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栩栩忽地擡頭,釋放了真言術,在絕望和瘋狂之中,領域擴張後他的一切思維、行動無限接近常速的五十倍!
在一切幾乎停滯的領域裡,他擡手,然後猛地給了自己一巴掌!還不夠,在0.1秒不到的時間內居然連續打了自己臉頰十幾個巴掌!直到那好不容易恢復一些的臉頰再度紅腫了起來,嘴角也爲之滲血,但這樣依舊沒有能阻止自己手掌的顫抖。
我在害怕?我在害怕什麼...還用想嗎?我在害怕筎笙死了...
司馬栩栩的表情忽然猙獰了起來,左手死死抓住顫抖的右手手腕,目光像是要滴出血。
媽的,別抖啊,***,你手抖什麼!別抖了!再抖筎笙真的要死了!
靠譜一點啊!司馬栩栩!我***啊,都這種時候了你能不能靠譜一點!手別他媽再抖了!下針啊!給我下針啊!
司馬栩栩咬穿了牙齒,看着地上茹笙那緩慢開合的嘴脣,擡起的鈹針卻依舊沒能落下,而這個時候趙筎笙甚至已經開始漸漸地去念第二針的施針手法了。
這是刻在她大腦深處的針法技藝,她在血統反噬的精神暴亂中只能一直往後念下去,這也是唯二支撐她現在還沒有滑落死侍化深淵的支柱(這和瀕死不能昏迷的人被要求一直背誦古詩一樣)。
冷靜!冷靜!冷靜!沒有時間給你害怕了!
自我凌遲似的自虐,直到把自己抽成了一個豬頭,司馬栩栩躁動的情緒才略微平靜下來了,可手抖卻沒有絲毫好轉。
在領域之中,他回頭看見了背後不遠處站着的怯生生的陳雯雯,這個他一路保護過來的女孩,也是她之前幫忙自己處理傷勢他才得以有機會恢復到足以來營救筎笙的程度。
真言術·玉漏解除。
「陳雯雯...是吧?你...你會施針嗎?」司馬栩栩開口問道。
「我在大學裡和中醫藥大學那邊的同學交流過,他們教了我一點鍼灸的手法...也算是會一點。」陳雯雯愕然發現司馬栩栩的臉頰不知什麼時候腫得跟豬頭一樣,臉上還有清晰的巴掌印。
「你來。」司馬栩栩毫不猶豫地將骨針遞向了她,現在的自己的確無法處於一個平和的心態施針,這不是他的專業,沒有那麼強大的臨場心理素質。
陳雯雯呆呆地站在原地,在司馬栩栩那急躁的視線下,回過神來立刻小跑過來,跪在趙筎笙身旁接過了那些骨針。
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從那個男孩的眼神中她看到了祈求,那是絕望的人發出的請求,她沒有辦法拒絕,司馬栩栩幫助了她很多,而如果有機會回報栩栩,她也會不遺餘力地去做。
如果可以,她也想救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孩一命。
「這一根針,刺入這裡,進三分之一,我讓你的手腕怎麼動你就怎麼動。」司馬栩栩左手輕輕懸在趙筎笙的神闕穴上快速說道。
同時。
司馬栩栩再度釋放了真言術·玉漏,領域擴張之間赦免了陳雯雯,在時間的緩釋下,她赫然發現趙筎笙身上的出血症狀竟然發生了延緩,隨即她便明白了這是栩栩再一次將那個神鬼似的超能力作用在了她的身上。
之前他們誤入這一層級,在面臨海嘯般死侍的追擊時,栩栩就用過一次玉漏,同時赦免了陳雯雯的行動。在他全力撲殺那些潮水般死侍的同時,陳雯雯也可以憑藉自己躲閃掉那些慢吞吞的攻擊。
陳雯雯沒想到這個超能力居然可以用在施針上,這可是她多少外科手術專業的同學夢寐以求的能力,有了這個超能力的影響,說不定真的能行。
生的希望被打開了,如今就看司馬栩栩以及陳雯雯是否能抓住,以及趙筎笙的求生意志是否能堅定到最後。
「準備好了嗎?」司馬栩栩盯住了陳雯雯的手,見到她染血但卻很穩定的握針動作,得到肯定的頷首後,在他的指導下,那根鈹針穩穩地刺入了趙筎笙肚臍的穴位。
「入三分,手腕穩住,內下壓迫,感覺到阻塞感就用三分力氣刺下去...就用你擠痘痘時候的力氣去刺,不要太用力,千萬不要太用力。」
在司馬栩栩的指揮下,陳雯雯慢慢下針感覺到了阻塞,照着他的說法輕微用力,隨後手上骨針便迎來了一股微小的推力。
「拔針。」司馬栩栩厲聲說,同時解除了真言術。
陳雯雯以爲自己做錯了什麼,立刻抽針,在骨針離開肚臍穴位後,污血瞬間從針眼裡冒了出來,止都止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
「不不不不,你做得很好,你手裡的針叫鈹針,也叫劍針,取法於劍鋒,以取大膿,做的就是切膿放血的作用,這些污血就是要放出來纔好,但不要急,用這根長針在合適的時候刺回去堵住傷口,上面的秘藥塗層在接觸到鮮血後會有麻痹和凝血的效果。」司馬栩栩立刻出聲安慰。
「什麼是合適的時候?」陳雯雯有些驚魂未定。
「你會知道的。」司馬栩栩說,「但現在,用這根針,這是提針,也叫三棱針。朝着扎,上星穴。」他手指懸於趙筎笙的面部一側,同時釋放真言術。
陳雯雯持針停在了趙筎笙那浮腫的面部,看着突出顴骨的骨茬有些手抖,但她似乎從這個模樣的趙筎笙身上聯想到了什麼東西,又或者想到了誰,手漸漸恢復平穩,在司馬栩栩耐心地凝視下,施針。
領域開始進行不斷地開合,當污血放完重新涌出活血時,領域恰到好處地加速,陳雯雯可以及時地下針重新止住血流。
在陳雯雯偶爾施針錯誤的時候,司馬栩栩會立刻伸手止住她的手腕,再耐心地按照曾經茹笙手把手教他的針法再度手把手教陳雯雯。他們的配合從生疏到熟練,再到大膽,施針的穴位也一點點變得困難、危險,但在司馬栩栩的教導和寬慰下,陳雯雯也一次次有驚無險地將骨針送進了那些脆弱的穴位裡。
那些繁複的骨針每一根都派上了用場,在「玉漏」的加速下,趙筎笙幾乎是在短短數秒之內渾身上下扎滿了長短不一的骨針,捻轉、提插、呼吸、速刺、按壓等等鍼灸超過半數的手法全部在陳雯雯手上覆現,她放空了大腦完全按照司馬栩栩的指揮下針,拋棄了擔心失敗的恐懼,因爲在她身邊司馬栩栩遠比她還要恐懼失敗。
數不清的骨針紮在了趙筎笙的身上,「靈柩九針」頭次以傳人口述,受傳者再手把手教導的方式完成了施針,每一根骨針上的秘藥塗層都開始進入了趙筎笙的血液循環,強效的藥力開始攻殺那些污濁的龍血基因,調理氣血和氣脈,麻痹和清涼的感覺從針眼處密佈連接,如星圖雲海在這個女孩的周身布開。
在「玉漏」之中,滿眼血絲,精神幾乎在無數次釋放和撤銷中到達極限的司馬栩栩不斷觀察着趙筎笙身上的這幅傑作,直到完全肯定自己沒有施錯針之後,纔再度撤銷了言靈,讓那些秘藥塗層和古法鍼灸徹底發揮效果!
陳雯雯滿手鮮血地站在一旁看着地上刺蝟似的趙筎笙,她做到了她能做的一切,而上天似乎也眷顧那些願意爲某些事物拼盡一切的人,在大氣都不敢出的司馬栩栩的垂眸凝視下,趙筎笙的嘶吼漸漸淡了下來。
神乎其技,上天庇佑。
那些躁動的龍血基因被那神乎其技的古法鍼灸暫時遏制了下來,但這並不意味着萬事大吉,因爲血統平息後,趙筎笙身上的傷勢依舊是個大問題。
「茹笙...茹笙?」司馬栩栩嘗試着輕鬆的呼喚,不斷重複地呼喚,直到趙筎笙答應。
陳雯雯施針後精神和肉體都受到了她難以承受的疲累,一個人坐在了角落靜靜地休息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筎笙微微側動了一下頭顱,動作不大,但卻讓司馬栩栩驟然緊張了起來。
趙筎笙的的眼睛看向司馬栩栩,但她的瞳眸裡全是血紅一片,也不知道是否恢復了視力,呆呆地看着司馬栩栩。
「你沒事吧,能說話嗎?茹笙?你聽得見我說話嗎?」司馬栩栩呼吸紊亂。
趙筎笙看着司馬栩栩很久,還能動彈的右側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襬出了一個...沮喪還是無奈的表情?
司馬栩栩愣住了,然後聽見了輕微的響聲,他低頭看向趙筎笙的身側,她在鍼灸下唯一能活動的手指在地上用鮮血寫了一個字。
不是遺言,而是一個「陰」字。
「哦哦哦哦哦!」
司馬栩栩恍然大悟地看向趙筎笙的脛骨後緣,那是三陰交穴,也是一個相當危險的穴位,直接刺入了顱骨的縫隙裡,卡死了腦部部分血液供應,這是避免龍血污染的血液迴流進大腦導致殺戮意志失控的針法,但同時副作用就是針如若留在顱骨內就會阻礙血液循環,導致患者...
司馬栩栩來不及多想了,握住三陰交穴處的針頭,慢慢發力將細針緩提了出來,像是這樣的針在趙筎笙身上同時存在着幾十根,分別封死了各個關鍵處的血液氣脈,阻止污血擴散的同時卻又不阻止身體自然的血液循環,裡面的學問當時趙筎笙給他腦袋都講暈了,他選擇了落跑放棄。
在針頭拔出之後,趙筎笙的氣息立刻長綿如水,滿是鮮血的瞳眸裡血色竟然也淡了幾分,露出了原本黑褐的底色。
她微微張嘴,然後咳嗽了起來,司馬栩栩立刻壓住她的鎖骨處,保證她咳嗽的時候不會震出其他骨針導致連鎖反應。
好一會兒後,她才說出了和司馬栩栩見面以來的正式的第一句話,
「你...扎我失語穴...我說不了...咳...」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司馬栩栩一疊聲地道歉,但臉上卻是充滿了喜極而泣的笑容,「茹笙!你活了,你活了!」
「我...沒...死...咳!」
「慢點!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