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飲冰以爲對方是季家人,沒有猶豫,便接了電話。
“你好,我是季飲冰。”她的聲音在電話裡,就像是泉水一樣冷冽。
那頭的人沒有說話,但季飲冰卻聽到了那邊有狗叫聲。
爲什麼不說話?
言諾開了車鎖,季飲冰打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一邊扣安全帶,一邊沉聲對那頭的人說,“你不說話我就掛了。”她是真的打算掛。
意識到季飲冰來真的,那頭這才響起一道顯得急迫的男人聲音,“是我!”
這聲音挺陌生。
季飲冰想了想,腦海中並沒有跟這道聲音的主人對得上號的朋友或親人。她便問那人,“你是哪位?”
那頭又靜了靜,才響起男人咬牙切齒的聲音,“我是韓洛凡。”
她把他揍了一頓,結果連他聲音都記不得。
真是白捱了一頓揍。
韓洛凡一顆心拔涼拔涼的。
聽到這名字,季飲冰愣了下,她感到有些意外。“韓先生。”季飲冰說,“如果是找我索要醫療費用的話,留下你的銀行賬號就行,我等會兒給你轉過去。”
畢竟韓洛凡那一身傷是她和言諾造成的,韓洛凡若是真的要索要醫藥費的話,季飲冰可以酌情補償一些。
聽了這話,韓洛凡一張俊朗的臉頰徹底陰鷙下來。
“我不缺錢,謝謝。”韓洛凡的語氣冷冰冰的,心情也很陰鬱。
季飲冰也沉默了下來。
她又問,“那你找我做什麼?”莫非是故意打電話來羞辱她的?季飲冰警惕心大起,準備好隨時反擊韓洛凡的挑釁。韓洛凡感到心累,他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才說,“那什麼,找你有點事。”
“何事?”
“關於我身世…”
季飲冰說,“抱歉,沒興趣。”她聲音聽着似乎冷漠了,韓洛凡聽到她說,“如果你是要告訴我,你跟袁婷是母子關係這件事的話,那我已經知道了。”
韓洛凡苦笑出了聲音。
“我不是袁婷的兒子。”韓洛凡說。
季飲冰有些驚訝。
莫非阿笙真的弄錯了?
季飲冰琢摸着韓洛凡打電話的用意。他既不是袁婷的兒子,那肯定就是蔡潔和韓冰的兒子,無論他是誰的孩子都跟季飲冰沒有關係了,反正又不是她媽的孩子。
這頭,季飲冰破罐子破摔一樣的想着,手機裡卻響起韓洛凡的話,“我是季悅的兒子。”
“哦。”她很平淡的哦了一聲。
韓洛凡覺得季飲冰這反應有些太不平靜了。
就哦一聲,就完事了?
韓洛凡正欲開口問季飲冰是什麼看法,卻聽到季飲冰提高聲音尖聲地問道,“你說什麼!”
季飲冰剛纔哦那一聲的時候,還在走神。等她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纔聽到了一句不得了的話後,震驚得都變了聲音。
言諾不知道韓洛凡和季飲冰說了什麼,見季飲冰忽然激動起來,他趕緊將車靠邊停下。言諾看了季飲冰一眼,納悶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季飲冰將右手食指豎起來,放在脣中央。
言諾立馬閉嘴不語。
車廂內很安靜,季飲冰打開了外放,言諾和季飲冰同時聽到韓洛凡說,“我是季悅的兒子,是你…哥哥。”韓洛凡並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一想到這個妹妹聯合妹夫將自己揍得那麼慘,韓洛凡就心酸。
言諾和季飲冰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震驚之色來。
“怎麼會…”季飲冰失神地呢喃着。
韓洛凡平靜的聲音再度響起,他儘量用最簡潔的表達爲季飲冰解惑,他說,“當年季…母親失蹤的時候,已經懷孕了。袁婷就是知道了她懷孕的事,想要得到她肚子裡的孩子,才故意弄出她失蹤的假象。袁婷將母親囚禁在一間公寓屋內,長達七個多月。等母親生了我後,袁婷就將我抱走,撒謊說我是她的孩子。而母親一直以爲自己的孩子生下來就是死胎。”
“母親因此而發瘋,袁婷便抱着我去威脅我父親。但我父親不同意娶她。這些年,我父親一直都以爲我是袁婷的兒子…”韓洛凡嘆了一口氣,說,“我這一輩子,過得也挺豐富的哈。”
他這自嘲一點也不好笑。
季飲冰聽完這些話後,只覺得荒唐。
之前她就納悶,爲什麼母親會發瘋,她以爲母親是因爲收到了那些侮辱侵犯行爲,心理打擊太大才發瘋的。如果韓洛凡說的都是真的,那麼母親發瘋的原因,就有解了。
季飲冰深深地吸了口氣,問韓洛凡,“你怎麼就知道你是我母親的孩子?說不定,你是韓冰跟其他女人生的種了?”這也不是不可能。
韓洛凡有些動怒。
他沒好氣地說,“他這一輩子,就有過三個女人。母親一個,袁婷一個,媽…以及現在的韓夫人。你說我是誰的種?”
季飲冰也沉默下來。
她不說話,韓洛凡也無話可說。
季飲冰望着前方的一棟建築物,瞬息之間,腦海裡便閃現過許多的事。說實話,她從小就經歷了那麼多來自親人的背叛和偏見,她已經對親情血緣不抱期待了。
她的父親、她那兩個哥哥,都是些畜生。在季飲冰的人生中,除了母親之外,言諾姐弟便是她最看重也最信任的人。
陡然間,從天而降一個同母異父的哥哥,季飲冰這心裡感到頗爲複雜。
若說她不想認這個哥哥,那是不可能的。她現在沒有親人,她孤苦無依,韓洛凡或許就是她僅有的親人了。她內心深處,對親情也是渴望的。但,要她熱淚盈眶地去認這位哥哥,季飲冰也做不到。畢竟他們前不久還打過一架。
雖然,她是打的那個,韓洛凡是被打的那個。
季飲冰嘆道,“我沒想過,我會有你這麼一個欠揍的哥哥。”對人的第一印象,是根深蒂固的。季飲冰對韓洛凡的印象挺差的,他們第一次正面交談,韓洛凡就出言詆譭她敬愛的母親,季飲冰對韓洛凡喜歡不起來。
韓洛凡張張嘴,想辯解幾句,卻像是吃了黃連的啞巴,無話可說。
他還記得那一晚自己是怎麼形容季飲冰的母親的,現在想來,韓洛凡只覺得臉頰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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