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走出廠房時,已經是清晨四點多了,東邊的天空隱隱泛起了一抹曙光,最多再過一個小時,新的一天就會正式開始了。
這一個晚上,他都沒有閤眼,不過卻感不到絲毫的疲憊,反而是精神百倍。
他很清楚,這都是因爲搞定了潛伏在靈魂內烈陽蠱的原因。
將近兩個月的時間,他已經受夠了烈陽蠱的折磨,尤其是在嶺南時,更是自暴自棄喝酒,想提前結束自己的生命,解脫這無窮的痛苦。
沒有誰願意去死的,尤其是像高總這種身價過億,身邊美女如雲的成功人士。
現在他終於擺脫了那個惡魔的糾纏,把它守爲己用,那種輕鬆就算是用‘卸下了千斤重擔’這句話都無法形容,以至於他走出來時,身子都有些踉蹌,腳下輕飄飄的很想飛。
廠房門口,十幾個警員默默的站立在兩旁,雖然一宿未眠,但仍然像標槍那樣豎在那兒,讓高飛油然升起股子肅穆莊嚴,下意識的擡手給他們緩緩敬了個軍禮。
高飛現在已經不再是軍人,他卻覺得除了這種方式之外,就再也找不到更恰當的表達了。
警員們也沒爲高飛給他們敬禮而感到詫異,只是不約而同的舉手,還禮。
一隻隻手擡起,放在眉宇間,無聲,卻襯托的更加肅穆。
高飛放下手,緩步走過分列兩側的警員,然後就看到在前面不遠的地方,站着兩個人。
不用看他們的面孔,僅僅從他們的身材,高飛就知道那是鐵屠,與葉心傷倆人。
得到河底古墓石門被打開的消息後,鐵屠倆人就立即驅車趕來了這邊。
不過他們卻沒有進去,那些警員受李承明的命令,不允許任何人擅自進去。
“早就來了?”
高飛走了過去。
“沒看時間。”
葉心傷回答。
“哦,有煙沒?”
高飛吸了下鼻子,笑了。
鐵屠拿出煙,遞給倆人。
三個人相對吞雲吐霧,非常愜意的樣子。
一顆煙快要吸完後,鐵屠才說話:“天快要亮了,是不是帶我們去參觀一下你的新居?”
高飛沒有說話,從身上拿出一疊紙,遞給了他。
“這是什麼?”
鐵屠有些疑惑的接了過去,葉心傷打開了手電。
行家就是行家,哪怕鐵屠相比起龍師父來說,就是個半吊子行家,不過他只看了一眼,就把手裡的菸頭扔掉,雙眼眯了起來:“這--是古墓的平面解剖圖,還有機關暗道安裝,你、你怎麼得到這些的?”
“有人送我的,現在我又送你們了。”
高飛擡手,在鐵屠肩膀上拍了拍,說:“具體的,以後我會告訴你們的。你們可以下去參觀一下,再重新畫一副你自己的圖,獻給政府。呵呵,說實話,我覺得這兒沒必要當做文物古蹟保存起來,倒不如開發成一個旅遊景點。”
高飛把河底古墓交給鐵屠倆人,那是要把獻給政府的這份功勞讓給他們(因爲某些事,某部門對他們已經心生不滿,相信獻出這幅圖後,會堵上某些人的嘴)。
高飛的用意,鐵屠倆人當然很清楚,卻沒說什麼感激的話語。
兄弟之間說那些,純粹就是扯淡,沒意思的緊。
葉心傷纔不在意這些,只是問:“就算是要獻出來,好像也該是在一年之後吧?”
高飛需要在凝聚了至陰之氣的千年古墓中暫住一年,鐵屠倆人都很清楚,所以此時聽他說要獻出古墓後,纔會這樣問。
“老鐵,心傷,你們相不相信有些人的運氣非常好,好到提前一年就卸下了身上的枷鎖?”
高飛賣了個關子,張嘴笑時的牙齒,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鐵屠雙手猛地用力,抓緊了那些紙,嗓子也有些沙啞:“你、你化解了烈陽蠱?”
“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麼……”
高飛正要再買個關子時,葉心傷卻打斷了他的話:“不想!”
頓了頓,他才繼續說:“其實保留一些懸念,纔會讓人生變得更加多姿多彩。”
“狗屁不通。”
高飛又笑:“既然不願意聽,那麼哥們也懶得說。”
“心傷說的沒錯,我也喜歡懸念,最起碼晚上失眠時,可以用來打發時間的。”
鐵屠把那些圖紙,遞給了高飛:“還有,我也不需要用這些東西,來取悅某些人。以後如果有人來找麻煩,那我們就……”
葉心傷搶先說道:“那我們就高舉雙手歡迎。人生,豈能沒有麻煩,那多麼無趣?”
“哈,哈哈。”
高飛愣了下,擡頭大笑起來:“不錯,不錯,沒有麻煩的人生,實在是索然無味--喂,哥們,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他最後這句話,卻是對一個警員說的。
那個警員快步跑了過來,習慣性的敬禮:“請問有什麼指使?”
“把他交給李承明,你會受到誇獎的。”
高飛把圖紙塞到他懷裡,轉身就走:“老鐵,心傷,有沒有興趣沿着河邊走走,在晨曦中看看我們的母親河,是如何緩緩東流的。”
同樣沒有理睬那個不知所謂的警員,鐵屠倆人跟了上去,回答的很乾脆:“不去。”
“怎麼,嫌我說的酸啊”
高飛扭頭問道。
鐵屠淡淡的說:“你也不是酸一天了,我們都已經習慣了。我們不去,是因爲要走了。”
“走?”
高飛頓了下,放低了聲音:“回香港?”
“白蓉懷孕了。”
葉心傷看了眼鐵屠,笑嘻嘻的說:“某人得回去伺候她,歸心似箭啊,哪有時間陪你在沿着河底冒酸水?”
“原來是這樣。”
高飛恍然,心中騰起一股子暖意。
在他遇到困難時,鐵屠倆人顧不上懷孕的女友,趕來了內地,這段時間內,他們遇到過危險,爲高飛焦慮過,無論怎麼樣都始終陪在他身邊,親兄弟那樣不離不棄……
現在高飛腦袋上的枷鎖已經去掉,到了該慶祝勝利的時侯,他們卻不願意多耽擱一點,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趕回香港。
香港不是他們的家,那邊卻有他們所愛的人。
愛人所在的地方,就是家。
看着笑容溫柔起來的鐵屠倆人,高飛只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強笑一聲說:“原來你們兩個,是怕老婆的。”
“難道你不知道,怕老婆的男人,纔會過得更好?”
很少與人說這種話的老鐵,拍了拍高飛的肩膀,轉身走向了遠處的車子。
“高飛,先別散步了,趕緊回方家村吧,那兒有人在等你。”
葉心傷走出七八米後,停步扭頭說道:“哦,對了,差點忘記告訴你,廖無肆越獄了,就在昨晚。你吧,最好不要插手這件事,他的殺戮也太重了些。”
高飛沒有說話,目送葉心傷倆人上車,啓動車子飛快的遠去。
葉心傷勸告高飛,別插手廖無肆的事,倒不是勸他別沾惹麻煩,而是在提醒他,最好別摻和廖無肆要做的事。
廖無肆生性陰狠,做事狠戾從來都是趕盡殺絕,在他決意去做一件事時,最不喜歡有人勸他了,搞不好還會反目成仇。
廖無肆,就是一匹兇狠的獨狼,生性陰狠倒也罷了,還是反覆無常,所以葉心傷覺得,爲了那些算計廖水粉的人死活,高飛實在沒必要摻和進去。
其實高飛也沒打算摻和進去,因爲他本身還有許多事要做,而且他從來都不喜歡管閒事,至於那些算計廖水粉的人,不管遭到廖無肆多麼兇殘的報復,這都是罪有應得的。
“是該回家了。”
高飛走到他那輛布加迪威龍面前,望着已經明顯發白的東方,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開門上車。
嗚!
車子駛上河堤公路後左拐,高飛就踩下了油門,向方家村方向飛馳而去。
帶着中秋涼意的冷風,從落下的車窗內吹進來,吹的臉頰有些生疼,卻影響不到高飛那顆火熱的心--他忽然很想白瓷,很想解紅顏,更想用最快的速度趕回方家村,與她們兩個在那張大炕上打滾。
這種感覺很熟悉,也很陌生,是男人想到女人時的正常反應。
說是熟悉,那是因爲高飛不是第一次有這感覺了。
說是陌生,則是因爲在這兩個月內,他從沒有過這種感覺--就是那種想跟女人親熱的,正常的男人反應。
兩個月內,不管他願不願意,每當到了那個時間段,他都得像一條景蟲那樣,膩在女人身上。
當一個男人需要女人這種最原始的本能,卻被某個東西給挾持了後,就不再是享受,而是痛苦了。
那件事對於男人來說,本該是最美好的,不是嗎?
真的是第一次,高飛像個正常男人那樣,渴望與他的女人在一起。
至於別的事情,比方他該把已經擺脫烈陽蠱的事兒告訴高雲華,告訴地下樓蘭外界飛龍部的人,告訴李德才他們--都已經被他拋到了腦後。
現在,他就想用最快的速度趕回方家村,用從沒有過的熱情,去擁有他的女人,讓她們一起分享他此時的喜悅。
嗚!
車速繼續加快,銀白色的布加迪威龍就像是一抹滑過晨曦的幽靈,輕盈的飛向前方,卻在經過一個防汛臨時指揮所時,突地猛然剎車,稍微停頓了下後,就緩緩向後退了過去。
一個女孩子,身材單薄,穿着一聲藏青色的運動裝,就像失去了靈魂那樣,沿着路邊前行。
她好像只是爲了走路而走路,壓根不在乎自己會走到哪兒,究竟是要去哪兒,就是這樣慢慢前行,彷彿獨身行走在天地間,根本不在意身外之物,哪怕是高飛的車子退到她面前,輕輕點了一下喇叭。
她也只是淡淡掃了一眼,就不再理睬,邁着大小如一的步伐前行。
“喂,那個誰,你是叫龍雲兒來着是吧,想去哪兒啊,要不要我送你一程?瞧你這樣,就不怕遇到壞人把你給綁了賣到大山裡去?”
高飛左臂跨在車窗上,笑嘻嘻的問道。
這個好像獨自默默前行的女孩子,正是看他很不順眼的龍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