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一開始不肯說實話,夏雲錦追問了幾次,才說道:“還有半個月娘子就要出嫁了,奴婢怎麼能這個時候離開娘子。”一般來說,女子出嫁都會帶上幾個陪嫁丫鬟。荷花是夏雲錦身邊最得用的一個,自然也要跟着陪嫁到侯府去。
竟然是爲了這個原因。夏雲錦鬆口氣,笑着說道:“這個你就不用管了,只管安心的嫁人。”
荷花卻異常的堅持:“娘子的一片美意,奴婢心領了。不過,奴婢絕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娘子。若果方大郎真的有心,就讓他等我一兩年。若是他不肯等,此事就算了。”
有一兩年的時間,夏雲錦在侯府裡也該能立足了。到那個時候,她才能放心的成親嫁人。
夏雲錦聽了這些,又是感動又覺得窩心:“荷花,你真的不必這樣。我能照顧好自己的……”
“娘子,奴婢已經下定決心了,你就不要再勸奴婢了。”荷花堅定的說道:“如果方大郎來問,娘子就把奴婢的原話告訴他好了。”
說着,荷花福了一福,便退了下去。擺明了是不肯再就這個問題說什麼了。
夏雲錦無奈的苦笑一聲。這個荷花,平日裡看着脾氣好,一旦犯起倔勁來,自己也拿她沒法子。說實話,她也捨不得沉穩細心又能幹的荷花。出嫁的時候若是有荷花伴在身邊,她也能安心一點。看來,只能委屈方大郎等上一兩年了。
……
隔了兩天,方大郎來了。他站在夏雲錦面前。忍不住偷偷瞟了夏雲錦身旁一眼,卻沒見到荷花的身影。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失落。然後,又用充滿期盼的眼神看向夏雲錦:“娘子,你特地命人叫我來,有什麼事情嗎?”
面對着這麼一雙充滿了期待的眼睛,夏雲錦忽然覺得自己接下來要說出的話有些殘忍。不由得躊躇起來。
方大郎見夏雲錦欲言又止,心裡不由得一涼:“娘子,是不是荷花不中意我?”
“這倒不是,我前兩天問過荷花了,她也是中意你的。”夏雲錦歉然的說道:“不過,她想隨着我一起嫁到侯府,以後再談論婚嫁的事。你願意等上一兩年嗎?”
方大郎高高提起的一顆心,瞬間就落了回來。臉上又有了笑意:“當然願意。煩請娘子轉告荷花一聲,只要她肯嫁給我,多久我都願意等。”
站在一旁的桃花臘梅小茉莉一起掩嘴偷笑起來。
夏雲錦也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不用轉告了,荷花就躲在屏風後面,你說的話她都聽着呢!”
方大郎一愣,反射性的看向屏風後。
一個羞惱的嬌嗔聲響起:“娘子!”伴隨着這個聲音,穿着青色衣裙的荷花一陣風似的從屏風後面跑出了屋子。只留給方大郎一個背影。
衆人都哈哈笑了起來。
夏雲錦見方大郎呆頭呆腦的待在原地,忍不住笑道:“荷花肯定是回屋去了。你還不快些去找她。”
方大郎精神一振:“多謝娘子。”說完,拔腿就追了上去。
事情能這麼圓滿的解決,夏雲錦的心情瞬間大好。
桃花等人俱都豔羨不已:“荷花姐真是好福氣。”方大郎年少有爲。又對荷花一往情深,心甘情願的等着荷花。有這樣的如意夫婿,真是讓人羨慕。
尤其是桃花,臉上的羨慕之色最明顯。因爲幾個丫鬟裡,除了荷花之外,就屬她的年齡最大。桃花的終身大事已經定下了。接下來,自然就該輪到她了……
夏雲錦看出了桃花的心思,笑着允諾道:“桃花,你放心,日後我一定也爲你挑一門好親事。”
桃花臉頰微微一紅,大着膽子說道:“娘子,到時候奴婢也可以像桃花一樣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嗎?”
“當然可以了。”夏雲錦笑道:“嫁人是要過一輩子的,當然要挑一個自己喜歡的。不僅是桃花,臘梅和小茉莉也是一樣。有相中的,只管私下悄悄來和我說。我一定爲你們做主。”
這個承諾,讓丫鬟們都激動雀躍不已。就連素來沉默少言的臘梅也露出了羞澀歡喜的笑容。
身爲丫鬟,終身大事向來是不能自己做主的。若是遇到那些心腸冷硬的主子,隨便將自己許配了人,也只能暗歎一聲命不好。有娘子這麼心善又慷慨的主子,真是她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
之後,荷花羞臊的幾天都不肯出來見人。可桃花和小茉莉卻不肯放過她,總是笑嘻嘻的纏着她問這問那。
荷花被纏的沒法子了,索性板着臉孔將她們兩個訓斥了一通:“娘子出嫁的日子就快到了。該收拾的箱籠都收拾好了嗎?要是到了大喜的那一天出了差錯,我非收拾你們兩個不可。”大丫鬟的氣勢一擺出來,桃花和小茉莉果然老實多了,乖乖的去收拾箱籠。
出嫁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近了。
夏家早就裡外收拾了一遍,請帖也在半個月前就都發了出去。
按着慣例,女子出嫁的前一日要宴請親友。夏雲錦身爲主角,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乖乖的待在閨房裡。若是有客人來了,只要含蓄羞澀的微笑就行了。
這事看起來很輕鬆,可真正做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就像動物園裡的猩猩一樣被展覽了一天,到了晚上,臉都笑的僵硬了。
夏雲錦哀怨的用手揉了揉臉頰,想到明天還要當一整天的猩猩就開始頭痛起來。即將嫁人的喜悅基本被折騰光了。
就在此刻,蕭氏忽的走了進來。
“娘,”夏雲錦打起精神來,笑着喊了一聲:“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蕭氏愛憐的看了夏雲錦一眼:“明天就是你出嫁的大喜日子了,我哪裡睡得着。”說着,拉起了夏雲錦的手在牀邊坐下了,絮絮叨叨的叮囑了一通:“錦兒,嫁了人之後,和在家裡可不一樣了。以後要記得孝順公婆,好好照顧丈夫的衣食起居,對小姑也要和善些。若是受了什麼委屈,暫且先忍一忍。做兒媳的都是這麼熬過來的……”
夏雲錦一一應下了。
雖然她不太贊成忍氣吞聲小媳婦這一套,不過,蕭氏一片愛女之心卻是不容抹煞的。所以,她一句都沒反駁,就這麼乖乖的聽着蕭氏的訓話。
蕭氏說了一大通之後,忽然停頓了下來,面上顯出些許尷尬遲疑之色。卻遲遲沒吭聲。
夏雲錦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蕭氏。說的好好的,這是怎麼了?
她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蕭氏壓低了聲音說道:“錦兒,你明天就要出嫁了,那個……男女之事你還不懂吧!我這就說給你聽一聽……”話還沒說完,蕭氏的臉就漲紅了。
相比之下,夏雲錦要比蕭氏鎮定多了,好奇的豎長了耳朵。
這就是傳說中的婚前“教育”嗎?說實話,她還真的挺好奇蕭氏會說些什麼。
蕭氏對上夏雲錦好奇的目光,只覺得手腳都沒地方擱了,臉上火辣辣的,卻還要擺出慈母的架勢來,咳嗽一聲說道:“男爲陽,女爲陰,男女在一起陰陽調和,纔會生出孩子來。”說完之後,用“你聽懂了吧一定聽懂了吧”的眼神期待的看着夏雲錦。
夏雲錦:“……”
如果不是顧忌着蕭氏的自尊心,夏雲錦大概早就忍不住爆笑出聲了。
這麼抽象又含糊的話語,鬼才聽懂是什麼意思。如果這就是婚前性教育的話,也太坑爹了。不過,以蕭氏羞澀靦腆的性子,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大概也算是突破了。沒見她的臉都已經羞成一塊紅布了嗎?
夏雲錦忽的生出了淘氣的心思,故意擺出一臉茫然的樣子,搖了搖頭:“娘,你在說什麼,我沒聽懂。”
蕭氏:“……”
看着蕭氏爲難的樣子,夏雲錦暗暗笑的肚子都痛了。面上卻還是那副茫然的表情。
蕭氏咬咬牙,又說道:“到了洞房的時候,要脫了衣服,然後……”然後了半天,怎麼也說不出口接下來的話,慌亂的從袖子裡取出一個薄薄的小冊子來,塞進夏雲錦的手裡。看也不敢看夏雲錦一眼,匆匆的說道:“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做完這一切,蕭氏就像完成一樁天大的任務似的,長長的鬆了口氣,然後起身離開了。
夏雲錦看着蕭氏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有些哭笑不得。目光很自然的落在了手中那本薄薄的小冊子上。
這本冊子,應該就是春宮圖一類的東西了。
夏雲錦懷着好奇,打開了冊子,興致勃勃的看了起來。
這本冊子看着不起眼,裡面的春宮圖卻畫的惟妙惟肖,更難得的是並不猥瑣低俗。每一幅圖上的姿勢都不一樣。看着看着,眼前的畫面漸漸的自動代換成了自己和蕭晉……
夏雲錦的臉悄然熱了起來,身體裡有種奇異的躁動。
她看不下去了,胡亂將冊子合上塞到了枕頭下,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將冊子放進木匣子裡再塞到箱子底部,這才紅着臉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