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飲冰吃了午飯,正要回自己的客房去睡覺,卻在半路,遇見了一個氣質儒雅的老先生。說是老先生,其實也不貼切。儘管歲月在男人的眼角打上了幾條淺淡的痕跡,卻並不顯得老,反倒將他襯得更加有風度。
面前的男人,就像是一罈埋在地下的陳年老釀,充滿了陳酒的芬芳。
言諾和季飲冰,同時衝着這個男人,露出了戒備的目光。
韓冰的目光在季飲冰臉上停留了許久,然後才落到她身旁的男人身上。韓冰沒有查出這個男人的身份,但從這個人的氣度已經舉止就可以看出,他的身份並不簡單。
“你好,我們又見面了。”韓冰主動跟季飲冰打招呼。
又…
季飲冰眯了眯眼睛,漸漸地,她也想起了之前和這個男人有過的一面之緣。
“你是?”
他說,“我姓韓。”見季飲冰目光仍是不解,韓冰又說,“我叫韓冰。”
季飲冰立馬就想到了那條手鍊上的名字。
她之前跟喬玖笙他們說話的時候,見過韓洛凡,季飲冰覺得面前這人,和那個韓洛凡有些相似。她冒昧地問了句,“請問您和韓洛凡先生是什麼關係?”
韓冰說,“父子。”
然後韓冰就看見,季飲冰的目光似乎冷淡了一些。
季飲冰側頭看了言諾一眼,言諾沉思了一下,才說,“你們聊。”
等言諾走後,季飲冰才朝韓冰靠近。
“你和你母親,長得很像。”韓冰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是憂鬱的。曾經發誓非他不嫁的女人,竟然已經爲他人生了女兒。聞言,季飲冰像之前回答別人的問題那樣,也對他說道,“很多人都這樣說。”
“嗯,你們的確很像。”
季飲冰卻說,“沒想到你是真實存在的…”季飲冰這話,講得沒頭沒腦。但韓冰聰明過人,竟然聽懂了她的意思。他眯着眸子,輕聲問問季飲冰,“你聽說過我?”
莫非是季悅對她提起過?
季飲冰聞言並沒有解釋。
韓冰看見季飲冰擡起了左手,她掀開衣袖,從手腕上取下來一個手鍊。季飲冰將手鍊遞到韓冰面前,她說,“這上面的冰,指的是你吧?”
韓冰一看到那條手鍊,神色便是一怔。
他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這個是…”韓冰的呼吸都變重了。
季飲冰看見有痛意,在韓冰的眼裡閃爍。
她說,“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僅有的遺物。”
韓冰身體又是一震。
“遺、遺物?”他整個人,像是搖晃了一下,然後,他慘白了一張溫潤英俊的臉。韓冰接過那條手鍊,心裡百感交集,他對着手鍊呢喃了一聲,“她竟然還保留着…”
季飲冰心想:她何止保留着你們的定情物,她簡直就把這東西當命一般重。
韓冰並沒有直面回答季飲冰之前的那個問題。
他想到什麼,問季飲冰,“你爲何姓季?你是跟你母親姓?”
季飲冰嗯了聲。
見韓冰反應不大,季飲冰又說,“我叫季飲冰。”
聞言,韓冰明顯愣了一下。
“哪個冰?”
季飲冰說,“兩點水的那個冰。”
韓冰像是有些困惑,感到不解極了。
他心裡裝着許多的疑問。
季悅爲什麼還保留着他們曾經的定情之物?她的女兒,爲何隨她姓,她女兒的名字裡,爲何又帶着自己的名。韓冰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坐久了,時刻都保持着處驚不變的態度,他心裡想的什麼,季飲冰根本無法從他這張臉上窺探出一二。
片刻後,韓冰收起滿心的疑惑,盯着季飲冰,問她,“你母親,是怎麼死的?”儘管韓冰剋制着,將情緒壓抑的很好,但季飲冰還是從他的口吻中,聽出了痛苦之意。
季飲冰眼神一沉。她說,“你不會想知道的。”
韓冰卻固執地說,“我想知道。”
“真要聽?”
“嗯。”
季飲冰深吸了口氣,才說道,“她被人販賣到了i國。”
剛聽了一個開頭,韓冰整個人都變得怒不可遏起來。“你說什麼!”韓冰的聲音中,裝滿了盛怒氣息。
季飲冰聲音一靜,她沒解釋,只是看着韓冰。
等韓冰情緒重新恢復鎮定,至少看着很鎮定以後,季飲冰這才娓娓道來,“我母親被販賣到i國的時候,受了傷,變成了癡呆。被我父親,用三萬盧比買回了家。她被我父親囚禁起來,過着非人的生活。母親跟我父親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生了三個孩子。”
季飲冰看着韓冰的臉色越來越白。
這個鎮定從容的男人,終於撕開了臉上完美的面具,露出裡面千瘡百孔的真面容。
韓冰耳朵裡嗡嗡作響,他都不敢繼續聽下去。
然而季飲冰,並不打算放過他,她仍然在講話。“我上頭還有兩個哥哥,我是老三,是她最後一個孩子。我母親是絕望到上吊自盡,死後,被我父親用一塊席子裹起來,隨便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埋了起來。”
季飲冰用平靜的口氣,述說着那些最殘忍的人。她面龐看似冷靜,其實心裡也疼地在流血,她捏緊了雙拳,一顆心在爲自己可憐的母親心痛。
而韓冰聽完了這些話後,渾身都在發抖。
他瞪大了雙眸,怒視着季飲冰,臉上再無半分優雅風度,他斥責季飲冰,“你撒謊!”
男人痛苦震驚的語氣,並沒有感染到季飲冰。她說,“我是不是撒謊,你親自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韓冰心裡其實都明白,他知道季飲冰不會編造莫須有的事情來騙自己。季飲冰是季悅的女兒,她怎麼可能會出言詆譭她的母親。韓冰只是不肯相信罷了。
他萬萬沒想到,他認爲的季悅嫁人生子的背後,竟然隱藏着這樣誅心的真相!
那些年,季悅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而他卻在官途上大展宏圖,過得恣意盎然。
“不可能的…”韓冰拽着那條手鍊,失態地踉蹌朝後退了幾步,他差點一屁股跌倒在地上,他連續倒退了幾步,才險險的穩住了身體。季飲冰看着韓冰那張面無血色的臉,她心裡是冷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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