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初空的每一次心跳,都痛到撕心裂肺。
戚不凡的這些話,對她而言是殘忍的,可她卻不得不聽,也捨不得不聽。
“愛人之間會接吻,會做/愛,可我只要想到我會跟你接吻,會跟你做/愛,我就感到罪惡。”
“我永遠都記得,你不會扎辮子,拿着梳子纏着我,讓我給你梳頭髮的可愛樣子。我學會了如何綁發,也教會了你怎麼綁發。只要想到,我要跟這個被我一手帶大,當做女兒養着的孩子走到一起,我就感到罪不可恕,我覺得自己就是個變態…”
戚不凡痛苦不已。
倘若他對戴初空,尚且有幾分男女間的愛意,那麼,不管戴初空是誰,是什麼身份,是什麼年紀,他都敢愛,敢娶。
“我對她的感情是純粹的,是父親對女兒的疼愛縱容,是長者對後輩的耐心包容,卻唯獨沒有男人對女人的佔有深愛。”
“初空,對不起。爸爸答應過你那麼多的請求,可這一次,爸爸要讓你失望了…”戚不凡的述說是語無倫次的,他語氣很痛苦,也有些茫然。
戴初空聽着他的內心獨白,心裡特別不是滋味,她並不知道,自己對這個人的愛,讓他如此的痛苦。也許她知道,只是不敢深想罷了。
“你別說話了。”戴初空用手堵住戚不凡的手。
她大概猜到,戚不凡帶自己來父親墳前的目的了。
她彎着的身軀直立起來,戴初空微微仰頭,凝視着戚不凡發紅的雙眼,忽然問他,“你要跟我,割斷這十幾年的情分,對嗎?”
戚不凡閉上眼睛,咬牙切齒地說,“對!”
然後,便是戴初空認命地閉上了眼睛。“爲什麼?”
“你對我已經有了不該有的心思,我們永遠都無法成爲親人了,不是嗎?”戚不凡心疼地撫摸戴初空的頭髮,他看着小丫頭清麗漂亮的容顏。
這個孩子,是他一手養大的。
他既感到驕傲,又感到痛苦。
“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對你來說,已經成爲了一種痛苦。”戚不凡收回手,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那個玉蟬雕件,將它掛在戴初空的脖子上。
戴初空低頭看着那墜子,哭着問他,“這是什麼?”
“夫人親手雕的玉蟬,她說玉蟬寓意爲重生。初空,你應該擁有另一種生活,離開我吧,就當是重新去擁有一段重生。”
戴初空又要哭。“我不要離開你!”
戚不凡陡然提高音量,衝她吼道,“你必須離開我!戴初空,你還年輕,你才21歲,你還會經歷無數場美麗的意外!你總會遇到另一個人,他一定是個好男人,會對你很好,把你當做掌上寶!等你遇到了那個人,你就會明白,我今天的所作所爲,究竟是爲何。”
見戴初空在發怔,意識到自己嚇到她了,戚不凡又放輕了語氣,說,“你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你過得幸福。”
戚不凡站了起來,咳了一聲,胸口疼地厲害,他按着自己的胸口,慢慢地離開了陵園。他才離開幾步,身後忽然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
戚不凡知道是戴初空追上來了。
“戚不凡!”戴初空聲音嘶啞地大喊他的名字。
戚不凡腳步在原地頓了頓。
是回頭,還是頭也不回?
他站在原地,陷入了一個僵局。
戴初空就站在他的身後,她仰頭望着他,她說,“你回頭,就看我一眼,好不好?”
戚不凡心軟意動,他慢慢回頭,頭剛轉過來,視線裡忽然有一張漂亮的臉頰,在逐漸地放大。戚不凡的脣上多了一抹溫軟。
他一動不動。
兩三秒鐘的呆滯後,戚不凡眸光微垂,看見戴初空長長地睫毛在抖動,看見她眼角滑下幾滴淚水。他回過神來,猛地推開戴初空。
戴初空被他推得朝後倒退了幾步。
她摸了摸嘴巴,她說,“你都說要走了,我喊你回頭,你又心軟了。”
戚不凡脣瓣動了動,無話可說。
戴初空說,“你在撒謊。”
“什…什麼?”戚不凡感到困惑,不知道戴初空這話是指什麼。
戴初空緩緩走上前,她的手按在戚不凡的胸口,她感受着男人身軀下那顆有節奏跳動的心臟,她哭着笑了。“你這一輩子,都沒法愛上別的女人了。”
戚不凡看似無動於衷。
戴初空又說,“因爲你知道,再不趕我走,我就會住進你這裡。”她的手指在戚不凡胸口抓了抓,她說,“你怕了,你怕你愛上我,你怕這裡有了我,就再也捨不得放我離開了。”
戚不凡神色變得慌亂起來。
“胡說!”
他猛地朝後退了一步。
他看着十分平靜,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沒再說話,轉身就走。
戴初空沒有追上去,她只是看着戚不凡離開,等他真的走了,這纔回到戴若恆的墓碑前。戴初空在墓碑前跪了下來。
戚不凡離開陵園後,直接坐車去了濱江市。
他買了機票,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抵達了濱江市。他還沒到方俞生的家裡,就接到了沈城酒店前臺打來的電話。
“戚先生,請問房間需要退嗎?已經下午兩點了,如果您不打算續房的話,麻煩來前臺取下您的押金…”
戚不凡抓住了重點,問前臺小姐,“她沒回來?”
對方愣了下,才明白戚不凡口中的她,指的是何人。
她說,“沒有哦。”
戚不凡心裡有些慌亂。
她還沒回來,她去哪兒了?她一個女孩子,獨自在一個陌生城市裡,她不會是出意外了吧?戚不凡心裡六神無主,一顆心七上八下。
車子已經進入濱江市市中心,戚不凡看着車窗外的高樓大廈,眼睛一閉,再睜開,眼裡多了抹認命的情緒。“回機場!”
四個小時後…
夜幕降臨在沈城,下午,這個城市開始下起了雪。這個城市的雪可不是小打小鬧,積雪能壓斷樹枝。街上墊了一層積雪,這個城市,又變得夢幻起來。
出租車停在陵園前,司機對戚不凡說,“客人,到目的地了。”多有意思,陵園是一個人壽終正寢的地方,是人一輩子,最終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