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劑量？”
阿生道：“是。揚州分壇的教使潛入慶元春，在慶元春後院發現了那隻用於綁架七七的麻袋，那麻袋裡含着十分濃烈的相思子。”
霸王花眸中一閃而過寒戾的光，冷冷道：“揚州分壇被血洗，這筆賬我還未來得及好好算算。如今還敢對七七下手，我看他是不想混了。”
阿生愈加垂首。
霸王花道：“把慶元春燒了，活捉管事，帶來見我。”
阿生極快應了是，這便退身而下，不過瞬間，也就不見了他的身影。
霸王花這才重新走回房內，沐浴之後也便睡了。
一夜好夢。
*
第二日，七七照例喝了柳神醫熬的藥後，頓覺身體十分健康，精神百倍，當下便好生下了牀，一路跑去了霸王花的房內，趴在霸王花的牀邊，雙手支撐着腦袋，一臉滿足地看着霸王花的睡顏。
“不準再用看五花肉的目光看着我。”
霸王花徒然睜眼，目光有些涼。
然而經此一役，七七自覺已經看透了霸王花，於是饒是此時霸王花再如何冷臉，她也還是笑嘻嘻地湊上前去，一邊道：“我服侍你起身如何？這幾日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我也想照顧照顧你的嘛！”
一邊說着，七七一邊站起身來，轉身去拿霸王花的衣衫。
可終究是動作太急，七七隻覺眼前一暈，腳下一個踉蹌，身體不由便要往前倒去。霸王花飛快起身，堪堪握住了她的腰肢。
七七有些不好意思得對霸王花哂笑：“純屬意外，純屬意外……”
霸王花的臉色已然冷了下來：“回房。”
七七欲言又止看着他，臉色十分委屈。
霸王花怒極反笑，瑞眸中慢慢變得幽冷起來：“沒聽到嗎？”
七七不由囁囁道：“我走，我走就是了……”一邊走，她一邊回頭偷偷看他，“我只是想多看看你而已嘛……”
她的臉上帶着靈動的幽怨，因爲瘦削而愈顯明亮的大眼之中，滿盈委屈色。
不知怎的，霸王花心底的怒氣便漸漸消散了開去。
他別過眼，不去看她，可嘴中卻淡淡道：“等會我會過來陪你。”
聞此言，七七十分興奮，當下十分得意地蹦跳着跑回了自己房中去，全然沒個女孩子的模樣。
霸王花看着七七的背影，心中徒然回過神來，想起七七今年也才十五歲罷了。
十五歲，到底是太小了。
霸王花不由搖頭，心中依稀已有了計較。
只是霸王花本想洗漱之後就去七七的房間守着她，可是臨時有暗衛向他彙報了昨日教內發生的大小事務，又讓他解決了一些問題。於是一來二去之間，便不小心耽誤了些許的工夫。等霸王花走出房間來時，已是快要晌午了。
霸王花正向着七七的房間走去，可就在此時，就看到手中端着剛做好的中膳的桃花姑娘，正一臉慌亂得退出七七的房間來，臉色慘白！
見狀，霸王花不由凝眸：“怎麼了？”
桃花姑娘臉色慘白，戰戰兢兢看着霸王花，慌張道：“七七、七七她、她失蹤了！”
霸王花臉色猛然一變，他大步走到七七的房間內，卻見整個房間空無一人，梳妝檯上的銅鏡不見了，而梳妝檯邊，有一盞被摔得粉碎的茶盞。
他臉色寒涼地站在原地，嘴脣緊抿，許久，才終於走出了房間來，對着房前空地陰森道：“暗衛呢？滾出來！”
瞬間，便有兩名暗衛跪在了霸王花的跟前。
其中一位道：“七七姑娘是自己偷偷離開的。子醜和寅卯已經去追，很快就會帶回信來。”
霸王花聲音愈寒：“爲何不報？”
他的聲音中帶上了濃烈的殺氣。跪在地上的兩名暗衛心中皆是一寒。
另一位道：“教主正在處理公務，所以、所以才……”
霸王花冷冷打斷了他：“知而不報，五十刺鞭。會教中後，去自取罷。”
話音未落，那兩名暗衛已然低聲應是，再不敢多言。
霸王花面目陰沉走回自己房中，坐在椅上，面無表情乾坐着。
一直等到午時過去，去跟着七七的其中一名暗衛才終於回來，對着霸王花臉色詭異道：“教主，有件事……”
霸王花目光冷冷看着他。
暗衛心中一凜，終是咬牙道：“七七、七七姑娘她……”
“她，好像是……假的。”
霸王花皺眉：“你說什麼？”
暗衛額頭冒出了豆大的汗來，慢慢把自己的所見一點點說了出來：“屬下跟着她一路追去，就看到她躲進了東饒村附近的一個山洞裡。”
“然後，然後她、她從臉上取下了一層……易容皮！”
霸王花臉色慢慢難看起來。——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救得人是假的？
他花了大力氣終於守回來的人，竟是個假的嗎？！
那這幾日他付出的心血，他所有的痛苦和憋屈、失落和難過，都是在爲了誰而如此呢？！！
他的腦中反覆略過七七或笑或俏皮的身影，只覺心口慢慢地，有無限的痛感在不斷擴大、擴大，似乎要把他整個都吞噬殆盡！
他的雙手緊緊握住椅子扶手，緊到臉指關節都發了白。直到許久，才聽他嗓音沙啞着陰冷道：“說下去……”
暗衛繼續道：“這位姑娘握着那張易容皮，哭得很厲害，似乎是很傷心……”
很傷心……？！
腦中極快掠過了一絲線索，霸王花眉頭愈加緊皺，他想要努力握住這絲線索的影子，可卻始終無跡可尋！他眯眼沉思片刻，終是瞬間起身，大步走向門外，一邊道：“帶我去尋她！”
*
東饒是漁村。整個村子依水而立，靠水度日。就連東饒郊外，也是依水而興旺，一派欣欣向榮色。
霸王花還未走到那個小山洞門口，果然就聽到一聲大過一聲的哭泣聲。這哭泣聲帶着十足的心碎，仿若是遭遇了世間最難過的事一般。
而這聲音，正是七七的。
霸王花幾乎都快要肯定，
此時正在哭泣的，一定就是七七無疑。
屏退身邊的暗衛，霸王花獨自走入山洞內，豈料這山洞內，竟然還放着一具梨花木的全新棺材。
而這姑娘，就是躲在棺材後頭，嚎啕大哭。
霸王花繞過棺材，直接走到她的身前，居高臨下看着她。
可卻見，入眼的女子，竟是嬰兒肥的娃娃臉，雙眼又大又圓，白皙如玉的臉頰粉嘟嘟的，就像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只是她此時的臉色有些憔悴，似乎是剛生了一場大病，還未痊癒的樣子。
她的聲音和七七確實一模一樣，可她的模樣，完全是另外一幅讓人陌生的樣子。
霸王花注意到她的手中還握着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只是這面具看上去皺巴巴的，似乎還有些破損了。
他面無表情看着她，而她，也仰着一張小臉，吶吶地看着他。
只是她看着他的目光，慢慢暗了下去，直到最後，竟是連一絲神彩都沒了。
霸王花覺得這女子很奇怪。他對她，竟然覺得十分親切，可明明是陌生的女子，爲什麼會覺得親切？
他對她道：“你在哭什麼？”
七七似乎還未回過神。她抽噎道：“就是想哭，不行嘛！”
霸王花點點頭：“可以。”
七七像是想到了些什麼，她突然便慌張地低下頭去，把自己的臉緊緊蒙在了手心裡，一邊大聲道：“你快走，你快走啊！我醜死了，纔不要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說着說着，她的聲音中又帶上了哭腔！
霸王花腦海中突然就又浮現出七七從前對他說過的話。她說，若是有一天，她變醜了，他會不會不要她。
電光火石之間，霸王花腦海中就蔓延出了一個十分詭異的想法來……他低頭看着七七，許久，才道：“有什麼好哭的。不過是一副皮囊罷了。”
聞言，七七十分氣鼓鼓地擡頭看着她，圓圓的大眼睛裡還帶着淚痕：“一副皮囊罷了？哼！現在大家都看臉，若是一個女子長得不好看，哪個男子會多看她一眼，更別提對她提出幫助了！”
霸王花道：“所以，你想如何？”
七七突地站起身來，氣呼呼地看着前方，仿若是自暴自棄一般：“對，沒錯，我就是長得這副模樣！怎麼樣！誰敢說我醜！”
霸王花：“……”
沉默許久，霸王花道：“有人說你醜了嗎？”
聞言，七七默默低下頭去，輕聲道：“是啊……小時候，我被人說了好久，說我長得醜。”
七歲的時候，七七跟着師傅在升州定居。她剛和隔壁的大黃認識時，卻被大黃說她長得太醜，他纔不要和她一起玩。
從那之後，七七的心理就帶上了沉重的陰影，她怎麼看都覺得自己的長相確實很醜，以至於七七從小的願望便是，讓師傅賜給自己一張美人皮，讓自己成爲一個大美人！
後來，事實證明，成爲美人後的待遇，果然不一樣。不管走到哪，都會有無數男子對她獻殷勤，讓她享受這張臉皮給自己帶來的便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