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男的女朋友看着我，我看着那隻鴨子，鴨子又看着她，大家一時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我說的話有什麼問題嗎？”她問。
“沒…沒有什麼問題，不過我們店裡的鴨子不是拿來賣的，只是用於觀賞的。”我在那隻鴨子陰森森的注視之下，勉強說道。
“這麼醜的鴨子，你確定它真的是拿來觀賞的嗎？哈哈哈…你看它的尾巴上還沾着屎呢。”她大笑道。
“嘎嘎嘎！”那隻鴨子衝她大叫起來，又不是因爲它被困在籠子裡的話，它說不定會直接飛出來揍她，別看它只是一隻鴨子，實際上它脾氣大的很。
“這個…嘿嘿，每個人的審美觀不一樣嘛，說不定有人就是會喜歡這種鴨子呢，這都是說不來的，你看它上面標誌的價格，2000塊錢一隻，就知道它肯定不一般了。”我一邊說着一邊拿起了記號筆，向這隻鴨子走過去在它籠子旁邊的價錢簽上多補了一個零。
“真的假的...另外一種鴨子也沒它那麼貴吧。”她嘟囔着。
從她說的這句話裡，我好像隱隱約約能夠察覺出一點其他的意思，不過嘛，既然是別人的女朋友，我也就不問什麼了，反正也不是我自己的女朋友。
“好久沒有呆在店鋪裡面了，現在這隻鴨子已經不賣了嗎？”家輝老婆在一邊好奇的問道。
“現在這鴨子已經成了家輝的好朋友，天天晚上都跟家輝下棋呢，要是它被賣了的話，家輝會很捨不得的。”我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道。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好像我在說什麼特別離奇的事情一樣。
“嫂子，我說的絕對是真的。”我說。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好吧，不好意思啊，小姐，這鴨子我們不能賣給你。”她說道。
“不是吧，你們店鋪到底做不做生意的啊，連一隻醜鴨子都捨不得賣。”她有點掃興的說。
“嘎嘎！”不知是什麼時候這隻鴨子，居然飛了出來，一個勁的往眼鏡男的女朋友身上撲，她被嚇了一大跳，趕緊跑開，一人一鴨在本來就不是很大的寵物店裡，繞起了圈子，整間寵物店被弄的都是鴨毛。
“好了，鴨子你別鬧了，快點回你的籠子裡面去。”眼看子鴨子就要追到她了，家輝老婆大聲的呵斥道。
“嘎！”鴨子衝着家輝老婆大叫了一聲，表示拒絕。
“你要是再這樣不聽話的話，就不給你飯吃了！”
鴨子置若茫然，繼續攻擊着眼鏡男的女朋友，我也上去幫忙，可是鴨子措不及防的回頭在我的腳上啄了一口疼，疼的我死去活來的，又去追逐她，真沒看出來這隻平時那麼書生氣的鴨子也會有這麼強的攻擊力。
眼看場面就要收不住了，家輝老婆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個口哨，吹了一聲，鴨子忽然跌倒在了地下，渾身抽搐，發出痛苦的喘息聲。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耳朵聽錯了，我居然聽到了“啊…”的聲音，那聲音根本就是人類才能發出的聲音。
“給我回去，不許你再出來嚇人了，下次再敢這樣，我就把你活活宰了。”家輝老婆抱起鴨子，把它扔了回去。
這一刻，我忽然覺得原本非常熱情善良的她變得很陌生。
“不好意思啊，讓你受到驚嚇了。”家輝老婆轉了一個身，又恢復了原先的神色，笑臉盈盈的。
“沒事……”她非常敷衍的說道。
“對了，你們這裡有洗手間嗎？我想要整一下。”她又問，現在她渾身上下都是鴨毛，頭髮也被弄得非常凌亂，確實應該好好整理了。
我跟她說了洗手間的位置之後，她綁着一張臉走了進去，而我走到了那隻鴨子面前，看到它居然還在抽搐着，雖然動作非常的輕微。
“你沒事吧？大兄弟。”我伸出手想要摸摸它的頭。
它趕緊躲到了陰暗的角落裡，用警惕的眼神望着我，喉嚨裡發出模糊的哭聲，好像我纔是傷害到它的人一樣。
也真是奇了怪了，那個口哨怎麼會有那麼巨大的威力？
“叮鈴鈴——”電話響了起來，看着屏幕上顯示出的名字，我略帶猶豫的接了，這個電話是眼鏡男的女朋友打的，他現在不就待在洗手間裡，要是想說什麼事情的話，從裡面走出來就可以當面跟我說了，爲什麼還要特地打個電話給我呢？難不成是她電話費多的沒地方花了？
“方明，你不是說會來公司，怎麼到現在還沒來呀？”
“你在開什麼玩笑啊，我不就呆在寵物店裡嗎？”
“什麼寵物店啊？你忘記我們昨天晚上約好的事情了嗎？我也知道你身上可能沒什麼錢，也不是刻意要催你的，只是我最近確實有需要花錢的地方，你要是不想還錢的話，就直接告訴我唄，別裝瘋賣傻。”她有點不高興的說道。
“我真不是裝瘋賣傻，你現在難道不就在我們寵物店的洗手間嗎？”我說。
“大哥，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寵物店是哪裡，但是我們公司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早上9點鐘上班到中午12點，午休一個半小時又要開始工作，我哪有時間去別的地方啊，本來我這個時候都要睡着了，就是爲了等你才特意醒着，結果你還放我的鴿子！”她說。
我漠然了，“嘩啦——”，我很清楚的聽見洗手間裡的水流聲，而且裡面的燈也是亮着的，她爲什麼又說自己呆在公司裡？如果她現在真的在公司，那麼洗手間裡的又是誰？這個問題實在太複雜，把我的腦子都給繞暈了。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我告訴你方明，你要是再這樣的話，我們連普通朋友都沒得做了，不還錢就算了，這1000塊錢我也不問你要了，再見！”她見我一直不回答，還以爲我是故意賴賬，很憤怒的把電話給掛了。
直到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聲音，我才反應過來，難道我又被耍了？
大着膽子走到了洗手間的外面，小心的敲了敲門，裡面傳來她的聲音：“我還在洗臉呢，怎麼了？”
沒錯啊，這就是她的聲音，而且我們洗手間的門是磨砂玻璃的，我還能隱隱約約看見她的身影，我再看了看自己的手機的通話記錄上面確實又有她的電話，時間正好就是兩分鐘以前。
我明白了，一定是她在故意捉弄我，於是我開玩笑似的對她說道：“公司裡好像出了什麼事情，你是不是要打個電話回去問問，可能還有另外一個在公司呆着，傻傻的等我還錢呢。”
“說什麼傻話，世界上就只有一個我，哪裡還會有再有一個？”她說，我看見她的身影在裡面晃動着，那絕對是一個活人。
“我是說真的，要是我用假話騙你，我下輩子也做鴨子。”
“好，我就打一個試試。”她隔着玻璃門對我說的。
我聽見裡面傳來“嘟嘟”聲，不由得想笑，她還做的挺逼真的嘛。
“沒人接我電話？奇怪了，現在辦公室裡應該會有一個值班的人才對，我給我男朋友打一個去。”她又像是在對我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第二個電話還是沒人接，眼鏡男也不知死哪去了，她又打了電話給公司的總檯，自己要好的同事，以及自己的領導，可是全都沒有人接，如果只是一個電話沒人接的話也就算了，大家集體不接她電話，這件事情就有些怪了。
她從洗手間裡走出來的時候，臉色稍微有些難看，對我說：“方明，我看我得回去一趟了，我擔心公司裡的人出事情了。”
我見她神色不尋常，於是對她說道：“反正我現在也沒事幹，陪你一起去吧，順便去找以前的同事敘敘舊。”
不知爲什麼，我心裡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又或者是已經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