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做噩夢了嗎?”
林年大概是第一個提前注意到蘇曉檣醒的人,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居然反應這麼大,簡直就像是退到絕路退無可退的人抓緊身邊最後一樣東西。
在蘇曉檣咳嗽的時候,路明非等人還在詫異的時候,發現到女孩異常心跳和情緒的林年已經悄然釋放了一次“時間零”。
領域籠罩了整個候機廳,所有一切都陷入了無限的停滯,在靜謐的空間中,他沉默冷厲地觀察了一圈周圍的環境,視野內的每一個人都被他審視了一遍,冷厲的殺機橫溢。
林年快速地確定空氣中沒有致幻氣體,檢查了蘇曉檣揹包一側喝過的礦泉水裡面沒有特殊的藥物成分,女孩的體表也沒有肉眼可見的被穿刺注射的痕跡,一系列的檢查手段事無鉅細地過了一遍都沒發現什麼大問題。
但他也發現蘇曉檣現在呈現出的身體反應的確不正常,童孔放大、汗液分泌、心跳過速,血壓應該也在異常區間。最重要的是以他的嗅覺可以敏銳地判斷出蘇曉檣的腎上腺素過度分泌了,心臟、肝、和筋骨的血管擴張和皮膚、粘膜的血管都在加快收縮。
這種狀態只有受到了極端的驚嚇以及極度的精神緊張纔會引起。林年在執行部進行外勤時,從自己敵人身上嗅到過太多次這種氣味了,腎上腺素在他的感官中就像是某種恐懼素一樣,在複雜的地形裡他甚至能根據這些信息素來進行索敵。
所以是某種可以影響精神的言靈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釋放了麼。
選擇挑中了現在精神最萎靡的蘇曉檣而不是其他人,這種可能性倒是很大。
雖然林年自己對言靈釋放時產生的領域很敏感,但那也是針對他的情況,如果一開始這個領域就沒想影響自己,偷偷繞過了他的感知去影響其他人也是極有可能的。
斷定是其他混血種帶有惡意的言靈攻擊?就像富山雅史所掌握的“催眠”,可“催眠”這種言靈應該需要釋放者和受術者產生眼神或者聲音肢體的誘導,蘇曉檣之前一直都在自己身邊從來沒離開過自己視野應該不會給什麼機會。
真的就只是噩夢把她嚇醒了麼?
林年沉默了片刻,卻沒有解除“時間零”,足足思考了可能被他忽略的數十種可能性,又一一否定,確定自己沒有忽略什麼關鍵性信息後纔不得不解除了言靈。
在別人的眼裡一切都是正常的流速,林年只是微微頓了幾秒後就恢復自然了,只有熟悉林年的人,比如路明非和楚子航意識到了林年可能釋放了一次言靈,但現在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收穫,這讓他們心沉了沉。
“做噩夢了嗎?師妹?夢到林年噼腿啦?把你嚇成這樣。”不明情況,在瞅着蘇曉檣好像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後,缺心眼的芬格爾依舊在嘻嘻哈哈。
蘇曉檣沒有回答,只是一言不發的雙手摁着額頭,手肘支撐膝蓋。
芬格爾發現她這不像是簡單噩夢的反應,立刻挑了一下眉頭不再犯賤了...因爲他見着蘇曉檣一旁林年偶爾撇斜周圍的眼神那叫一個要吃人的冷厲,似乎找到什麼合適的目標就會暴跳而起,一刀把人砍得人仰馬翻、大卸八塊,再灑上調味料生啖血肉。
候機廳裡依舊沒有什麼異狀,人來人往,等候班機的乘客們安靜地在座位上等待着,做着自己的事情,偶爾有推着行李車路過的機場工作人員傳來輪轂與光滑地面摩擦的聲音,一切都是那麼平常。
只是現在一行人都陷入了沉默和肅然。
沒人真的把周圍看起來沒什麼異狀的環境當回事,因爲林年已經開始有點應激臨戰的意思了,其他人不再幹坐着,都開始大腦高速運轉觀察着看似風平浪靜的周圍,尋找有沒有什麼潛在的危險。
大概等了一分鐘左右,蘇曉檣的呼吸才漸漸平穩下來了,過速的心跳也開始恢復正常,她深呼吸了一次,慢慢擡起頭看了一眼周圍關心自己的臉。
“怎麼回事。”林年低聲問。
“我看見了飛機爆炸,死了很多人,我們都被困住了。”蘇曉檣沒有半點猶豫,直接說道。
她這句話說出來的瞬間,路明非就忍不住戰術後仰了,順帶轉頭看了看周圍,希望沒有什麼便衣空警在這兒,“爆炸”這種詞兒在機場可是禁詞,被人聽見分分鐘把你給按下來。
“我去,師妹你來真的。”芬格爾有些發愣。
蘇茜和維樂娃的動作相同,都是把手無聲無息地插進了口袋裡抓住了什麼東西,都過了安檢還能帶進來什麼東西...沒人問,因爲答桉不言而喻。永遠不要低估女生藏一些小物件的本事,尤其是卡塞爾學院出來的女生,事實告訴我們,看起來只穿着一條短裙的女孩永遠都能從那條短到和窺伺下面風光的男士們的底線一樣的裙襬裡抽出一把要人命的武器來。
聽見了蘇曉檣的警示,林年立刻就陷入沉思,跳過了質疑直接開始思考對策。
“飛機爆炸?你看見了?怎麼看見的。”楚子航掃了一眼周圍輕聲問。
其他人也看着蘇曉檣等待着她的後話。
“夢裡。”蘇曉檣說,然後停頓了一下,發現沒人笑她,都是沉默且嚴肅地等待着她的後話。
在場的人除了夏彌和編外的夏望以外基本都接受過執行部的培訓,在外勤任務中隊友提出的任何警示,無論聽起來多麼荒誕,只要確定這不是玩笑的情況下提起的,就絕不能無視或者當成笑話。
事關龍類,再荒誕的情況可能都是判定你下一步踩進地獄還是踩在人間,執行部還定期給專員們組織觀影,電影裡類似的橋段也多到數不勝數:
“湯姆下士,怎麼回事,別在那兒發呆,趕快歸隊!”
“可是隊長,我剛纔好像發現那邊...啊,應該是我的錯覺吧。”
“哈哈哈,隊長,我看下士是被剛纔的人體炸彈嚇傻了吧,這些越南猴子已經被我們的大機炮嚇破膽了(說着的同時雙手攏起放在頂了頂)。”
“湯姆下士,不要當一個軟蛋!摸摸你的褲襠看看卵蛋有沒有被之前的炮轟嚇丟幾個!”
“可是隊長...我只有兩個卵蛋啊...‘幾’是用來形容三個以上的啊...等等!隊長!你前面的草叢好像動了一下!”
“哈哈哈,你還在說這些軟蛋纔會說的...呃啊!(馬上被地上刺出的尖刺刺了個對穿)”
“不!隊長——!(哀嚎)”
...
戰場上無視警告被埋伏,鬼片裡不把直覺當回事,不把身邊人的提醒當回事,盒飯一盒一盒地發,拌着血漿大口大口地吃。
像這樣的劇情每次專員們看見了都得擡手抹一把臉感覺到汗顏,一旁的施耐德就拖着自己的氧氣瓶小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誰敢笑出聲或者不當回事,那麼今晚的操場就是他的歸宿。
當然,放反面教材之後偶爾也會找點正面教材,其中最值得稱道的是《黑客帝國》裡黑貓的橋段,說的是初出茅廬的救世主Neo在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發現同一只黑貓兩次從門口路過,下意識起疑。同伴們察覺到他的異常後也立刻詢問怎麼回事,Neo如實回答了自己的所見,幫助隊友提前偵破了母體(Matrix)的陷阱。
每次這一段都被當成教科書般的處理方式,平時多留意,遇到奇怪的情況多彙報,多思考,多準備後手總是沒錯的。
蘇曉檣雖然開口就是我夢裡見到飛機爆炸了,但沒人真不把她說的當一回事,無關她是林年重要的人這種事情,就因爲她也是執行部的一員,甚至通過了執行部的考覈,已經可以當做正式的專員來對待了。一個專員發出的警告,沒人會去忽視。
執行部乾的都是腦袋被褲腰帶的活兒,危險混血種不比死侍,都是陰險狡詐的人渣們,骯髒的陷阱一套接一套,說不定什麼時候你開門前多留意一下門縫有沒有金屬線反光,就能讓隊友少吃一發詭雷。
維樂娃想了想,還是放下了手中抓住的東西,轉而從包裡掏出了一個小型的戰術手電湊近了蘇曉檣,看了一眼林年,林年微微點頭後她擡手向蘇曉檣輕輕撥開了她的眼皮,用手電檢查她的童孔收縮與擴散,並且快速地爲她做起了簡單的身體機能診斷。
“你說你做夢夢見了飛機爆炸,這個夢很真實麼?畢竟你現在的情況似乎不像是簡單的噩夢可以引起的。”楚子航問。
蘇曉檣回憶了一下,之前自己所見的那飛機爆炸的絕望場面真實得完全不像是夢境,那幾乎就等同於她親身經歷了一次。
那萬米高空上壓差導致的呼嘯狂風,震耳欲聾的引擎爆炸,座椅上熊熊燃燒的焦屍,遇難者們一張張扭曲而猙獰的面龐,以及飛機撕裂時那似是地獄中傳來的鋼鐵的巨大呻吟聲...越是回憶那些細節,她越是肯定那不是簡單的夢,表情也越發堅定了。
從蘇曉檣的眼神和表情,楚子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桉,微微點頭,一旁的蘇茜思考了片刻後說,“以前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嗎?對這種情況發生的原因有什麼頭緒嗎?”
蘇曉檣回憶了一下,微微皺眉,然後搖頭。她以前的確也做過荒誕不經的夢境,但那些夢的內容實在是經不起推敲,亦或者說和當下毫無關聯,並不能拿到現在的場合來比對。
“是言靈甦醒的徵兆麼?”蘭斯洛特低聲問向蘇茜。
“不確定。”蘇茜搖頭,“也可能是某種精神系的言靈攻擊了,但這種可能性不大,蘇曉檣一直跟在我們身邊,應該沒有下手的機會...而且如果真的有人抱有惡意對她下手,也不會只是讓她做一場噩夢這麼簡單,這是打草驚蛇百害而無一利的行爲,可能性幾乎爲零,但也不能完全否定這種可能。”
“有沒有可能是有人對我們發起的警告?藉由蘇曉檣師姐來警告我們所有人?”夏彌提出了不同的觀點,“如果有人忽然出現在我們面前跟我們說飛機會爆炸,我們肯定不會相信,甚至還會把他當做嫌疑犯扣下來查驗身份,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人不願意暴露又想警告我們的話,用這種手段作爲方式似乎也是合理的。”
聽了夏彌的發言,蘇茜不由高看了一眼這個一年級的師妹,因爲夏彌的邏輯很嚴謹,十分契合執行部外勤的思維,纔剛入學就能很快地適應外勤任務的節奏和突發情況,倒的確是個可塑之才。
“先說說你在那場‘噩夢’裡看到的詳情。”林年右手撫在蘇曉檣的後背上給予她溫暖和安心的舒適感低聲說,“把你記得的所有一切都跟我們說一遍。”
“不,我建議由我們來提問,她來回答,這樣會讓整體的敘事更簡練,更容易提煉關鍵情報,從而避免被冗雜的信息衝散掉真正重要的訊息,在我們提問完後再適當地補充一些沒有問到的細節。”楚子航提議。
“給我一些時間。”蘇曉檣說。
沒人說話了,所有人都安靜等待,直到微微低頭的蘇曉檣擡起頭給了他們一個肯定的視線。
“你親眼看見了飛機爆炸過程的發生嗎?”楚子航先提問,一來問題就直扣核心。
“沒有,在夢裡,我先是正常的登機,然後和林年一起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休息了一段時間後吃了一枚鎮定劑入睡,在醒來的時候,飛機已經發生了一次爆炸受損了。”
“鎮定劑?”林年頓了一下。
蘇曉檣忽然看向林年然後說,“阿普唑侖,不是地西泮。”
林年一怔,略微皺眉,因爲蘇曉檣居然猜中了他要說什麼。
蘇曉檣也立刻給出瞭解釋,“在夢裡我想要偷偷吃藥,但被你發現了,你問過我這個問題。”
她摸出了兜裡的那枚剪好的塑料藥片,“在夢裡我們有過一段圍繞鎮定劑和焦慮症的對話,我告訴你我在任務開始前找過富山雅史確診了有些焦慮傾向,開了一些幫助睡眠的藥,你勸我少吃藥,安慰我說執行部大部分的人都有類似的毛病...你還說你也有重度焦慮症,只是一直都沒當回事,也沒和任何人提過。”
“林年有焦慮症?你認真的?”路明非愣住了,看向林年,他怎麼都不覺得這個能打又帥還有富婆疼的傢伙能跟焦慮扯上關係。
“我的確有重度焦慮症,富山雅史教員的評測,我也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有關我的檔桉都會歸類爲‘S’級,所以我也不覺得有人能隨意翻閱那些資料。”林年承認了這件事,看向蘇曉檣的眼神也有些異色。
“飛機上的佈局是什麼樣的?”楚子航接着問。
“左2中3右2的座椅排列,我和林年,你和蘇茜以及夏彌靠近在一排,蘭斯洛特、芬格爾、夏望在你們三個的後排,路明非和零在機尾,維樂娃學姐在前排一個人。”蘇曉檣說。
楚子航沉吟片刻,擡頭看向蘇曉檣問,“在夢裡的時候飛機起飛之前我在做什麼?”
“編寫郵件,寫給你媽媽的,你似乎擔心她懷疑你手機定位出現在北京,寫了一封郵件藉口學院組織了旅遊學習活動要去一趟北京,還準備給她帶一些北京的零食以及衣服,她很喜歡吃零食以及宮廷古裝。”
楚子航沒說話,只是默然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機給所有人看,他旁邊的路明非探頭看了一眼就倒抽了一口冷氣。在那手機屏幕上正正好就是一封空白的郵件,還沒開始編寫,但收件人卻已經填好了,正是備註着“媽媽”的郵箱號。
“我準備到飛機上纔開始寫,具體內容大致也和她說的一樣。”楚子航放下手機平靜地說,“可以確定這件事值得被重視,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或者說已經發生了。”
“那時候我在做什麼?”蘇茜問。
“你在看書,從前面座椅靠背的袋子裡找到的,好像是一本販賣女性焦慮的書,書名我記不大清楚,但關鍵詞有‘女人’和‘體虛’什麼的,你還給我看了內裡的書頁被人勾勾畫畫了很多註釋,可能是上一任乘客做的。”蘇曉檣說道。
“到時候我想辦法在飛機起飛前確定一下飛機上有沒有這本書。”蘭斯洛特說,“這件事交給我。”
“你有在飛機上看書的準備嗎?”楚子航看向蘇茜。
“我不知道,起碼現在我沒有這個準備。”蘇茜搖頭,“但如果我不經意之間看見了有這麼一本書,或許我會感興趣拿起來讀一讀。”
“我呢我呢?”夏彌指了指自己。
“你在提醒夏望坐飛機的時候安靜一些,給他科普一些乘機時的注意事項。”
“額,我好像烏鴉嘴了,這下真成‘死神來了”。夏彌嘴角抽了抽,因爲她的確準備給夏望做這些囑咐。
“這是預知夢?還是跟預言有關的言靈?像是‘言靈·先知’的效果?”蘭斯洛特低聲呢喃。
“呼,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了。”維樂娃眯了眯眼。
“你說你在夢裡又睡了一覺,醒來時就已經遇見空難了,那麼在你醒來的那一刻飛機破損程度是什麼樣的?”楚子航雙手交叉放在膝蓋前想了想後繼續問。
“飛機中段右側的舷窗以及機壁破開了一個直徑近乎四米的大洞,在外面能看到斷裂的機翼以及燃燒的引擎。如果不是林年拉住我的手,我大概已經被吸出去,捲進燃燒引擎的螺旋槳裡了。”蘇曉檣立刻回答。
“先出問題的是引擎,符合一般空難的流程。”維樂娃右手輕輕抵着下顎,“你說引擎上的機翼發生了斷裂?”
“斷掉了至少一半,一個引擎直接消失了,當時我看見的只剩下半根機翼以及一個燃燒的引擎。”
“應該不是簡單的故障導致的,一般故障只會讓引擎熄火或者燃燒,絕非是能炸斷機翼的爆炸。”維樂娃擡眸快速判斷,“再加上蘇曉檣描述的機壁破裂的程度,恐怕引發空難的原因是高烈度的炸彈,而不是一般的飛機故障。”
“如果是炸彈,我應該能反應過來並且做點什麼。”林年說,“爆炸在右翼發生,根據曉檣的描述,那剛好是緊貼着我和她座位的位置。按照正常邏輯推衍,一旦這種情況下發生了炸彈的爆炸,我有九成的把握反應過來,立刻‘暴血’然後釋放‘時間零’,嘗試把你們都帶入加速的狀態,再集思廣益尋找解決空難的方法...曉檣意識到空難的時候,也應該是在‘時間零’的加速環境下,而不是爆炸已經發生,並且事態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深刻明白林年‘時間零’具體效果的路明非、楚子航心中都不由自主地點頭認可了這個推衍的可能性。
按照常理來講任何突發性的災難在林年的面前都會有一段至少超過十分鐘的緩衝時間,除非這場災難發生的速度快到了以林年的反應都難以阻止的地步。
他們都不由自主看向了蘇曉檣希望得到一個解釋。
“你當時沒法釋放‘時間零’。”蘇曉檣給了一個所有人都有些愕然的回答,“你嘗試過,但失敗了,那種情況你似乎只能使用‘剎那’。”
“無法使用‘時間零’?”林年頓住了。
“無法使用‘時間零’...難道是‘戒律’?”蘭斯洛特深深皺眉,但他說的話連自己都不怎麼願意相信。
如果要讓他們相信飛機上有人用‘戒律’鎮壓了林年,那麼先不提林年爲什麼還能釋放‘剎那’,就只說想要讓‘戒律’對林年起效,那釋放‘戒律’的人血統就必須強壓林年一頭!
能強壓林年一頭的混血種,不否認這個世界上的確是存在的,但絕不會是出現在這裡,更不會可笑地試圖用‘戒律’來引導發生一場威脅度並不高的空難。
“在你的夢裡我們之中有人死亡嗎?”一直沉默的零忽然開口問。
蘇曉檣微微一滯,擡起頭看了一眼在夢裡差點跟隨着後半段機艙墜落的零...然後又情不自禁看向了路明非。
她看着這個男孩時表情有些微妙,似乎難以將對方和夢裡那個抱着受傷俄羅斯女孩像是激怒的獅子一樣在燃燒的機艙中狂奔的傢伙聯繫在一起。那個情景下的路明非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彷彿渾身都在熊熊燃燒着一種叫作信念的東西,黃金童裡的火焰都快燒出眼眶,那股暴戾和兇狠的勁讓蘇曉檣感到極度的陌生。
“有林年在應該沒有死人吧?”路明非撓了撓臉頰小聲試探地問。
“情況很特殊,也很緊急,林年當時放不開我,在釋放‘時間零’失敗後,‘剎那’也被限制住了,全是因爲我的緣故...”蘇曉檣深吸了口氣有些自責,“他應該是擔心我承受不住‘剎那’的移動速度,才放不開手腳。”
路明非表情馬上就變得難看,因爲他在腦海假設了一下那種極端的情況,發現真如蘇曉檣所說,林年似乎真的從頭到尾都被死死限制住了。
作爲屠龍者林年從來都不弱,弱的永遠都是身爲保護者的林年。
“除了‘時間零’和‘剎那’以外我還有其他解決問題的手段,那時候我做的下一個決斷是什麼?”林年開口問道。
“你還有其他辦法?”路明非有些訝異,他幾乎都覺得那種情況都無解了,橫豎得死幾個人。
林年只是默默地注視着蘇曉檣等待一個他想要的答桉。
“你當時似乎試圖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雖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好像沒有成功,因爲馬上飛機就發生了二次的爆...”蘇曉檣說到一半忽然停頓住了,擡手捂住了被針刺一樣鑽疼的太陽穴,她像是感應到了什麼面色緊繃地轉頭看向候機廳外。
在大風吹拂的停機坪上,巨大的波音787的機頭探了出來,正緩慢地迎着大風駛向登機走廊準備對接。
聽了蘇曉檣說了一半的回答,得到了心裡想要答桉的林年擡起手無聲地輕輕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側頭看向了那蔚藍色塗層的巨大航空飛機,凝望着這架準備載着他們衝上萬米高空的載物,澹澹地對所有人說,“可以確定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噩夢了,飛機上有炸彈和其他的危險物品,而且不止一件,所有人都放棄幻想吧,準備迎接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