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非點點頭,緩緩道,“其實在你見到我的那一刻我想你就已經猜到答案了,你們贏了,除了我之外全軍覆沒,這是在你意料之內的事不是麼?至於你怎麼在這兒完全是個巧合,我原本想瞧瞧潛入山上查探,沒想到一上山便意外的到了居風樓,倒是你爲何會被點了穴道。”
玉風流輕輕挑眉,“你不是已經說出答案了麼,這就是個意外。”
果然與她的猜測並無二致,還真是一個意外,若不是被點了穴她也不會在這兒了,但他也是爲了她好,歸根結底是她的計劃不夠周全最終還是給了他潛入的機會,現在他們肯定已經發現她不見了罷。
權非不予置否的聳聳肩,“玉寨主的問題回答完了,現在該玉寨主回答我的問題了,玉寨主爲何突然發動襲擊?”
一向以忠義著稱的靈狼山怎麼會突然公然反抗呢,這一動作無疑像天下宣佈靈狼山叛變了,這不是他們一直以來的忌諱麼?所以之前纔會百般忍耐不肯與朝廷真正開戰,突然的轉變太過可疑,雖然他已經猜到了那個可能但始終不願意相信。
“這不是很明顯麼?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權將軍在山下駐守了這麼長時間應該比我更清楚靈狼山的情況,忠義的確是靈狼山的宗旨,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唯一不同的是生存環境,人隨着環境而改變,靈狼山不可能束手就擒所,所以只能放手一搏。”那道注視的目光盯的玉風流有些不舒服,不過還沒到排斥厭惡的地步,這個權非與想象中大不一樣,至少與權斟不同。
“放手一搏,好一個放手一搏,可是玉寨主的決定葬送了靈狼山這些年來建立的名聲,從今以後靈狼山的人便是叛軍,不管玉寨主是爲自己一博還是爲了別人永遠都無法洗刷掉這兩個字。玉寨主是聰明人就不用跟我繞這麼多圈子了,靈狼山突然反抗我相信有一部分是因爲現在的局勢,但另一部分與天蘭國有關罷?玉寨主敢否則麼?”權非傾身雙手交叉撐着下顎,靜靜的凝視着對面的人。
靈狼山與朝廷決裂最大的受益者是誰不言而喻,像靈狼山這樣的勢力天蘭國如何能不惦記,恐怕早已有所行動了,最近不管是國內還是邊關總是事情不斷,這不是一個好現象,暴風雨就要來臨了。
對上那雙探尋的眸子,玉風流輕輕勾脣,“權將軍既然已經猜到了還問我做什麼。”
一旦他將靈狼山與天蘭國聯盟的事說出去她的下場顯而易見,靈狼山原本就是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如今又反抗了,除了惱羞成怒便沒有別的可能了。在到達京都之前她必須逃脫,否則一旦進了京都她再想逃走機率就小了。
權非眸色一沉,擰着眉頭表情凝重,半晌才道,“爲什麼?”
冷不丁的一問讓玉風流不禁怔住,一時間不明白這突然出現的三個字是什麼意思,“權將軍這是……爲什麼?這句話問的是什麼?”
爲什麼?他居然問她爲什麼?矛盾一點點形成,從小至大最終演變成國仇家恨,反抗不過是早晚的事罷了。
“玉寨主是白西國人不是麼?從小在白西國長大,感受着這裡的一切,對於這些難道就沒有一點留戀?爲何就能捨棄自己堅守的國家去投靠他國呢?這樣的叛徒行爲不是一向爲令尊所不齒的麼?玉寨主這麼做豈不是對令尊的遺志置若罔聞,我相信玉寨主絕不是不辨忠奸不顧情義的人。”一番話說的分外鄭重,權非從始至終表情都是嚴肅的。
雖然他不瞭解她,但她的眼睛她身上的氣質不會騙人,她的所作所爲都是爲了情義二字,這樣重情重義的人他相信他不會做出叛國之事,不管白西國如何殘破如何腐敗,始終都是他的國,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何況他還是一國將領,他生來便是爲了守護這一方水土,一生一主征戰沙場至死方休。
看着對面一臉凝重的人,玉風流輕輕勾脣,脣角勾出一抹諷刺的笑,“遺志?權將軍知道我父親的遺志是什麼?忠義二字的確重要,我也一直奉之行之,我如今所做的一切正是爲了這兩個字。一個人若想讓人欽佩就必須有他的品質,一個國家想讓人甘心守護更要有它的價值,請問權將軍如果的白西國何處值得我去守護?守護它忠奸不辨貪官橫行還是守護他正邪不分坑害忠#性*小說 *Www.*class12/良?亦或是我放得下血海深仇大德大*?我是人不是神,我只奉行自己的心,只奉行我心裡的責任。權將軍忠肝義膽我很欽佩,但不是每個人都與權將軍一樣。”
權非聞言啞然,那雙幽眸中的冷冽攝人心魂,半晌還是忍不住開口,“玉寨主至今認爲令尊的死與朝廷有關麼?若有一日真相大白與朝廷無關呢?到那一日玉寨主會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既然做了就沒有後悔的餘地,我也不會後悔。權將軍一心爲國忠勇可嘉,因爲這件事並沒有發生在權將軍身上,今日換做是權將軍你也不會冷靜,是不是與朝廷有關總有一日我會調查清楚,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權將軍要表達的意思我很清楚,我也很清楚的告訴你,想讓我投靠朝廷這是不可能的。”語畢,玉風流別開眼望向窗外,正午的陽光落在臉上刺的人睜開眼,灼熱糾纏着每一寸肌膚。
權非沒有再繼續,因爲一番交談他已經很清楚玉風流的決心,交涉失敗就意味着事情到了最壞的一步,若摒棄兩人之間的立場,他與她可能會是朋友,她重情重義從容靈慧,他很欣賞。但就是因爲這份欣賞讓他爲難了,她若執意不肯投靠朝廷下場只有一個,何況還有靈狼山……殺雞儆猴,這一儆還有天蘭國。於公她死了他便少了一個勁敵,於私他不希望她死,可他不能放了她,若放了她便破壞了他的原則,他更對不起在靈狼山死去的那麼多將士,他到底該如何抉擇?
兩人心思各異,一路上卻也沒少交談,隨着認識的深入,兩人都對彼此有了很大的改觀。
隨着日程行進京都越來越近,權非的心也越發掙扎起來,他不知道到底該做怎樣的決定,明明可以儘早回到京都他卻多花了一倍的時間,繞遠路避開靈狼山人的追蹤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無法否認自己的私心。
掙扎無果,京都眼看卻要到了。
看着馬車外掠過的景物,權非緩緩開口,“明日便能進入京都了。”
玉風流聞言眸色一暗,看到那人緊擰輕笑,“到了京都不是很好麼?權將軍可以早日與家人團聚,也帶回了靈狼山的首領戴罪立功,一舉兩得,不過看權將軍的樣子好像並不開心。”
“一舉兩得。”權非下意識的跟着唸了一遍,眸中蔓上諷刺的笑,“是啊,我應該高興纔是。”
“那就高興罷。”玉風流轉頭望向窗外,因爲被點了穴道動作有些吃力,這一路她嘗試着想要逃走但都失敗了,他很警戒,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點她的穴道,根本衝不開穴道,讓她疑惑的是這一路完全沒有見到任何追兵,按說靈狼山的人應該在後面纔對,難道……他們是想直接到京都劫人?京都可是皇城,雖然省去了中間無謂的追堵卻增加了危險性,閒雜她唯一不確定的便是權非有沒有通知權斟,若他沒通知一切都還好辦,若他通知了那便糟了。
京都
玉風骨已經到了京都整整十天了,這十天來他每次都親自到城門口巡視卻遲遲不見人影,心中不禁有些擔憂,按照路程早該抵達了,眼看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了卻不見人來,難道是途中出了什麼意外不成?是他太自信了,他應該從兩方面入手的,雖然對權非那個人有些瞭解但那都是片面的,他居然沒有想到意外的可能,若是她出了什麼事他死也不會原諒自己。
“主子。”琴瑟是在九天前抵達京都的,在接到玉風骨的命令之後就帶人趕到了京都,原以爲是策劃了什麼事,到了京都才知道弄了那麼大的動靜竟是爲了那個玉風流。那個玉風流不過是主子之前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而已,何以比天蘭國一統天下的皇圖霸業更重要?她跟在主子身邊這麼多年從來沒見他如此失態過,那個冷靜睿智運籌帷幄的主子不見了,只是爲了一個玉風流而已。
玉風骨聞聲一怔回過神來,視線依然望着樓下城門口,“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讓你守着西城門麼?”
冷冽的聲音讓琴瑟的眉皺了起來,“屬下擔心主子,所以……”
話未說完便被玉風骨冷冷的打斷,“馬上回去,若是錯過了人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是,屬下馬上回去。”琴瑟心中一沉,看了那人一眼轉身離去。
錯過了人他想如何?要了她的命麼?她倒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