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周安這麼一鬧騰,夏雲錦反而冷靜了下來,迅速的理清思緒,微笑着說道:“周娘子別急,周伯父也別惱。這件事實在有些突然,總得容我和娘商議幾日再給答覆。雖說我現在是夏家的當家人,可娶兒媳的事情總得娘點頭才行。”
不得已,只能先拿蕭氏做擋箭牌了。
這麼一說,周安也不好再逼着夏雲錦立刻就點頭答應此事,略一思忖便說道:“這不是小事,確實該好好商量一番再給我答覆。這樣吧,我先領着蓉娘回去,三天後我自會再登門。”
夏雲錦暗暗鬆口氣,正待點頭,周蓉卻不樂意了:“爹,你一個人回去吧!我就留在夏家。”
周安立刻不悅的沉下了臉:“胡鬧!就算是要守節,也得有了正式的名分才能穿孝留在夏家。你現在這樣算怎麼回事?不僅丟了周家的人,還陷夏家於不義。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回家去等着,夏家若是有誠心,自然會風光的娶你過門。到時候你就是夏家的少奶奶,誰也不會逼着你回孃家。”
周蓉實在不情願走,可週安這番話說的滴水不漏,句句都是在爲她着想。她想回絕都沒理由……等等,爹這麼說,該不會是想把她誆回去吧!
周蓉素來是個直性子,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很自然的把心裡的疑問就說了出來:“爹,你是不是想把我先騙回去,等我一回家就把我關起來,不再讓我出來了?”
周安氣的直瞪眼:“你把你爹當成什麼人了?再敢多說半個字,我立刻就打死你了事,也免得你丟了周家的人。”
周安一發怒,周蓉也沒了膽子再頂嘴,心裡卻覺得委屈,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夏雲錦見狀,只得挺身而出:“周娘子,你先和周伯父回去。我立刻就去和娘商議此事。你放心,夏家絕不會虧待了你,一定會給你個交代。”
周蓉心下稍安,這才抹了眼淚,不無委屈的站到了周安身後。
周安來意達到,也不多逗留,立刻便告辭了。走的時候,不僅帶上了周蓉,還把周蓉的貼身丫鬟秋月也帶走了。
……
送走了周安一行人,夏雲錦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來。皺着眉頭思忖起來。
周安今天的表現實在太不尋常了。不是蠻不講理。而是太講理了。每一句都說的冠冕堂皇理直氣壯。可她總有種不妙的預感。總覺得周安來意不同尋常......
夏雲錦想了片刻,忽的問荷花:“一般人家都不願意讓女兒冥婚嫁人,周安爲什麼會主動提出這樣的要求?”
荷花今日一直在場,對事情的緣由知道的一清二楚。立刻說出了自己的見解:“奴婢覺得,周老爺確實是別有用心。”
荷花的語氣十分肯定,顯然是真的想到了什麼。夏雲錦打起精神追問:“哦?你是怎麼想的,快些說來聽聽。”
荷花也不推辭,立刻將自己想到的說了出來:“周老爺之前不肯同意周娘子留在夏家,現在卻忽然改了主意,分明是別有所圖。從他提出的這個條件就能看出來了,周老爺的野心可不小。”見夏雲錦還是一臉懵懂,索性又說的直白了些:“如果周娘子是正經的嫁到了夏家。以後就是夏家的少奶奶了。按着此時的習慣,若是家中沒有男丁,一般都是由少奶奶當家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
夏雲錦霍然開朗,剛纔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
怪不得周安要提出這樣的要求。感情是打着這樣的主意!若是周蓉真的嫁了過來,到時候就是正經的大少奶奶。要是提出管家的要求,她這個沒出門的小姑還真的不好回絕。到時候,周安再暗中插手,夏家可就真的“熱鬧”了……
“荷花,幸好你提醒了我,不然我一時還真想不到這些。”夏雲錦深呼吸一口氣,將心裡那口憋悶的濁氣盡數吐了出來,頭腦很快恢復了清明。
荷花卻不肯居功,淺笑着應道:“娘子這麼說可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也是胡亂猜想,當不得準。到底該怎麼做,娘子還是去和夫人還有劉管事他們商議一番纔好。”
夏雲錦隨意的嗯了一聲,立刻就去了吟春園。然後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蕭氏,連同荷花的想法和自己的顧慮也都說了出來:“……娘,我覺得,這件事還是別答應的好。周蓉心思單純,絕不會想做不利於夏家的事情。可那個周安卻是一肚子壞水,分明是想趁機算計夏家。我們可不能上他的當。”
一向軟弱沒主見的蕭氏,這一次卻出乎意料的有了不同的主張:“還是答應他吧!”
夏雲錦一怔:“娘,周安根本是不懷好心,我們要是真的答應了,和引狼入室也差不多了……”
“周蓉對你大哥一片癡心,既是誠心要爲他守節,我們若是連個冥婚也不肯應承,豈不是寒了周蓉的心?”蕭氏一句話便將夏雲錦詰問的啞口無言。
是啊,周安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要是她張口反悔,周蓉又該如何自處?
蕭氏又說道:“再說了,能給大郎正式的娶個媳婦過門,日後再擡了蓮香爲妾室,大郎也算沒斷了香火。這麼想來,我們夏家也沒吃虧。”
蕭氏如今提到死去的兒子,總算沒像以前那樣動輒哭哭啼啼淚流滿面了。可眼中卻滿是追憶和唏噓。
夏雲錦總覺得這麼做不妥,忍不住說道:“如果周安日後慫恿周蓉管家,再暗中謀奪夏家的家業,又該怎麼辦?”
蕭氏默然片刻,淡淡的笑道:“這個可能性倒也是有的。那個周安確實能做得出這種事情來。不過,我們夏家上下也不都是糊塗蟲,豈能任由他擺佈。到時候最多就是讓周蓉幫着管家,至於生意上的事情,不讓她沾手也就是了。”
夏雲錦還待再勸幾句,蕭氏卻已經扯開了話題:“你不是答應了以三日爲期嗎?爲了表示誠意,到時候還是由我親自去周家一趟好了。”
“這怎麼行!”夏雲錦立刻不假思索的張口反對:“你的身子還沒好,根本不宜出府走動。還是我去好了。”待說完,才發覺自己失言了。這豈不是答應了蕭氏嗎?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現在想懊悔也遲了。
見夏雲錦一臉懊惱,蕭氏不由得莞爾一笑,柔聲說道:“雖然是冥婚,卻也是兩家結好的大事,怎麼能讓你出面。再說了,我休養了這麼久,身子也恢復的差不多了。到時候坐在馬車上,又能累到哪兒去。你要是實在放心不下,就陪我一起去好了。”
夏雲錦第一次知道,原來蕭氏也有這麼固執的時候。無奈之餘,只得點頭應下了。
蕭氏見她點了頭,心裡很是歡喜,立刻又喊了趙媽媽來商議操辦冥婚的事情。趙媽媽顯然也很高興,和蕭氏商議了許久。
夏雲錦這次是真正的開了眼界。古人成親的習俗有多繁瑣她是知道的,卻沒想過原來冥婚也有這麼多講究。蕭氏一反平日的頹喪萎靡,頗有幾分精神煥發的樣子,就連臉上的笑容也比往日多了不少。就像是真的在爲兒子操持婚禮一般。
看着蕭氏如此高興,夏雲錦默默的將所有的反對都嚥到了心裡。
也罷,這次就順着蕭氏的心意好了。不管周安在打着什麼算盤,以後再想法子應對也就是了。
……
此事很快就傳到了劉德海和方全兩人的耳中。
出人意料的,劉德海和方全竟也都持贊成態度。
“我本來還一直在擔心,日後蓮香姑娘生下了孩子,該由誰負責教養孩子。現在好了,等周娘子過了門,就可以照看孩子了。”劉德海理所當然的說道。
方全也笑着附和:“劉管事說的對。日後有周娘子幫着打理家事,娘子也能輕鬆些。”
……好吧!她和古人們果然是有代溝的。
夏雲錦頗有幾分無奈的笑道:“你們就不擔心周安會暗中搗鬼嗎?”
方全和劉德海對視一眼,俱都笑了。
方全快人快語的說道:“娘子不用擔心,周安在暗中搗鬼是必然的。平常人家都不願意讓女兒冥婚,周安卻豁出了這張老臉,也要讓周娘子名正言順的嫁到夏家來,打的是什麼主意誰都能看得出來。”
既然都看出來了,還這麼送上門去,不是太傻了嗎?
夏雲錦的臉上明明白白的寫着這兩句話。
劉德海笑了笑,將方全沒說出口的話都說了出來:“周安既然這麼貪心,就得做好雞飛蛋打的心理準備。日後他就會明白什麼叫賠了女兒又折兵了。等周娘子嫁了過來,娘子儘可以分些無關緊要的家事給她打理,生意上的事情不讓她碰就是了。周安就算打什麼主意,也休想得逞。”
方全又接着說道:“等蓮香姑娘生下了子嗣,夏家後繼有人。娘子也就不必整日操心顧慮夏家的事,可以安心的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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