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舒義正在看一份病例,聽到敲門聲,他順勢擡頭。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戴維,反倒是忽略了他身旁的莊龍。莊龍太年輕,魏舒義下意識將他當做了戴維醫生的病人。
“戴維,怎麼了?”
他放下病例,朝戴維走了過去。
戴維沒說話,反而是看向了身旁的那個年輕男人,他墊着腳在男人耳旁嘀咕了兩句,這才望向魏舒義,同他說,“魏,這位是莊龍先生,他看了你的檢查報告,特意從紐約趕過來的。”
魏舒義驚訝極了。
他先是驚訝於莊龍的年輕英俊、意氣風發。隨之,便有些驚訝於他的容貌,沒想到傳說中的艾滋病之父,竟然生得這麼年輕,緊接着,他心裡油然產生了一股敬佩感。
同樣是年輕一輩,他還在這裡學習,默默無聞,莊龍早已聞名遐邇。
“莊龍先生,感謝你來的到來,十分榮幸。”
他與莊龍握手,內心有些激動。
他竟然摸過艾滋病之父的手。
今天一天都不想洗手了。
不過,魏舒義卻覺得這莊龍有些眼熟。
其實魏舒義和莊龍是見過面的,前兩年喬玖笙結婚的時候,莊龍有去過。不過那時候人都挺多,魏舒義也沒注意到莊龍。倒是後來莊龍給喬玖笙做剖宮產的時候,魏舒義在手術室門口看過他一面。
不過隔了太久,他也不記得了。
主要是方俞生也沒介紹過莊龍的身份,如果知道那人是莊龍,魏舒義肯定會記得的。
而莊龍,也同樣不記得魏舒義了。
莊龍像個成熟英俊的貴族那樣,很是矜貴地點了點頭,十分淡然地接受了他的恭維。
魏舒義當真就以爲莊龍是個優雅紳士、正人君子了。
莊龍將打量了幾眼,才問,“z國人還是韓國人?或者日本人?”
魏舒義下意識挺直後背,用不大卻清晰硬朗的聲音說,“z國人。”
這邊的某些人,其實是有些看不起z國人的,也不知爲何。
明明他大中華各方面都不差。
他說完,卻見莊龍笑容更真切了些。
這位艾滋病之父,笑着開口對魏舒義問了一句跟他病情不搭邊的話,他問,“方家屯是個很有名的地方麼?”
魏舒義:“…”
“額…”他猶豫了半晌,還是選擇老實回答,“事實上,方家屯這個地名我從未聽過,在我們國家,有很多個屯,方家屯、王家屯、劉家屯,農村裡到處都是。”
莊龍的表情似乎有些陰鬱。
他就知道,方俞生那個扣貨,送他的紅酒,肯定不是什麼好酒。
算了,反正他已經很多年都不喝酒了,好喝不好喝,跟他沒關係。
“我們來聊聊你的病情。”
莊龍看了眼戴維,沒有說話,眼神也很平靜。戴維也是個人精,見狀,他立馬說,“我有個病人該到了,我得走了,魏,你好好招待莊龍先生。”
魏舒義說,“自然。”
等戴維走了,莊龍這纔對魏舒義說,“你這個情況,有些複雜。”
魏舒義請莊龍去了會客室。
莊龍告訴魏舒義,“你體內藏着一種病毒,你並不是唯一一個被感染的人。”
魏舒義保持不住笑容了。
病毒…
他是在什麼時候感染病毒的?
魏舒義沉默地點點頭,啞聲問莊龍,“能治麼?”
莊龍說,“能是能。”話鋒一轉,莊龍又說,“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拖到我研發出解藥的那一天。”
魏舒義心裡有些絕望。
連莊龍都沒有把握麼?
“不想死的話,把你的血液給我一些,我拿回去研究。早日研發出解藥,你也早日解脫。當然,就算你沒等到解藥研發出來的那一天就走了,但能造福全人類,你也是功德無量。”
說完,他忍不住虛心請教,“你們國家,是有功德無量這個詞吧?”他怕自己用錯詞了。
魏舒義沉重的心情,被莊龍這話給掃去了大半。
他點點頭,說,“有這個詞,是叫功德無量。”莊龍抽取了他一些血液,就如一陣風,飄回了紐約市。
莊龍走後,魏舒義整個下午,上班時間都有些心神不寧。
下了班,一回到出租屋,魏舒義就接到了吳佳人的電話。
聽着她雀躍帶笑的聲音,魏舒義卻開心不起來。一想到這個聲音,他很快就聽不到了,魏舒義的心裡就蔓延開一陣悶悶的痛意。
“哥哥?你在聽麼?”沒聽見魏舒義說話,吳佳人有些奇怪,“哥哥,你怎麼了?”
這端,魏舒義胸口酸脹不已,他喉嚨艱難地滾了幾下,才發出一聲嘶啞,“沒,嗓子有些不舒服。”
“感冒了麼?”
“嗯。”
“最近換季,你多注意些,別把自己身體拖垮了。記得,多喝水,注意添加衣服…”電話彼端,吳佳人的聲音嘀嘀咕咕說個不停,電話這廂,魏舒義被她貼心的叮嚀,溫熱了心,也暖紅了眼睛。
“佳人。”
他出聲打斷了對方的絮絮叨叨。
吳佳人果真安靜了。
她以爲魏舒義會說點兒什麼,發現他喊了自己一聲後,就沒說話了。
吳佳人感到疑惑,便問,“怎麼了哥哥?”她聲音充滿了緊張與關懷,聽得魏舒義心裡更加難受。
魏舒義微微擡起頭,深吸了一口氣,將想要哭泣的憋回肚子裡。
待情緒平靜下來,魏舒義這纔對吳佳人說,“佳人,我喜歡你。”
吳佳人聽得耳垂髮燙。“那、那我也喜歡你。”
魏舒義似乎笑了聲,他又說,“我不愛你。”
吳佳人那頭安靜了下,就在魏舒義以爲她會生氣的時候,那人又說話了。
“那我還是愛你。”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跟慎重。
愛你是我一個人的事,與你愛不愛我沒關係。
這就是吳佳人對感情的態度。
魏舒義呼吸微滯。
他胸口有隱隱發漲,痛了起來。
這一次,不是爲自己而痛,而是爲吳佳人。
“真傻。”怕讓吳佳人察覺到異常,魏舒義都不敢再同她說話了。他匆匆說了句,“我這兒還有點事,我先掛了,你也先忙。”說完,他趕緊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