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色的甬道本不該是這個顏色,在地面上溫柔的水波隨着燈光的變換輕輕搖曳着,男人行走在玻璃牆組成的通道中,在這裡滿眼都是玻璃壁後的水光和流動的魚羣,一個不經意就會迷路在這片迷宮一樣的水族館。
男人在玻璃牆之間的通道悠然地穿行着,就像是這個巨型水族館中的旅客,他時不時走走停停完全不像是在趕時間的人,偶爾還會在某個水族箱前停下了駐足點評一下,而他的聽衆自然也是那無處不在的學院人工智能EVA。
“哇哦,歐洲鰉,我聽說它的魚子醬很好吃,但可惜從來沒有吃到過新鮮的。”
“大白鯊!我看過那部斯皮爾伯格導演的恐怖電影,它把籠子裡的人像是罐頭一樣開蓋即食了!”
“長江白鱘...我還以爲滅絕了,原來你們這裡還有麼?”
“...翻車魚?這種可愛的生物放在這裡真的不是用來搞笑的嗎?”
男人邊走邊看着水族箱裡掠過的影子點評,他的眼光極爲毒辣,只需要一瞬之間的輪廓幾乎就能將魚類的種類分辨出來,並且評價得頭頭是道,想來就算不當入侵秘黨的陰謀家,去水族館謀個講解員的工作也是很有前途的。
“這間水族館存在的意義本就不是爲了保護這些生物。”EVA的激光投影出現在了甬道的不遠處,理論上來講她可以出現在地下的任何一個地方。
“是爲了營造一個生態圈是吧?觀察獵食者和被獵食者的競爭?從而悟出人類與龍類在自然界中的關係?”男人指着已經水族箱裡被一隻海豹吃了身體一小半也沒有想逃跑的翻車魚問道。
EVA沒有附和這個想法,只是擡起了手臂示意了一下她身旁水族箱高處掛着的一個白色銘牌,上面用拉丁語寫着“Pliosaurus ”。
“...喔!”男人在看見那串拉丁語的時候忽然就明白了這巨型水族館存在的意義,以及爲何裡面的魚羣種類如此豐富的原因。
“不得不承認你們總是能給我帶來新的驚喜...我覺得你們應該拓展一下業務,在水族館裡擺一家壽司攤,在遊客參觀路過的時候就可以一邊欣賞生物的奇妙,再一邊品嚐生物的奇妙了!”男人遺憾地說,“壽司師傅手藝一定要選國宴級別的,不然配不上這窩好菜,我其實就挺懷念上次我去日本的時候吃到的正宗懷石料理。”
“...可很遺憾,今天‘冰窖’的壽司店打烊了。”幽藍色的甬道中,有人幽幽地問道。
說話的不是EVA或者男人,而是第三個人,男人微微一頓臉上露出了饒有趣味的笑容,轉頭過去視線從水族箱的上方落在了EVA的激光投影上。被男人注視的EVA微微低頭垂眸,化作淡藍色的光屑散在了幽藍的光芒中,露出了之後甬道深處站着的蒼老如年邁勁鬆的挺拔身影。
“關門了?未必吧?我來都來了,拒客門外也太不近人情了吧?”男人無奈地問。
“想要吃壽司是不是找錯了地方?這個世界上可從來沒有圖書館裡開食堂的說法啊。”黑暗中不急不緩走來的人單手抄着口袋隨意地說道。
“嘿,沒有碰上壽司攤,但卻碰上了自認爲是壽司師傅的人。”男人側頭看着那漸漸走進幽藍光芒中被照亮的老人臉上浮現起了恍然大悟。
在男人的目光中昂熱右手揣着西裝褲兜緩緩走進了光裡,水族箱中的燈穿透水波與玻璃照亮了他的側臉,以及那身脫去防護服換上的黑色正裝,前口袋沒有多上一隻玫瑰,但也有一根MONT BLANC的鋼筆作爲點綴。
“自認爲?我一向認爲我捏壽司的技術不錯...壽司之道上我也的確認真研習過,那大概應該是在1947年的光景裡吧?那一年在日本我學到了很多東西,自認爲壽司師傅也未嘗不可。”昂熱在甬道的另一頭站定了,看着男人保持着一段不長也不短,剛剛好的距離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算是上了年紀的老頭子的自誇吧,能吃到我親手做的壽司就算在蛇岐八家那邊也一向被認爲是一種了不起的殊榮。”
“我是聽說過你去過日本,但我的消息裡你應該是去征服他們的,沒想到你還會有閒情逸致去學習他們的文化?”男人微笑看着昂熱,同時也看着他背後甬道盡頭那標記着“冰窖”路牌的門禁...他只差一步之遙就能抵達冰窖,但現在看起來裡面的主人親自出來招待他了。
“我在日本收過一個學生,從他身上我學習了許多日本的風土文化,形而上下兼修的劍道、傳統風情的三絃琴、甚至還有一些能樂的基礎。壽司當然也在裡面,那時候登陸沖繩的每一個大頭兵都會去品嚐一次那頗有大海風情的地方美食。但我不一樣,比起體驗,我更崇尚於去學習,然後掌握,我一直都是一個實踐派,對任何事物都有着充沛的好奇心和挑戰慾望,劍道如此,壽司自然也如此。”昂熱聳肩說。
“只有瞭解你的敵人,你才能更好地擊敗敵人?只有挖掘事物的本質,才能徹底消除對事物的未知?格物致知!你是秘黨內的革新派!”男人認同了這種想法,但片刻後一歪腦袋又認真地問,“可你的學生現在在新宿一帶拉皮條,那麼是不是意味着作爲老師的你也得先學會拉皮條,才能更好地在拉皮條之道上擊敗他?”
“誰說的?弟子不必不如師,起碼在拉皮條上我承認阿賀現在是日本最強!”昂熱搖了搖頭也笑了笑,簡單地把男人這個偏到姥姥家的問題給接下來了。
“可做壽司很難喲,纔不是簡單的切魚片放在米飯上的簡單工作...我很好奇你的壽司技藝是從誰的手裡學到的?”男人扭頭看向水族箱深處遊過的龐然大物的輪廓問道。
“這重要嗎?還是說‘皇帝’人如其名,只服‘御膳’?”昂熱挑了挑眉看着對方。
“那是當然。畢竟在真正‘皇帝’的面前,就算是切個壽司也是需要資格的啊。”男人認真地說。
“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在那個時候戰敗的日本各行各業都不太景氣,最好的壽司店老闆也需要放下面子和以往的成就臉上堆滿笑容去街上拉客人。”昂熱頗爲遺憾地說道,“在我看來那段時間裡無論從誰的手中學來捏壽司的技術都一樣,他們都失去了匠人的靈魂,所以我的壽司技術也是從阿賀經常帶我去的居酒屋的老闆娘那裡學到的。可終究很多年沒有試過了,所以技巧可能會有些生疏,但我還是執意想試一試,說不定還能滿足挑剔的食客。”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笑了起來,鼓掌,“希爾伯特·讓·昂熱果然是個很有意思的人,百聞不如一見。”
“‘皇帝’說偏門話果然有一手,帝王心術博大精深。”昂熱也笑,手抄在兜裡沒有拿出來的意思。
幽藍的甬道中兩個初次見面的傢伙,第一次聊天似乎沒有任何的火藥味,反倒是從莫名其妙的壽司角度切入,然後互相吹捧了起來,實在有些引人發笑。
他們此刻也的確在笑,笑的同時也在觀察對方,從昂熱的眼裡來看,站在藍光下毫無隱藏的男人看起來真的很普通,沒有任何古籍裡所言的‘皇帝’該有的不怒自威、君權神授的氣場。反而異常的隨和,甚至說是普通,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壓力和威脅。
就跟他之前所作所爲一樣,他走到水族生態區就當真像是個來旅遊的遊客,他緊皺眉頭的時候你不會以爲他想要搞一波大的事情,因爲你只能從這傢伙的眉目裡讀出類似“我該怎麼才能從這裡面搞點手握壽司和魚子醬來吃”的困惑。
——這是一個極度善於僞裝自己,隱藏真實想法的危險傢伙。
這是昂熱對這個男人的第一印象,他也發現了對方身上殘存着不少血跡甚至彈孔,第一時間懷疑的不是他受傷了,而是懷疑這是否也是一層僞裝。
“啊...不用擔心這個。”男人低頭看向了自己狼藉斑斑的身上,“這些血不是我的。”
“在來的時候遇到了一點麻煩?”昂熱偏了偏頭。
“這倒沒有,一切都如計劃一樣順利。”男人搖頭。
“包括來到這裡的我?”
“要不然呢?”男人做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他扭頭看向一旁的水族箱,“壽司店沒有壽司師傅成何體統?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是要多問一句,自認爲是做壽司師傅的你,帶上你自己的廚刀了嗎?”
“一個好師傅總是刀不離手,那作爲客人,你做好驚歎和吞掉舌頭的準備了嗎?”昂熱站得筆直,輕輕活動了一下手腕,在西裝的袖口下,折刀的銀色刀柄落在了他的手心裡,他的眼眸也淡淡地鎖定住了甬道中央的男人,像是注視着一隻砧板上的魚肉。
既然對方喜歡用無相關的一些事物來代指他們真正的目的,昂熱也從來不避諱這種語言上的遊戲,或者說這種遊戲從來都是他以前玩膩過的把戲了——在那一張又一張的談判桌上,巧舌如簧、暗藏機鋒的戰場中,太多把戲見多了也就膩了。
ωωω _тт κan _co “吞掉舌頭不至於,畢竟我也略微精通一點做壽司的技巧,大家都是行家,沒理由會被你壓一頭,即使你是這個世代最出色那批的混血種之一。”男人把手貼在了水族箱上看着裡面遊動的魚羣一陣神往,“只是從來沒有配得上我出手的食材和客人,所以我已經很久沒有下過廚了,也沒有人有資格讓我下廚。”
“那今晚你來到了這裡,是否又想重操舊業了呢?作爲食客卻想握住廚刀,這未免也太過無禮了一些吧?”昂熱輕聲說道,那雙衰老但卻依舊駭人的虎眸中點燃了銳利逼人的淡金光芒。
“看來你還不明白,既然我來到了這裡,要麼是作爲食客,要麼是作爲廚師,無論哪一者,都導向了一個事實。”男人站在水族箱前扭頭看向昂熱,“這裡存在着我看得上的食材和客人...起碼現在客人們已經全部就位了。”
昂熱身上忽然響起了蜂鳴聲,他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攤手錶示並不介意的男人,順手拿出了腰間的手機,在點亮屏幕後他發現那是一張‘EVA’發送給他的實時地圖,在地圖上英靈殿前無數藍光緊聚在一起像是成羣的游魚在尋覓獵食——這些都是卡塞爾學院的學員,全副武裝,蓄勢待發。
“希爾伯特·讓·昂熱,你似乎誤會了些什麼...今晚你既不能成爲我砧板上的魚,也沒法成爲我的客人,你只是擋住我路的自以爲是的壽司師傅而已。”男人幽幽地看着放下手機的昂熱說。
昂熱意識到了男人並不是在看自己,對方的視線穿越了自己的肩頭落到了背後通往‘冰窖’的通道上,這時男人一直利用“食材”和“壽司”代指的究竟是什麼東西自然也不言而喻了。在‘冰窖’的深處,那正在進行的“涅槃”實驗不就是一場與壽司工藝暗暗相符的“切片”與“盛宴”嗎?
“很遺憾我不能讓你通過這裡,我身後的‘盛宴’可不是誰都能成爲他的食客的。”昂熱頓首片刻,然後擡頭抽出了折刀,賢者之石的刀刃在藍光下泛着暗紅的微光,水波也爲那刀刃鍍上了古奧的刀銘,刀身倒影的那雙黃金瞳璀璨如陽。
“你如果執意要料理一些什麼,那也請便,這是你的自由,但請別擋我的路。”男人平靜地說,“我從來都沒有說過我今晚來這裡是作爲一個‘食客’來的,這也是爲什麼我一直說你是自認爲自己是壽司師傅。”
“不是作爲食客,那就是作爲廚師而來的?”昂熱輕聲說,“我沒有資格成爲你的客人,那外面的學生自然也沒有資格,你是一個驕傲的人,我能想到可能擁有這個資格的人可能只有一個。”
“那我很抱歉你無法因爲你的學生而與有榮焉。”男人可惜地說,“餐桌上只有一個位置。”
“如果‘康斯坦丁’作爲一份盛宴佳餚,你會選擇料理他送上別人的餐桌,而不是獨自享用?這不符合‘皇帝’的貪婪和暴戾。”昂熱淡淡地說。
“可誰讓他是‘太子’呢?”男人笑,“其實你跟我針對‘康斯坦丁’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樣的,我們都想當這個廚師,做出一份滿意的盛宴送到他的面前,只是在我看來你的手段和廚藝太過粗劣了一些對不起這份優秀食材,所以只好選擇自己親手來罷了。”
“說不定我們能做得更好?”昂熱微微側頭看着男人說道。
“我勸你還是不要一廂情願的好,就連下廚的地方都選不對,還敢說自己是合格的廚師?”男人看着他緩緩地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不要質疑對他這方面上誰能做得比我更好。”
也就是這個時候,昂熱忽然微微擡頭了,視線第一次離開了男人的身上,轉移到了男人面前那巨大水族箱的玻璃壁上...在玻璃壁後不知何時水中的魚羣聚集了起來,羣遊在了男人的面前。
那是鋪天蓋地的黑影,遮蔽了大部分的幽藍燈光將甬道中的男人籠絡進了一片黑暗中,而在那漆黑裡又盛放出了熔岩的花來凝視着通道另一邊的自己。
“真正優秀的廚師只需要走進廚房,去精心烹飪早已經被下人處理好的食材就可以了,只有三流的廚師纔會在盛宴開始之前還在忙手忙腳地跟自己的食材搏鬥。”祂看着昂熱淡淡地說道。
昂熱爲他這句話頓住了,眼眸中盤踞起來了危險和警惕,但真正讓他如此戒備的來源卻不是男人...而是水族館內的東西。
...真正巨大的黑影從魚羣之後緩緩游來,幽藍的水族館中竟然亮起了兩盞燈籠——那哪裡是什麼燈籠,那是那龐然大物的雙眸,裡面盪漾着較燈籠魚還要亮眼的金光,照亮了玻璃壁上他那猙獰而磅礴的倒影。
足足19椎骨支撐起了它龐大細長的身軀,佈滿彎刀般鋒利利齒的長嘴間被咬成碎肉的白鯊魚鰭飄散着絲絮般的血液,他看起來像是鯊魚和劍魚的雜交體,鰭狀肢和形如長鞭的尾巴本該在大海上乘風破浪,卻被束縛在了這對比起他來說異常渺小的水族館裡。
EVA方前指過的標牌依舊鑲在玻璃壁上,Pliosaurus,如果以拉丁語作爲呈現,可能不少人都無法理解他的意思,但譯成中文學名或許不少人就能忽然恍然大悟...然後驚悚萬分了。
【上龍】
這是如今在男人手貼住玻璃壁後那磅礴身影的中文學名,侏羅紀晚期的大型掠食生物,大白鯊在他的面前都像是未發育完全的寶寶,他本該滅絕在歷史的洪流中了,但卻不知如何被卡塞爾學院發現並且藏在了這裡。
所以這一整個水族館都是爲了它打造的生態圈。
它在正式命名前被稱爲“妖怪”,不僅是爲了他那可怕的模樣,更多的是爲了他在海洋中頂級掠食者的恐怖,可如今這位掠食者卻如溫順的貓狗一樣貼住了水族館的玻璃壁,輕輕地用那佈滿細密鱗片的頭部蹭着玻璃後對它來說渺小如螻蟻的男人的手掌,那燈籠似的巨大黃金瞳內全是發狂的喜悅。
“...原來它真的有着龍類的血統!雖然我們一直懷疑過,但卻沒有能力證明。”昂熱看着玻璃壁前這磅礴與渺小之物對比的驚悚的一幕低聲說道。
“你沒有見過的東西還有太多、太多了,你以爲親身經歷過兩次龍王的解剖就算是通曉一切了嗎?不,昂熱,你還是太過渺小、孤陋寡聞了,作爲混血種來說你很成功,但你作爲涉足龍族文明的個體來說,你的無知與自視甚高跟你的壽司廚藝一樣沒什麼區別。”男人側頭看向昂熱說,“你真的瞭解他需要什麼嗎?在那條偉大的道路上能真正促使他前進的究竟是什麼嗎?‘尼伯龍根計劃’?‘洗禮’?不,他的血統本身就是完美的,哪裡需要其他的血脈去進化?龍王的血統對於他來說只能成爲‘鑰匙’而絕非門戶本身!而這場蛻變也將在今晚開始他的序幕。”
他手掌貼住的水族館玻璃上竟然發出了異常恐怖的轟鳴聲,就像鋼筋斷裂的鞭炮炸響聲一樣震耳欲聾。紅光在水族箱內亮起閃爍取代了藍光,EVA開始發出建築結構異常的警報,但這一切都阻止不了那在幽藍中開出冰花似的裂縫不斷延伸,直到擴散到一個令人驚恐的程度。
這時男人也輕輕收回了手,灼熱滾燙的黃金瞳凝視着昂熱,臉上重新浮現起笑容,只是帶着濃烈的戲謔和冷漠“...從居酒屋學來的壽司技術就切切下三流的食材吧,也希望作爲壽司廚師來到這裡的你今晚也能作爲廚師玩得開心。”
“而我也該去屬於我的真正廚房了,要知道優秀的食材放久了也是會變得不新鮮的。”
水族箱後,龐大的猙獰妖怪無聲向後退去,不是逃跑,而是進攻的前兆,下一刻那如長鞭的尾巴猛然甩動擊打出巨大的水波,整個修長充滿力量感的身軀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力量!它轟然撞在了玻璃壁上將那冰花覆滿的最後一絲限制打破!吱呀呻吟的破碎聲響起,而後末日般的轟鳴壓下,巨量的滔天洪水傾瀉而出,灌入了冗長的通道內!
就如男人說的一樣,昂熱今晚的確犯了一個錯誤,作爲廚師他沒有挑選好自己的廚房,作爲時間零的使用者,如今這水浪潑天的環境也同樣不是他真正睥睨縱橫的戰場。
在昂熱的視線裡,落下的洪水遮住了通道內男人的臉,然後是整個身影,那熔岩的瞳眸也在那巨量的洪水中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洶涌向他衝來的水浪中一雙跳躍着金光的巨大黃金瞳。
古老的頂級掠食者衝破了牢籠鎖定住了那蒼老挺拔的人影,在那轟鳴的水聲中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龍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