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角落裡,李興海躲在所有人目光之外,一臉鐵青。
自己這輩子幹的最錯誤的事情,就是把這該死的方楚天塑造成英雄!
這張老臉,都他媽丟盡了!
屏幕上,兩個活寶還在抱頭痛哭,拼命演繹夫妻情深。
“弗戈將軍。”段天道放開已經哭得肝腸寸斷,眼看就要翻着白眼暈過去的林涵,衝弗戈哀求道:“能不能讓我老婆……”
“你聽話,她就會沒事。”弗戈靜靜地看着段天道,打斷了他的話。
眼前的這一幕,是弗戈沒有想到的。不過,不管這傢伙和老婆再情深,也和他沒有絲毫的關係。
三天前,就是這個方楚天帶領眼前這支部隊殲滅了自己整整一個特種營,讓自己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這三天裡,只要一想到當初在命運十字路口的錯誤轉向,一想到這方楚天所做的一切,自己每天都如同生活在地獄中一般。
這種痛苦,沒有經歷過的人永遠也不會明白。
無法挽回的懊悔,是人生最痛苦的情緒。
此刻,看着眼前這對夫妻,看着周圍已經降落,卻只能圍在外面,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的華夏裝甲部隊和天空中盤旋飛舞的戰機,弗戈感受到的,只有勝利的喜悅和痛快。
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握!
只要看這段天道和他老婆之間的感情就知道,他願意爲女人做任何事情。這比光抓他一個,更美妙。
不需要繩索,不需要多費口舌,只要用槍在那女人的腦袋上一頂,這個方楚天,就能毫不猶豫地付出任何代價。
弗戈看了看時間,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方少將。”弗戈彬彬有理地道:“或許,你需要和你們的指揮部聯繫一下。”
段天道一愣,隨即拼命點頭,討好道:“我馬上聯繫,馬上聯繫。我會讓他們走,讓他們都離開。他們會聽我的,他們一定會聽我的。”
弗戈點點頭,看了一眼包圍圈中依舊和周圍白蘇斯機甲劍拔弩張的紅色機甲羣,眼睛微眯道:“不過我想,在此之前,你應該讓你手下的這些戰士解除戰鬥模式,出來投降。”
“好好。”段天道忙不迭地點着頭,隨即轉頭大叫道:“都熄滅引擎,解除戰鬥模式。投降,我們投降。”
可是,段天道的叫聲並沒有得到紅色機甲羣的迴應。
不僅如此,因爲幾輛紅色機甲在聽到段天道的叫聲後不安的異動,差點引發周邊白蘇斯機甲的攻擊,雙方劍拔弩張的氛圍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濃烈。
而外圍的華夏機甲集羣,也在中央的一陣騷動後,下意識地擺出了攻擊態勢。
整個戰場,如同被一顆石子打出漣漪的池塘,隨着騷動弓發的連鎖反應,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這意想不到的一幕,頓時驚出了弗戈一身冷汗。
“將軍。”段天道顯然也嚇了一跳,趕緊摟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林涵退了兩步,一臉惶恐地對弗戈道:“這些戰士都是華夏正規軍,我只是臨時領導他們。強行命令他們投降,他們是不會接受的,我需要先跟指揮部聯繫一下才行。”
說着,段天道畏畏縮縮地看了看周圍虎視眈眈地白蘇斯士兵,猶豫地指了指不遠處的指揮機甲道:“我能不能用下指揮機甲的電子通訊?”
弗戈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一揮手,命令指揮機甲艙門打開。幾名持槍的戰士在他的示意下,當先進入機甲戒備。
看着段天道抱着已經哭得奄奄一息的女人走向指揮機甲,弗戈大步跟了上去。
他不會允許段天道動其他的機甲,可是,無法一個人裸控的指揮機甲,他並不擔心。在指揮機甲寬敞的座艙裡,面對五六把槍口,就算是神仙也不敢輕舉妄動。況且,段天道手中的女人,就是他的一道枷鎖!
走進機甲,弗戈忽然看見趴在段天道肩頭的女人,衝自己詭異地眨了眨眼睛。
“傻逼!”
隨着林涵詭異的嘴型,耳畔傳來滋地一聲,讓弗戈陡然一驚。
只見機甲艙門飛快地合攏,座艙內的燈光也在同時陡然調高了兩個亮度。
六名持槍的士兵,在暴亮的光線中下意識地虛了虛眼睛,中控臺前,正在操作的四位參謀和三名機甲戰士幾乎同時擡起頭來對於忽然亮起的燈光和忽然關閉的艙門,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片茫然。
一種危險的感覺瞬間襲擊了弗戈。可是,還沒等他有任何反應,只見身前的段天道忽然抓住一直趴在他肩頭的女人用力甩了出去。
在女人飛出去的一瞬間,段天道出手如電,擊中一名持槍士兵的臉。
強大的爆發力讓段天道的拳頭如同一把在空中掄起來的鐵錘,士兵的整張臉已經完全變形,在他倒飛出去的同時,段天道已經反手一記手刀,砍在了另外一名持槍戰士的脖子上。
第二名戰士的脖子,如同一根被鐵棍橫掃過的甘蔗,變成了一個恐怖的橫v字形,他的眼睛如同金魚一般向外凸出,腦袋橫折過來,臉頰猛地砸到了他自己的肩膀上。
兩名戰士在一瞬間被擊殺的同時,左邊的第三名戰士條件反射地擡起槍口,將手指向扳機伸去,可是,下一秒,他的扳機就被一根手指頂住了。
那是段天道的手指,反手一掌斬斷第二名士兵的脖子的同時,他的左手如同毒蛇一般猛然探出,精確無比的將手指插進了這把槍的扳機後。
扣不動扳機的戰士駭然擡頭,眼前,一張臉在無限接近。
咚地一聲響,兩顆腦袋狠狠地撞到一起。戰士的臉,如同被砸爛的西瓜一般。劇烈的疼痛讓他情不自禁的鬆手捂臉。
段天道野蠻地一把搶過槍。
當半米長的白蘇斯自動步槍在他的手上旋轉出一朵花的時候,他已經狠狠一腳踹在白蘇斯士兵的小腹上。
這一腳既快又狠。白蘇斯士兵嘴裡霍然噴出一口血霧,騰雲駕霧般倒摜出去。當他如同一個破麻袋般撞在座艙鋼鐵牆壁上時,第二名士兵的屍體,纔剛剛倒下。
一拳一掌一頭一腿!
三名陸續被擊斃的白蘇斯士兵,三幅不同的畫面,卻彷彿發生在同一個瞬間。時間在這一刻完全屈從於段天道兇狠地格鬥技巧。
而更讓弗戈驚駭欲絕的,卻是如同炮彈般飛出去的那個女人。
在段天道揮拳打在第一名白蘇斯戰士的臉上時,女人正一頭撞進後側一名士兵的胸口。在段天道反手斬斷第二名士兵的脖子時,女人已經在刺耳的骨骼碎裂聲中,騰空而起,雙腿連環踢出,將另外兩名持槍士兵同時踢飛。
當段天道一手插入第三名士兵的扳機並一頭撞上去的時候,女人已經如同閃電一般背身倒射而出,準確地將一名正準備從操控座椅上站起來的白蘇斯機士撞飛出去。
這一撞力道極狠,白蘇斯機士高大的身軀瞬間就軟了下去,緊接着,女人的腳子在座椅扶手上一蹬,身體繼續斜着向後倒飛而出,翻身就是一腳倒掛金鉤,高高掄起的小腿狠狠踢在另一名機甲戰士的腦袋上。
悽豔的血花四濺開來的時候,女人已經不見了。
再看見她的時候,主控機士和另外四名控制檯前參謀的脖子,已經在同一時間被擰成了麻花一般的詭異形狀。
機艙壁明亮的無影燈,乳黃色的皮質座椅,變幻的地形圖屏幕,控制檯閃爍的系統燈如同回力球般來回彈射的小小身影,再加上那被折斷的人體,噴涌的鮮血和驟然爆發地慘叫所有的一切在瞬間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副混亂而恐怖到了極點的畫面。
自動步槍的槍口,頂上了弗戈的頭。與此同時,最後一名參謀轟然倒地。
弗戈呆呆地站在原地。喉嚨裡的示警聲,此刻才滾到舌頭上,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腦子裡,已經是被驚雷劈過一般的空白,眼前,一男一女正一臉嘲弄地看着自己。那臉上的表情,就如同看見了一個,天下第一號大傻逼。
或許過了一個世紀,或許只過了幾秒鐘,神智終於回到了弗戈的腦子裡。他的頭隨着槍口微微一偏,嘶聲道:“你們想幹什麼?”
段天道和林涵同時痛苦地捂住了臉。
“這問題太深刻了。”林涵痛苦地道:“我回答不了,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啊。”段天道一臉陰沉,目光閃爍:“出這樣的難題,這不是逼着我們揍他麼?”
“你動手還是我動手?”林涵挽起袖子,惱羞成怒地道“要不咱們一起上?”
“不行,他們說了,要優待俘虜。”段天道呼哧呼哧地猛搖頭。
“咱們關在這裡面,偷偷的打。”林涵天真地道:“打了也沒人知道。”
“有傷啊。”段天道一指旁邊十幾名倒了一地的白蘇斯士兵,面帶不忍地打了個哆嗦:“你看,要是他也變成這樣……怎麼交待?”
“大不了我們打了再給他揉揉!”林涵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弗戈。
“傻子。”段天道看着林涵,一臉的鄙夷:“就咱們這麼重的手腳,放在他這樣的小雞仔身上,估計就揉不回來了。”
兩個人神經病一樣的嘮嘮叨叨,爭論不休。弗戈在一旁只聽得渾身寒毛倒豎,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他咬牙道:“這是你們早就設計好的?”
正在爭論的段天道和林涵嚇了一大跳,面面相覷“這傢伙明白過來了啊。”
問出這句話之後,弗戈的腦子彷彿忽然被一線靈光照過,許多事情前後印證,在這個答案之下,變得絲絲入扣,他震驚地看着段天道,緩緩道:“在山區中,沒有任何一艘運輸艦敢於出現在一整個裝甲師的防空區域中,你們想要空降增援部隊,就必須爭取到足夠的時間。所以,你就設計了這樣一個計劃,主動送上門來,讓我自己把你們的空降部隊放下來?”
段天道點了點頭,林涵一臉嚴肅地看着佛戈,目光閃爍陰晴不定。
“可是,你怎麼知道我會上當?又怎麼知道那輛機甲裡不是我?”佛戈深深的吸了口氣,問道:“……如果你最後一擊失敗,我直接下令殺了你,你怎麼辦?”
“你不會的。”段天道搖頭道。
“爲什麼?”弗戈想不明白這傢伙哪裡有那麼大的信心。
“你對我的怨念太深了。”段天道挑了挑眉毛,冷冷道:“老子殲滅你一個營,讓你上了個當。你就不惜一切代價追殺我,當我落在你的手裡的時候,你會那麼幹脆幹掉我纔怪。這是其一。”
“那……其二呢?”弗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