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也正在書房裡看着戰報。
看到蕭晉受傷的那一刻,寧王皺起了眉頭。待看到抓到了活口那一段,立刻又振奮起來。太好了!只要有活口,就能拷問出幕後主使。到時候看康王要怎麼在父皇面前撇清自己。
“啓稟王爺,王妃求見。”守在門外的侍衛揚聲稟報。
寧王應道:“請王妃進來吧!”
寧王妃進來之後,臉上卻沒多少歡容,紅紅的眼睛一看就知道剛哭過一場。寧王當然很清楚她爲什麼心情這般低落,溫和的安撫了幾句:“六郎沒有性命之憂,就是受了點傷。這已經天大的幸事了。而且,他還抓住了活口。只要等這幾個人被押解回京城,就會被關進刑部大牢嚴刑拷問。問出幕後主使,這次李歆和康王就都跑不了了。”
寧王妃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多謝王爺寬慰。我現在心情已經好多了。”受傷總比丟了性命要好的多,至少還能安然回來。今天晚上,她總算能安心的睡一覺了。
還沒等說上幾句話,門外又響起了稟報的聲音:“啓稟王爺王妃,夏娘子遞了名帖求見王妃。”
寧王妃不假思索的應道:“快些請夏娘子進府。”
“請夏娘子立刻進府。”寧王幾乎同時說出了口。待話出口了,不免有些訕訕。
寧王妃卻只當作沒聽見一般,正色說道:“殿下,夏娘子這麼急着來求見,肯定是爲了打聽六郎的近況。妾身先告退。”
看寧王妃說話的架勢,顯然沒打算讓寧王一起去見夏雲錦。
寧王心裡有些不悅,卻也無話可說。夏雲錦指名道姓要求見的是王妃,他巴巴的去露面本來就不太妥當。寧王妃又不肯睜一眼閉一眼,他總不能硬是跟着去吧!
……
夏雲錦見了寧王妃正要行禮。就被寧王妃含笑阻止了:“夏娘子不必多禮。你是爲了六郎的事情特地來王府的吧!有什麼話但問無妨,我一定據實相告。”
夏雲錦感激的看了寧王妃一眼:“多謝王妃。他受傷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今天特地前來。是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提醒王妃。”
說着,便低聲將自己的擔憂娓娓道來:“我聽石侍衛說。郡王已經將那幾個兇徒押解回京城,此時正在回京的途中。李歆和康王此時也該收到這個消息了,若是他們打着殺人滅口的主意,肯定會趁着此時動手。那幾個人一死,可就死無對證了。”蕭晉費了這麼多心思才抓住了那幾個兇徒,絕不能功虧一簣。
寧王妃神色微微一變。她之前只顧着爲蕭晉受傷的消息傷心,壓根就沒想到這些。夏雲錦說的對。一定要及早有防備才行。
“謝謝你特意提醒,我這就去和殿下商議此事。”時間要緊,也顧不上說什麼客套話。寧王妃匆匆的說了一句,便站了起來。
夏雲錦知機的告辭。
她所能做的。也僅僅只有這些。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等着李歆和康王焦頭爛額,等着蕭晉養好了傷勢安然歸來。
夏雲錦走後,寧王妃一刻也沒耽擱,立刻去見寧王。然後將夏雲錦的顧慮擔憂說了出來。
寧王聽了寧王妃這番話之後。面色也是微微一變。略一思忖便果斷的說道:“此事確實不能等閒視之。我這就進宮見父皇,絕不能讓那幾個人出事。”
……
康王進宮面見皇上,緊接着寧王也進了宮。至於兩人各自對皇上說了什麼,卻無人知曉。隔了兩天,皇上命人出城迎接神機營的將士。並且當時就將那幾個囚徒押解到了刑部大牢。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嚴刑拷問。那幾個人就都死了,死於一種極厲害的毒藥,據說是幾個呼吸間就七竅流血沒了性命。
皇上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勃然大怒。當時押解犯人的將士和刑部大牢裡曾經接觸過犯人的全都被關了起來拷問,卻一無所獲。
再之後,朝野間便開始有傳聞悄悄流傳開來。據說行刺蕭晉的那一百個死士都是康王府的人,這次也是康王在殺人滅口。雖然沒什麼憑證,可這樣的流言對康王無疑是十分不利的。
康王聽聞之後先是怒火沖天,然後便進了宮,跪在皇上面前哀哀哭泣辯解:“……蕭晉是神機營副統領,奉了父皇之命去山西剿匪。兒臣和他從無私怨,怎麼可能讓人去行刺他。那幾個被押解到京城的江湖匪徒,在刑部大牢裡中毒身亡。兒臣更是半點都不知情。也不知道是誰嫉恨兒臣,竟然傳播這些不利於兒臣的謠言。還請父皇相信兒臣,兒臣絕對沒有做過這樣的事。”
皇上沒有安慰康王,只是淡淡的說道:“不過是些無憑無據的傳言,沒什麼可驚慌的。朕相信自己的兒子,絕不是這種目光短淺心狠手辣的人。”
這番話看似溫和,卻讓康王遍體生寒。因爲他很清楚皇上的脾氣,越是對一個人起了疑心,就越是表現的不介意。若是此時狠罵他一頓,反而沒什麼大礙了。現在這樣的表現,正是對他生出了懷疑。
早知如此,當時就應該聽李歆的話,不該急着動手。反而落了痕跡着了下乘。
就在康王懊惱之際,皇上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這些日子傳言不堪,朕雖是天子,也管不了所有人的嘴怎麼說話。你這些日子就別出來走動了,在府裡讀書修身養性,等傳言過了再進宮走動。”
這麼說,也就相當於變相的軟禁了。若是真的被禁足在府裡,這個行刺朝廷重臣毒殺證人的罪名可就甩也甩不脫了。
康王一驚,擡頭說道:“父皇,兒臣到底是哪裡做錯了,爲什麼父皇要懲罰兒臣?難道父皇真的相信那些荒謬無稽的傳言嗎?”
說着,聲音開始哽咽了:“兒臣自問清清白白,問心無愧。還請父皇明鑑。”說着,一跪到底。
皇上看着跪在面前涕淚橫流的長子,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縮在袖中的左手不自覺的捏緊了一封信。
這封信在幾天前就被悄悄的送到了他的手裡。康王寧王俱都被矇在鼓裡。也正是這封信,讓他看清了長子的陰厲狠辣。
他有七個兒子,最疼愛的當然是寧王,可最器重的卻是康王。一直遲遲沒立太子,就是因爲猶豫不決,想多觀察幾年再做決定。可惜事情有利有弊,正因爲這樣,寧王和康王的矛盾愈發激烈,現在竟然已經演變到在暗中下毒手的地步。
蕭晉是寧王的小舅子,是安國侯府世子,也是神機營的副統領。不管是哪一個身份都不容有失。康王卻爲了一己之私就命人暗中對蕭晉動手,這樣的事情若是在勳貴裡傳開來,皇室的顏面和尊嚴就蕩然無存了。更蠢的一步棋,莫過於動手暗殺那幾個死士。無疑於向衆人宣告確實是有人暗中加害蕭晉。
他雖然貴爲天子,也必須要給安國侯府一個交代。不然豈不是寒了所有勳貴和臣子們的心?
短短片刻裡,皇上思潮起伏不定,臉色忽明忽暗,卻什麼也沒說。
正哭的傷心的康王沒敢擡頭看皇上的臉色,可心裡那種不妙的預感卻越來越濃了。若是換在平時,父皇早就該安慰幾句命他起身了。可這一回卻一直沒有動靜。難道,父皇真的對自己起疑心了?
不,不可能!
那一百個死士都是暗中招攬的,從不在人前露面。絕不可能被人認出來。刑部裡的毒殺行動也十分利落乾淨,絕不可能被人抓住把柄。父皇就算暗中生了疑心,也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他是主謀。以父皇的性子,只要沒看到證據,就不會懲罰他纔對。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在焦灼不安的等待中,皇上終於緩緩張口道:“事情的真相遲早會水落石出,若你是清白的,朕自然不會讓人平白的冤枉你。好了,朕乏了,你退下吧!記着,回府之後在府裡好好待着,趁着這段時間也沉下心來想一想,到底是哪裡做的不妥。爲什麼這些流言說的不是別人偏偏是你。”
康王聽的全身冰涼,一顆心如置冰窖。到了這一刻,若是他還沒會意過來是怎麼回事也就白活這麼多年了。父皇確實已經疑心到了他的身上。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在佈局對付寧王一黨,卻不料有人暗中在設局對付他。
殺了那幾個人不算什麼,對蕭晉動了殺機纔是最令父皇忌憚的事情。可這件事,從頭至尾都只有他和李歆兩個人知道而已。父皇怎麼可能知道?
難道會是李歆暗中出賣了自己?可是,這麼做對李歆根本毫無好處。李歆是個聰明人,不可能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傻事。可如果不是他,還會是誰......
剎那間,各種念頭從在心頭翻騰不休。可康王連半點都不敢流露出來,恭敬的應了聲是,一肚子窩火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