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楓葉坡下的扇形平原,那裡無數的蘑菇雲錯落升騰,無數光團乍亮乍滅,無數炮火縱橫交錯。
在那些起彼伏的爆炸光芒中,密密麻麻的蘇斯機甲,宛若海潮!
“瘋子!”呆若木雞的副駕駛,這時候才從口中吐出一個詞來。
這是劉誠他們第一次跟隨悍軍行動。
作爲華夏陸軍第十軍第一裝甲師的一員,他們所駕駛的‘黑夜’九代重型火力支援機甲,原本跟隨部隊部署在距離弗倫索三十公里的後方基地。當聽到弗倫索被北約軍攻克的消息以後,他們所在的裝甲營,就被迅速集合起來,趕赴半雲嶺,準備投入半雲嶺阻擊戰。
因爲師部在鳳凰城,大部分部隊都在那邊,所以,他們所在的二團一營只能臨時併入兄弟部隊的作戰序列,一時間混亂不堪。
可是,就當他們急匆匆組織起來,趕到半雲嶺的時候,半雲嶺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到處打聽的他們最後才知道,悍軍投入戰鬥不到半個小時,囂張狂妄攻勢如潮的敵人就被一口氣趕回了弗倫索鎮外圍,上千北約機士被俘投降,道路兩旁燃燒的殘骸,讓1號機組幾乎不用路標和地圖。
還沒等大家弄明白,這神兵天降一般的部隊究竟是哪一路強人,漫長的行軍就開始了。
從弗倫索到多萊河西岸。從聖約翰到比利。從突倫河南岸到東岸……
大夥兒壓根兒就不知道這仗究竟是怎麼打的。
他們只是不斷的行軍,不斷的看到不同番號的部隊匯入長長的隊伍,不斷的聽從數十公里外的前線穿回來振奮人心的消息。這哪裡是打仗,汽車急速競賽都沒這麼快!
因爲不是主力重型機甲常規行進速度較慢。1號一直跟隨在隊伍的後面,負責護衛後勤輜重部隊。因此,差不多每次前方戰鬥結束後半個小時,才輪到他們經過戰區,每過一個戰區,他們就會日不轉睛地看着遠視儀和舷窗外。
那幾乎被夷爲平地的城鎮,那滿地的機甲殘骸,那燃燒的火團翻滾的濃煙,忙碌的醫護兵,成行成列的俘虜,橫七豎八的屍體無一不在述說戰鬥的激烈。
一路上,他們受到的震撼,比一輩子還多。似乎無論多麼堅固的防線,都無法阻擋那支神秘隊伍的步伐。
沿線加入的部隊,越來越多。到後來,即便是行走于山上,也往不見頭,看不到尾。
大家就只是埋頭前行。不時從番號不同的兄弟部隊那裡探聽一點前方的情報,聽着那轟轟的炮聲心馳神往。
直到部隊鑿穿比利鎮,全殲比利鎮戰區的所有北約軍,肝。?1號重型火力支援機甲的小組成員,才第一次看見了那支被稱爲悍軍的部隊。
自半雲嶺以來二十多個小時的行軍,早已經讓大家對悍軍這個名字乃至他們的一切都耳熟能詳。
不光是前面的一系列戰鬥,還包括這支部隊的來歷,他們那位傳奇的華夏中將的事蹟,他們的戰鬥方式,機甲性能,乃至長相,服裝等,傳言通常都是會在流動中變形。
一個女人被汽車擦破了皮,或許傳上兩條街,就變成一頭恐龍被降落的飛機給壓成了肉泥,哪怕同在一支部隊,數十公里的距離,也足夠讓第一機組的這幫小夥子把悍軍想象成一羣穿着斗篷,面孔隱於黑暗,手裡拿着一把大號鐮刀走起路來腳不沾地飄來飄去的傢伙。
當部隊停下腳步休整準備的時候,他們終於跟着後期補給部隊上去第一眼看見悍軍的時候,說實話,他們有一種偶像倒塌的感覺。
那造型怪異的青色機甲,那一個個穿着藍色制服,身上卻沒有多少正統鐵血軍人氣質的機士。
老的老,小的小。胖的胖,瘦的瘦。
最大的超過三十五歲,最小的只怕還不到十八。最胖的一個可以頂三個,最瘦的三個加起來才能頂一個。
他們去的時候,悍軍正在補給的間隙吃飯休息。看見這一羣散亂的民兵,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把這些人和他們心目中攻無不克的戰神聯繫起來。
哪怕在隨後的幾個小時時間裡,這支部隊又以出神入化的小股絞殺戰術擊潰了氣勢洶洶的白蘇斯第二十五集團軍,他們也難以接受。
直到重型機甲被抽調到重型機甲嚴重不足的悍軍第二裝甲師一團,直到他們跟隨這些青色機甲疾進數十公里,以一個團的兵力,搶佔楓葉坡,並悍然向數不清的蘇斯裝甲部隊發動進攻,他們才終於明白。
走出機甲,那是一幫烏合之衆。可是,只要這些悍軍戰士踏上機甲座艙,這些民兵,就是這個世界的王者!
誰敢以一個團的兵力正面迎戰四個蘇斯裝甲師?
誰能輕鬆的一腳踢飛如同閃電般****的導彈?
自弗倫索開始,他們就不應該用普通人的目光去看待這支隊伍。
他們是瘋子。
一羣值得所有華夏人尊敬的瘋子。
站在山坡上,居高臨下看去。楓葉坡廣闊的扇形斜坡,斜坡下平坦的谷地,還有更遠處的山腳拐彎處,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爆炸光芒。
悍軍裝甲團的兩個營,已經一左一右,深深切入了蘇斯裝甲集羣的兩翼。這些青色的機甲,絲毫沒有敵衆我寡的感覺。
他們以排爲單位,組成了一個個銳利的攻擊箭頭,不斷往敵人的縱深砍殺。一排又一排的蘇斯機甲,被他們砍瓜切菜般砍翻。一個又一個裝甲集羣,被他們交叉突進切割成混亂的小塊。
他們在鋼鐵的海洋中劈波斬棘,在他們那恐怖的殺戮技巧面前,撞上來的蘇斯裝甲部隊,只不過是粉碎的浪花!
“上!”一向寡言少語的劉誠一堆操控杆。身旁的同伴相視一笑。這是一場註定載入史冊的戰役。慶幸,自己身處其中!
……
“將軍!”
“將軍!”
彼得洛夫鐵青着臉,彎腰走進低矮的前線指揮部。
他無視跳起來敬禮的部下,直接走到觀察孔所在的位置,拿起副官遞過來的便攜式遠視儀,向遠方看去。
轟轟的炮聲在山谷中迴盪着,震耳欲聾。遠方漆黑的夜空中,一道道炮彈光團如同末日的流星雨。
這些怨怖的毀滅者斜着撞進地面,又化作更大的白光鑽出泥土,迅即擴散開來,掠過大地。
黑夜籠罩的山坡上,山坡下,無數相同的光芒,星星點點,此起彼伏。
當亮光消散於夜色之後,雷鳴般的聲音才傳過來。即便是距離前線近五公里,依然能感受到腳下大地的震動。
“司令官閣下。”急匆匆趕回指揮部的2122師師長葉戈爾衝彼得洛夫敬禮。
這位二十一集團軍最具戰鬥力裝甲師的少將師長,一頭金髮亂得如同雞窩一般,汗水順着滿是硝煙塵土的臉往下流,衝出一道道溝壑。他的制服領口顯然是衝進指揮部時才匆忙扣上的,因爲扣錯了釦眼,看起來狼狽而可笑。
不過,沒有人去笑話他。
大家都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也知道葉戈爾一直在最前線指揮戰鬥。
不過,一切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效果。儘管堵在前面楓葉坡的,僅僅是一個裝甲團而已!
彼得洛夫沒有理會葉戈爾。
他鐵青的臉色,讓整個地下指揮部的氣溫都降到了零度以下。如果仔細聆聽的話,甚至可以聽到旁邊大氣都不敢出的參謀們牙關顫抖的聲音。
2122師,犯下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前出的四個偵察小隊和一個電子機甲排,竟然完全沒有發現早已經出現在他們身旁的敵軍偵察部隊。
這些瞎子一般的偵察兵,就那麼傻乎乎地走到楓葉坡。傻乎乎地將錯誤的情報發回給後方主力。
偵察兵的失職,葬送了他們自己,也葬送了隨後的兩個裝甲營。在主力收到前方沒有華夏部隊蹤跡的情報過後十分鐘,四個偵察兵小隊和一個電子機甲排同時失蹤。緊接着,毫無防備的2122師一團的兩個營在距離楓葉坡主山頭還有一公里的時候,遭遇忽然襲擊。
這是一次蓄謀已久的伏擊。
一頭扎進華夏包圍圈的蘇斯裝甲部隊,在敵人的第一次火力強襲之後就損失了百分之三十的機甲,並被穿插的敵裝甲部隊切成六段。基層軍官,更是在第一時間遭遇點名式擊殺。
戰鬥毫無懸念。不到五分鐘,部隊就崩潰了。
潰逃的蘇斯前鋒部隊,被敵人趕鴨子一般沿着山腳往後趕。
當緊隨其後的部隊聽到槍炮聲,準備佔領周邊高地就地組織攔截線的時候,潰逃的兩百多輛蘇斯機甲,已經倉皇退到了他們的面前。
整個隊伍,頓時陷入擁擠和混亂之中。
基層指揮官拼命吼叫着,驅趕士兵穩住陣腳。一部分軍官親自帶着部隊向兩翼擴散,試圖在高地建立橋頭堡,穩定局面。
可是,這一切的努力,就像是一個玻璃球,被早已經埋伏在周邊高地的敵人高高舉起來,又狠狠地摔得粉碎。
擁擠在山谷中的蘇斯裝甲集羣,變成了被屠殺的羔羊。
當後方部隊搶佔山脊,並繞過陡峭難行的山腰增援過來時,狡猾的敵人已經如同潮水般退去了。留下的,是楓葉坡東北兩公里長的通道中一排排整齊的蘇斯機甲殘骸。
2122師的大意,偵察兵的失職,導致了在整整二十分鐘內,蘇斯主力都處於混亂之中,無法前進一步。
等到葉戈爾匆匆趕到前線,連踢帶打的重新整頓部隊,下令進攻時,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半個小時,在平時或許根本不值得一提。可是,在這爭分奪秒的時刻,卻是敲在二十一集團軍頭上的一記悶棒!
不用等彼得洛夫的指令,趕到楓葉坡的2122師迅即在葉戈爾的指揮下投入了進攻。
正面,兩翼,凡是能展開陣型的地方,都用蘇斯裝甲部隊涌動的身影。
基層軍官身先士卒往前衝,後面的士兵,也拿出了全部的力量。每一個參謀都在滿負荷的工作,自行火炮營的火力覆蓋和定點清除,沒停過一秒鐘。
可是,現實卻是殘酷的。
直到現在,2122師也沒能前進一步,而且,天網屏幕上超過五十比一的戰損統計數據,讓所有蘇斯軍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對方,只有一個裝甲團,卻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這是大家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