自北約唯一一個民主國度的名將,就不怎麼受人待見。卡內基他們,更是原來就跟他沒什麼‘交’情。
;不過切爾達卻知道,班寧絕對不是一個沉不住氣的人。
對手能夠從他的防線,通過戰術變化,切割掉三支A級艦隊進包圍圈一口吞下,需要遠超於他的指揮技巧和計算能力。
現在的華夏軍中還有這樣的人物?
就在切爾達準備調出之前的右翼戰區錄像查看究竟的時候,兩名情報聯絡官已經急匆匆地開口叫道:“將軍。”
“什麼事?”切爾達凝視這指揮台的屏幕,手上不停。
“剛剛收到情報,蘇斯一部分地區和白蘇斯帝國,忽然遭遇大量蘇斯艦隊攻擊。目前已經有至少三十支蘇斯艦隊殺進了北海海域,兵鋒直‘逼’白蘇斯首都。同時發動攻擊的還有七支華夏艦隊和一支華夏艦隊,一支天井區艦隊,一支狂瀾區艦隊。”
“什麼?”一旁的阿歷桑德羅震驚地叫道。
切爾達的眼睛猛地一下眯成了一條縫。他停下手扭頭看着情報聯絡官。
“將軍,另外我們還收到消息,華夏兩大軍區艦隊已經向法克蘭帝國發動了新一輪的大規模進攻。法克蘭局勢嚴峻。同時我們的後勤運輸部‘門’也失去了聯繫。”
這一個個消息就像是驚雷一般,在切爾達等三人耳邊炸響。不光穆爾和阿歷桑德羅臉‘色’大變,就連通訊頻道上的卡內基,也是目光發直。
只有切爾達神‘色’不變。
良久,他一擺手,對兩位情報官道:“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是!”情報官轉身離開。
切爾達靜靜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目光從容地看看穆爾,又看看手中的電子文件夾,若有所思。
透進書房的陽光已經開始傾斜。
夕陽如火,映得書房也泛着淡淡地紅‘色’。
“事後我們得知始指揮北約艦隊戰鬥的其實並不是切爾達,而是米國的另一位名將,有全金屬防線之稱的卡內基。”
記者看着坐在對面的馬佩琪,問道:“這也被不少軍事學家視爲北約軍失敗的主要因素之一。在他們看來,如果戰鬥一開始是由切爾達指揮,或許戰局會走向另一個結果……”
“戰爭沒有如果。”老人捏着菸斗的手擺了擺,淡淡地一笑道:“況且北約的前線由班寧,卡德爾,基恩斯三個人指揮作戰,後面有卡內基坐鎮,這樣的超豪華陣容別說對付那傢伙,就算對付黃勝天元帥也沒什麼好指責的。”
“可他們還是在前面的戰鬥中輸給了方楚天將軍。”記者道:“後來不是切爾達親自出手了嗎?”
“切爾達贏了嗎?”老人笑眯眯地反問道。
記者愣了愣,爭辯道:“但當時,他甚至一度將方將軍‘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如果他從一開始就指揮戰鬥的話,他的時間會更充足,或許……”
“那他爲什麼不從一開始就指揮作戰呢?”老人悠悠地問道。
“這個……”記者張口結舌。
事實上這個問題許多人反覆爭論了很長時間,誰也不明白,切爾達爲什麼把艦隊的指揮權給卡內基,自己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指揮作戰。
“真要說起指揮人選因素的話,大家其實應該反過來看。”老人笑着道。
記者困‘惑’地道:“反過來看?”
“對。”老人磕了磕菸斗,點頭道:“大家只看到卡內基他們在突破外圍防禦鏈的戰術指揮中敗在方楚天的手上,卻沒有發現,這一階段的戰鬥他們其實並沒有犯什麼錯誤。相反,他們發揮出了比他們以前更加高超的指揮水平,以至於這一階段成爲整場戰役中,最慘烈最殘酷的階段。”
記者靜靜地聽着。
他知道華夏突破北約防禦鏈的
戰鬥持續了整整四十八個小時的時間。
戰鬥極其慘烈。
雙方沿着北約人構築的防禦鏈鏖戰。可以準確計算的大大小小的戰鬥總計竟然超過八百次。持續時間之長,戰鬥密度之大,簡直匪夷所思。
直到現在,每當人們看到中央島嶼外那一圈半圓形的戰艦墓地時,都不禁心襟動搖駭然吐舌。
“卡內基在防禦上的水準並不弱於切爾達。這個人專攻一‘門’,毅力又極其堅韌,即便切爾達自己也承認,如果他做矛,卡內基爲盾的話,他想要突破卡內基的防禦,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老人緩緩地道:“因此當時讓卡內基他們打這一仗,其實是一個相當聰明的策略。”
老人的思緒,彷彿從寂靜的書房,回到了那漫天戰火的年代。
“那一仗,打得可真苦啊。苦到我和滕剛到戰後,都根本不願意去回憶。我們只是前線指揮作戰,負責艦隊的具體指揮。可整個戰場的戰術變化,卻集中在方楚天一個人的身上。整整兩天時間,他一直在指揮台上和卡內基他們鬥智鬥勇,而切爾達卻靜靜地在一邊養‘精’蓄銳。”
記者不禁打了個寒戰。
僅僅從老人的敘述中,他就能聽出那一戰的慘烈和危險。
設身處地地去想,當一個人要指揮持續時間整整兩天,局部戰鬥總計超過八百次,上千個戰術變化的戰役,熬幹了心力的時候,對面還有一個在旁邊養‘精’蓄銳,沉默着沒有忙着出手,只盯着你看的超級名將,那種感覺其實比開始就出手更加恐怖吧。
“切爾達沒有犯錯誤,卡內基他們也是超常發揮。不過,那個時候他們還不知道,掌握了基礎戰術的方楚天,已經不是以前的方楚天了。他的身上集中了黃勝天的軍學‘精’華,有屬於他自己的天馬行空般的戰術想象力。”
“而更重要的是。”老人看着記者,微微一笑:“論計算能力,方楚天,天下無雙!”
萊恩旗艦‘金‘色’戰車’號,是一艘造型扁平如同翻車魚一般的‘太陽’級航母。
此刻被數十艘戰列艦團團圍住的她,正一邊釋放着戰機一邊沿着洶涌而來的敵艦組成的鐵流逆流而上,率領艦隊奮勇作戰。
一架架戰機自彈‘射’通道電‘射’而出。遍佈母艦的旋轉炮塔,向四周拉出一道道恐怖的死亡之光。
艦首上層甲板的六個井區,以每三十秒一次速度發‘射’着的百枚一組的導彈羣。
遠距離超高速導彈的尾光宛若夜‘色’中的螢火蟲,近距離固體燃料導彈‘射’噴出的尾煙,在戰艦身體上籠罩着滾滾白雲般的煙霧,又一條條隨導彈延伸向遠方,如同一條條前細後粗的觸手凝固*之中。
隨着戰艦的前進,火球般的爆炸光芒在兩側不斷閃現。
一道刺目的閃光從艦橋指揮大廳左側的舷窗外亮起。
滕剛凝目看去,只見陪伴在期間左側的一艘萊恩戰列艦艦首凝聚的白光驟然爆發,能量光彈筆直地‘射’出,掠過大海,無聲無息地沒入一艘北約巡洋艦的腹部。
一切就像慢動作畫面一般。
滕剛甚至能夠清晰地看到北約巡洋艦的裝甲如何炸破,它的外殼如何在橢圓形的光團前融化變形,裂開一個大‘洞’。
隨着光團的沒入,整艘戰艦如同一隻吞了象的蛇,腹部驟然膨脹。
平整的甲板猛地隆起來,整個艦橋和金屬外殼都急劇扭曲變形。
只剎那間,北約巡洋艦就在一次驚天動地地劇烈爆炸中,化作一個巨大的火球和無數向四周飛‘射’的殘骸。
還有一架剛好從它身邊掠過的北約戰機,因爲飛行員躲閃不及而被爆炸的衝擊‘波’‘波’及,凌空炸燬。
變成了這如同紅‘色’仙人球般的火團中,一根紅‘色’的小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