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哥兒！”大夫人低聲喝斥，語氣略重，卻沒什麼責備的意味。
“沒事沒事，親家不必生氣，本就是我們有錯在先。”國舅夫人嘴角微翹，儀態萬方地站起身，“時間不早了，叨擾了這麼久，我們也該回去了。”
葉家一發聲，別家的夫人小姐們也紛紛一迭聲地要告辭，前廳和退堂裡一時間有些人聲嘈雜，顧昀趁機對白蔻使眼色，白蔻連忙退下，接着三位公子哥兒先行禮告退，顧昀趁亂拉走了白蔻，纔不管母親那邊送客會亂成怎樣。
經過空無一人的小廚房時，白蔻留下來給自己弄點吃的，她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誰知道宴席結束後又出這種事，她都餓得前胸貼後脊了。
顧昀揉揉白蔻的腦袋就隨她了，他先回屋休息。
白蔻給自己煮了碗陽春麪，吃得正高興時，有個小丫頭來廚房倒水喝，見白管事回來了，馬上向她轉告一件事。
“白管事，先前水貞送餐具回來，在井邊與我們一道清洗的時候，看到我們在用胰子洗抹布，她覺得比她慣用的好，想討一塊試試。”
“行，我知道了。”
那丫頭說完話就拿着茶具走了，白蔻吃完了面，收拾了廚房，洗乾淨了餐具，悠哉遊哉地回到鐘鳴院，直接從角門拐進了後罩樓園子，經廊下就進了自己屋。
這裡只有白蔻一人住，所以她平常也就懶得鎖門，出門時只是把門關上卻並不掛鎖，但這次她站在門前，發現廳門大敞，好像屋裡有人似的。
“既然回來了，還站在外面做什麼？”
顧昀的聲音突然從書房裡面傳出來，嚇得白蔻腿肚子都哆嗦一下，打起精神邁過了門檻，但只在書房門口駐足，看着坐在窗下書桌前正在翻閱賬本的世子爺。
“世子有何吩咐？”
顧昀聽聲音的遠近不對，擡頭瞥了一眼，“進來。”
白蔻就是不邁步。
“世子有話只管吩咐就好。”
顧昀合上賬本，順手撂在桌上，眼神不善地盯着白蔻。
白蔻只得乖乖走進房間，嬉皮笑臉的模樣。
“世子怎麼有興致來婢子房間？難道是那六人一起偷懶不侍候您？”
“我現在心情不好，你少給我打哈哈。”
白蔻的眉梢眼角立馬全耷拉下來，一副筋疲力盡的可憐樣子。
見她累成這樣，顧昀心裡那點不高興稍稍減弱了一點點，又見白蔻與自己的距離正好，他伸手一拉，就把人直接拉到腿上橫坐在懷，雙臂輕鬆地圈着她的腰。
白蔻累得犯困，根本沒有力氣掙扎，就這麼溫順地坐在顧昀腿上，張嘴打了一個呵欠。
顧昀噗哧一下樂了，捏捏她的臉。
“醒醒醒醒，居然敢在少爺身上打瞌睡。”
白蔻眼睛一眯，腿一蹬就要起身。
“你就知道存心氣我。”
顧昀的手指充滿威脅性按在白蔻腰間癢癢肉上，白蔻馬上老實了。
“世子特意前來，有何要緊事？”
“有何要緊事？今天爲了你，我把那麼多夫人小姐都得罪了，你居然還給我一臉無辜問我什麼事？”
“難不成婢子現在哭着去求她們原諒？”
“你少打岔。”
“是。”白蔻腦袋一頓，不知道是點頭，還是犯困。
“給我清醒點，說完了話就讓你睡覺。”
白蔻使勁瞪大眼睛，用力地咬了自己手指頭一口，看着手指上的齒印，覺得清醒了一些。
“世子請講。”
“今天這場熱鬧，二房和三房怕是要有矛盾了，你給我放聰明點，別捲進去。”
“就這事？”
“不然你以爲呢？”
“婢子還以爲，今天世子正式告之，以後婢子走在外頭，會有很多人來拍馬屁。”
“這算什麼要緊事，我的管事怎麼就不值得人家狂拍馬屁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內鬥，也不關婢子的事啊，她們還能把刀架在婢子脖子上逼婢子給私房菜譜？”
“她們可以把你整個人都弄掉啊，不聲不響的。”
“哎？！”白蔻精神一振，內心感到悲憤地扁起嘴，“這不公平！哪有這樣的因果關係？”
“真逗！你跟主子們講公平？就算你是長房的人又怎樣，先斬後奏懂不懂？”
“但是，前因明明是她們內鬥，爲什麼卻要婢子承擔後果？”
“夫人之間鬧矛盾又不能打架泄憤，就得找出氣筒，誰知道她們找了一圈，會不會突然覺得都是你礙事。”
“世子，您嚇唬人吧？”
“嚇唬你我有什麼好處？隨便找人給你傳個口信，引你去什麼地方，然後從你身後麻袋一套，擡了你就往哪個僻靜枯井裡一扔。你人都沒了，我再生氣有什麼用？一個官婢才幾個錢？對不對？”
“原來在府裡都要隨時提防來自身邊人的殺手。”白蔻情不自禁地扁起嘴。
“像你這種外面買來的官奴婢，最適合靜悄悄消失了，不會有家屬敲鑼打鼓地追着主子們要人。你要是真的哪天不見了，最多就是我吵鬧兩天，等過幾天，我不鬧了，這事就過去了，不會有人關心一個官奴婢的死活。”
“也就是說，世子您都保證不了手下人的人身安全，婢子還是去抱大老爺和大夫人的大腿好了。”
“你又故意氣我。”
“不然怎麼辦？難道讓婢子去先下手爲強？”
“我可沒教你這個！”顧昀對白蔻的大膽瞠目結舌，擡手在她腦門了彈了一下，“收起你街上坑人的那一套！”
白蔻嘟起嘴，“那怎麼辦啊？世子您給個主意啊？”
“很簡單嘛，時刻跟在我身邊就好了。”
“您明天入府學呢，婢子難道還跟您去那裡？連大門都進不了。”
“嗯，這種不方便的時候，你要儘量地跟別人呆在一塊，不要單獨行動。”
“可是婢子每天要去很多地方，難道帶個跟班？”
“管事身邊帶跟班有什麼稀奇？”
“不要，不習慣身邊有人跟着，偷偷摸摸乾點壞事都不方便。”
“你在府裡能有什麼壞事要幹？”
“比如，府裡有好幾個很養眼的小廝。”白蔻摸摸下巴，一臉回味。
顧昀深吸口氣，在白蔻屁股上輕輕打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