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人在自己臆想的時候,在心底存着怨恨的時候,總是能狠的下心來,覺得自己千萬種的不爭氣,對方千萬種的可怨可恨,可是當再一次見到的時候。

在見着那個她埋怨的人,皮包骨真的如一具屍體躺在那裡,看着那身上如葛老所說,縫補舊衣般的針線痕跡,她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滾落下來。

她曾想過,她定要活的比他好,要開心幸福要保養,讓自己容顏不老,到時十幾年,二十幾年,如果有機會再見面,他已白髮蒼蒼如老者,而自己卻仍如少婦般,在街頭相遇的那一瞬間,她可以解氣而又從容的走過。

他越是過的不開心,不幸福,比自己過的慘,她便更加的要幸福,更加的高興的活着每一天。

她沒有想到,這一天來的太快,讓她措手不及,在見到人的那一瞬間,什麼解氣,什麼從容,什麼幸福,通通都沒有,如果一個人的生命中再也沒有自己所愛的人的存在,她永遠也無法得到真正的幸福,活着的人會比不幸的人更痛苦。

她一邊落淚一邊用手按住胸口,只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好受,心口痛得喘不上氣。

葛老在旁邊道:“聖主當時的情況,因爲經脈延着皮肉全部爆開,模樣實在可怖的不成人形,老夫已來不及細縫,幾條擦着動脈的邊,若是不縫合止血,恐怕便止不住了,所以這縫得有些醜,待後來長死便留了這些疤,不過這一個多月老夫用了聖藥紫髓修肌膏,已經好了一半多了……”

好了一半多?這還只是好一半多了?那以前的樣子還能看嗎?

看着眼前像一條條蚯蚓般的醜陋疤痕,羅溪玉忍不住走前幾步,然後慢慢蹲了下來,她目光不知所措的四下看着,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像屍體的人,會是那個被她養的玉樹臨風,用眼角看着她,讓她滾蛋的男人?

那時的意氣風發哪去了?現在躺在這兒要博誰的可憐呢?羅溪玉淚眼婆娑,不由喃喃道:“以爲誰會可憐你啊,你去找南獄那什麼聖女啊,以爲我會可憐你嗎?我一點都不可憐你……”

說完就吸着鼻子,眼淚糊在臉上。

她有些貪婪的四下看着,低頭,便見到他露在衣外的手背,手背上三條縫疤連纏着手指,疤口泛着縫補的白痕,此時正緊緊握着。

“聖主手裡握着一物。”葛老見狀也看向聖主的手,他解釋道,“聖主胎毒復發後,老朽探得聖主還有一絲呼吸,沒有被胎毒完全奪去生命,只是胎毒乃是聖主在母胎中所帶,纏繞這些年,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存在,想要徹底將其除去,聖主必也要元氣大傷,就如割肉去骨,挖臂斷肢般,甚至還要嚴重,卻沒想到代價竟會如此慘痛。

老朽以爲,配製出的上古解邪毒的藥方,總會有兩分把握,加上老朽連做了兩份配以兩份玉玲膏,這兩份解藥疊加起來總能有三分把握。

可是老朽卻料錯了,原來這邪毒去不去,都是要聖主的命罷了,只不過是去的早一些與遲一些的區別而已。

胎毒與聖主便如連體之嬰,一個身體兩種精神,共生共享,去一而死雙,因此,即使老朽拼盡全力,集盡好友相助耗無數珍膏,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如今羅姑娘看到的聖主,只不過是用了好友的半瓶續命膏,才撐得這些許時間,而便是有這般逆天之藥,也保不得什麼,不知什麼時候聖主便去了。”

葛老不捨的流下淚:“其實,老朽心裡都清楚,藥醫不死人,人若留不住,仙藥也枉然,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啊,不甘心聖主將胎毒徹底去除,卻無法活下來,明明聖主那麼努力,那麼堅持……”葛老聲音哽咽起來,“羅姑娘,老朽無用啊,枉有神醫之名,卻無法留住聖主,在最後只能帶來見羅姑娘最後一面。

老朽只是想告訴姑娘,聖主心中只有姑娘一人,你看聖主這隻手,他一路上一直緊緊握着,裡面是他一直隨身帶着的雕玉蘭花的掌梳,是姑娘給聖主梳頭用的。

每次聖主將手鬆開,老朽就拿着梳子放到他手上,聖主的心跳就會快上一些,生命力就會強一點,他一直是靠着這把梳子強撐着。

羅姑娘,聖主的脈博越來越弱,如果若有什麼事,老朽手中再無續命膏可用了,老朽求姑娘,能不能,看在人之將死的份上,最後的時候對聖主好一些,聖主一輩子痛苦掙扎,無慾無求,除了姑娘,再沒有什麼念想了……”

羅溪玉聽着不由的伸出手,拉他的手。

結果卻是怎麼也拉不動,那手攥着死死的。

她將他的手翻過來,可能是太用力,掌心似乎有些滲出血來,從兩邊能看出木梳的樣子。

羅溪玉見了,眼淚默不作聲的落在了他的手指上,她用手摸着那梳子的柄。

這是一把桃木梳,是她從苑子帶出來的,羅溪玉不喜歡那些銀製,琉璃制的梳子,倒不是爲着其它,而是聖主不喜涼,那些金銀琉璃梳子雖是精美異常,但卻入手冰涼,爲聖主梳頭他不喜歡,所以她便一直用着自己的這把桃木梳。

後來變成兩人一同用的,自己用完再給聖主梳頭,時間長了上面便纏繞着兩人的發,雖然梳子樣子普通,但跟着她的時間最爲長久,也沾了她的香氣,羅溪玉那次走的匆忙併沒有將它帶。

她想起在自己走前的早上,自己爲他挽發,每次挽發前都會用梳子給他梳一會頭髮,因爲這樣對頭腦好,可順理氣血安神助眠,已經養成習慣。

羅溪玉的力道早已練就的讓眼前這個男人很舒服,一綹又一綹的她又梳得細心,連扯一下頭皮都沒有,那時是聖主第一次在沒有梳完頭的時候,回頭突然握着她的手,連同梳子一起親吻着她的手指,眸子是那麼的深,笑着看着她,動作是那麼溫柔,細細的輕啄,一下一下,就像她爲他梳頭一般。

這是聖主從來沒有過的。

也正是這樣,才讓後來變臉的聖主那麼的陌生,也讓羅溪玉那樣的絕望。

可是現在想起來,聖主那樣的動作,那樣的神情,更像是不捨的留戀……

像是對自己要離開的最對告別與依賴。

羅溪玉想着,想着,雙手握着聖主的手開始發抖,想到她從黑洞離開,想到他每日守在她身邊看着她與小銀蛇玩耍,想着包袱裡的地圖與腰鏈,她不由的坐在旁邊嚎啕大哭。

外面聽到女子哭聲的十二劍不由相互看了看,然後目光若無其事的看向窗外。

這個女子那麼善良,怎麼會真的見到聖主視而不見,葛老這幾日讓他們在這等是對的,他們也領悟這一切,都知道在她見到聖主的那一刻,一定會原諒的。

而此時的葛老卻是慌了神,在旁邊連連勸道:“羅姑娘,可千萬不能大哭,大哭傷身,孩子也會受影響的……”

“孩子,孩子,葛老你眼裡只有孩子嗎?這孩子是我的,與你有什麼干係,聖主現在都這樣了,你還講孩子,我走時明明好好的人,怎麼轉眼就變成這樣,你們是怎麼保護聖主的?

啊,現在他不行了,要死了,你們擡到我這裡來,說什麼沒救了沒救了,沒救爲什麼擡過來,沒救就擡出去,擡出去……”可是說完就趴在他身上哭:“你快醒醒啊,就興你趕我走,我就不能趕你走嗎?你要不醒我就將你丟到門外去,你現在這個樣子,誰會理你啊,又醜又難看,可沒有美女多看你一眼了,你快醒醒,你若不醒我便真不要你了……”

羅溪玉一邊哭一邊氣急攻心的直搖晃他。

葛老在旁邊急得團團轉:“羅姑娘,小心些,小心些你的肚子,哎呀,小心搖晃,聖主有些傷口還沒好利索,聖主暫時醒不過來了,他神識一直是昏迷的,怎麼喚都不會醒的,羅姑娘,你可小心些,你……”

羅溪玉聽罷大怒,她像護崽子一樣護在聖主身上,臉上掛淚,扭頭卻對葛老冷冷道:“你真是枉爲神醫,口口聲聲說着聖主聖主,說什麼我盡了全力,就是這麼盡的嗎?左一句聖主不行了,右一句最後一面,現在又咒他永遠醒不過來,要不是你年紀大,我就讓人把你趕出去。

你是什麼意思?見聖主醒不過來就打我肚子裡孩子的主意嗎?你休想,我沒你們那麼冷血無情,你說他不會醒,我偏就不信,你們走開,我就要他醒來看我一眼,我就要讓他醒過來……”

羅溪玉有些激動的用手臂揮開葛老,讓他離遠點,隨即回過頭四下看着聖主,然後用手摸着他脖子身上手臂的傷,又輕輕搖了搖他手臂,掰着手指,可是仍一點反應也沒有,如果不是鼻間尚有氣,真的便像死了一般。

她目光急急的四下看着,心口不由又憐又痛,她口裡喃喃道:“你別想死,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你要死了我找誰算帳去,你以爲握着把梳子我就會感動嗎?我纔沒那麼傻呢,除非你醒過來告訴我,否則我纔不會相信呢,你一定是被人家拋棄了纔回來找我,我誤會你了嗎?那你告訴我啊,你親口告訴我,別睡了,別睡了……”

羅溪玉抽咽的跪在那裡,抱着他念叨着。

看着情緒如此激動的羅溪玉,加上生死不明的聖主,葛老錯算一着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他想到羅姑娘會傷心,卻沒想到她會這般不管不顧的傷心傷身,足可見她對聖主的感情,不比聖主少一分。

老頭既是欣慰又是焦急,生怕因些真傷了肚子裡的小聖主,他可就千該萬死了啊。

“羅姑娘……”他忍不住張了張口。

羅溪玉突然起身,直朝外面大叫:“夥計,夥計,秀瑾,天南……”

本來就在隔壁揣揣的人,聽到聲音,頓時打開門衝了進來,然後便見自家的夫人擦着淚的跪坐在一個……恐怖的人,應該是人嗎?不是骨架嗎,跪在他身邊。

這情景驚得幾個人一震,頓時收住了腳步,一時面面相視。

便是外面身驚百戰的十二劍,在聽到羅溪玉突然的大叫,都嚇得一哆嗦。

能不怕嗎,裡面的人若有任何好歹,哪怕掉一根髮絲,那都是不敢想象的。

“還愣着幹什麼?快點過來,把人給擡進家裡……”羅溪玉怒斥着縮手縮腳的幾人。

秀瑾頓時反應過來,急忙讓夥計上前。

“羅姑娘……”

“不用你們管了,既然你們放棄了,那就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我來接手……”羅溪玉擦乾了眼淚,冷淡的掃了他們一圈,然後指揮着人將裡面的男人小心的連板子擡到轎中。

十二劍看着他們搬動聖主,不由上前想阻止,葛老卻是在後面對他們搖了搖頭,幾人這才又縮回了手。

醫館離程宅不過才兩條街,很快就走到,她讓人將男人送到自己房間,一到房間便趕了她們出去,她開始慌亂的去找桌上的水壺,水壺裡一直是熱水,下人知道她愛喝花茶,定時的會換水。

慌亂間她不由打翻了一隻茶杯,好不容易纔穩定下情緒來。

她憑什麼質問神醫,又憑什麼說出由她來接手這種大話,是因爲她看到了聖主胸前她以爲不會看到的白芒,是的,是白芒,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白芒的意思,他需要自己的幫助。

聖主身上從來都沒有過白芒,她確定過無數次,她知道聖主殺過不少人,這種人身邊無善人,惡人連鬼神都怕,誰會敢幫他,誰又會求他幫忙,惡貫滿盈的人怎麼可能有白芒,便是死了也不會有的。

可是聖主胸前卻出現了,從來沒有白芒的人,現在出現了是什麼意思,是代表着他還能活着,他還有未消耗完的因果功德在身?是代表還有救嗎?

羅溪玉回來的路上一直看着,就怕自己眼晴看光了,確實是白芒,很小很的白芒,小到要湊近了看,可是確實是白芒,那心情被冰透了心又用熱水澆灌,冰火兩重天。

連杯子打翻都不自知。

怎麼能救他,怎麼能救他?

聖主不缺錢不缺物,甚至不缺藥……

羅溪玉想到了,她自己比別人多什麼?無非是多了心中一枝玉蘭花,對對對,她的功德玉蘭花已經有五朵了,每天能得一小瓶粘稠有些發白的花露,只要喝一點就會覺得精神清爽,無論是有多精疲力盡,都如一股暖流撫過,還有玉蘭,玉蘭花五朵中有一朵不是白色,而是帶着淺淺的水藍色,不知是變異還是吸收了什麼功德白芒,總之吃這朵玉蘭時,即解飢,又會覺得身體狀態好,感覺連皮膚上都像布了層溫潤的油光。

羅溪玉手忙腳亂的將玉蘭花摘了下來,她的玉蘭果外人是不能吃的,只有她自己吃,玉蘭果是自產自銷,完全是功德白芒所化,不可轉接別人,而玉蘭花可治她身上的傷,對她最有效,只是別人喝了可能只有十分之一的功效,並不十分明顯。

可是露水卻是所有人都可用的,安神,提神,又能緩解負能量,羅溪玉懷孕情緒低落的時候全靠着露水,才能睡着,熬過一日一日的不眠夜。

她將今天還未採的五朵玉蘭摘下放到桌上,然後打開櫃子裡的一隻木盒,裡面整齊的碼着圓肚子五隻的玉瓶,裡全是裝着她積攢下來的白色花露。

其中一隻還是早上接的,她伸手將其取了出來,又匆忙蓋上盒子,拿着瓶子與盤中玉蘭返回到牀上,此時的她先將那藍色的玉蘭花摘下一瓣到嘴裡,嚼動幾下間便化成了一團細碎的花瓣肉,然後捏着那人的下巴,湊上前連着花汁將口中的花肉喂進去。

“不疼,不疼,吃了就好了……”羅溪玉不斷的揉着他那隻緊握梳子的手,看着他手背用力的筋,就如同忍受着巨大痛苦一般,雖然表面看着聖主似乎陷入昏迷的沉睡着,可是誰又知道他是否是不能動,是否與什麼在爭,在鬥。

是否一直在痛苦的掙扎,總之,不會像眼下這般平靜,羅溪玉喂一瓣花,便含幾滴花露,花露已是淡淡的白色,入口即化,和着花汁一起喂進去。

一邊喂,她一邊將手指搭在他手腕上,感覺着那脈動,很慢很無力,如同拉不動的軸帶,沒有電力的機器,看着那微弱的白芒,似乎隨時會消失般。

羅溪玉慌亂的取了一朵,一邊喂一邊哽咽道:“景獄,景獄,你別走,好不好,你再留一會兒……

你再看我一眼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懷孕了,已經七個多月了,也不知是兒子還是女兒,你摸摸看好不好?”羅。

溪玉將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肚子上,“你不想看看他嗎?他會叫你父親,叫爸爸,你一定會喜歡他的……”

她一邊眼淚含眼眶,一邊抖着手將瓶子裡的露水往他嘴裡滴,一滴,兩滴,直到一瓶光了,又取來一瓶,如此反覆。

不知過了多久,葛老與十二劍一直沒有離開,而宅子的人也不敢趕他們走,個個戰戰兢兢,秀瑾更是團團轉,夫人怎麼能與一個男人單獨在屋裡呢,雖然那個男人病得快死了,但是這等損壞名聲的事如果走漏出風聲,可怎麼辦啊,她熬啊盼着程老爺子回來,甚至找人到書院去了兩次。

可是待程老爺子回來,卻是對葛老又是敬茶又是行禮,還讓人收拾幾間房子出來,宅子裡別的不多,就是房間多,供這些人居住。

這是怎麼回事,秀瑾一頭霧水,難道那是程家的親戚?或者是夫人弟弟?還是什麼親人?可是見些狀況,也總算明白這些人是程老爺子和夫人認識的人,不知道便罷了,知曉便不得待慢,眼瞅快要做晚飯,自然讓廚房多做一鍋米飯,飯菜豐富些。

可是這些人哪能吃得下半粒米,個個都望着房間,可是夫人不讓任何人進,還讓人送進兩盆熱水,這是幹嘛?秀瑾大驚失色,這單獨在一個房間,還勉強可以說是治病,可是這水和布巾?這是清洗傷口?還是要如何?

就算是親愛,就算是親弟弟也得在男女大防,如此,如此……實在是與理不合。

可看向程老爺子與葛老,卻是隻見焦急不見阻止或衝進去。

這是怎麼回來?秀瑾完全摸不着頭腦,難道,難道……她看看程老爺子,似乎又不像的樣子。

時間便是這樣而過,這些人都沒有去休息,幾個黑袍人只是抱劍坐在地上放着的藤墊上倚牆坐着,而葛老一直在喝茶,頻繁的程度與緊張成正比,幾個夥計去休息,只剩秀瑾與哥哥,最後也被程老爺子攆去休息了。

一夜的時候過得極快。

羅溪玉將玉蘭花泡在水中,熱水一澆,玉蘭花瓣便變得透明起來,慢慢的融化在水中,用那水羅溪玉給聖主一點點的擦身,那些花瓣她餵了不少,也許用花瓣水擦身傷口能好的更快。

她累的滿頭大汗,就如同又回到在天淵山脈的崖下時,爲了救活他,爲了讓他甦醒,她所做的所有的事一般,在擦在後背的時候,肩膀那一片銀色的鱗片,此時都掉的光了,只剩下入肉貼骨光禿禿的疤痕,她小心用着玉蘭花水不斷的擦洗,連他握着梳子的手都擦着。

擦完又給他乾淨的挽了白衣,做完這一切,她坐在牀邊給他把着脈,脈像好了點,真的好了點,感覺到有一點點平穩,似乎有力了點,她極爲高興,她看他握梳子的手,雖然還是握着,但沒有那般用力了,只是牢牢拿着不放手,她是無法抽出來的。

她只得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然後用臉不斷貼着他的手背,不知不覺間,便睡了過去。

而門外的黑袍人一夜未睡。

天剛剛亮,便見那門突然被打開,羅溪玉頭髮有些亂,衣服有些皺的走出來,“秀瑾,秀瑾,廚房的人起來沒有,把火升起來,我要做點湯飯,還要做糕點,他餓了,他餓了,快點快點……”女子不知是高興還是有些神經質的念念道,臉色竟是出人意料的紅潤,臉側還有幾絲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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