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夫人開口,叫孫‘女’們帶着朋友們她們屋裡玩,不用她們在這邊陪坐,於是年輕人很快告退,一起轉去長房那邊玩,吃着茶果,等待其他人到達會合。
童明俐因爲受傷,總是很小心地不讓那半張臉對着人,可她好幾次轉身回頭的時候,總能看到白蔻望過來的目光,如果兩人目光正好對上,白蔻會微微一笑,但在童明俐眼中看來,白蔻這表情似乎是在說她什麼都知道。
突然間,童明俐腦中升起一道明悟,雖然表現上看是自己與寧佩蘭合謀‘弄’掉蘭珠,可實際上保不齊顧昀和白蔻都是知情人!
當意識到這一點後,童明俐有點鼻酸,卻又不知道自己是生氣還是傷心,寧佩蘭是她多年好友,顧昀是她婚前一直偷偷喜歡的男人,若是這一場‘精’心謀劃的背後是自己被人利用,簡直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和心情再來面對寧佩蘭他們一羣人。
白蔻察言觀‘色’,見童明俐表情變了,知她已經想通了其中關節,不愧名字叫作明俐,當真是聰明伶俐,於是她自己也不由得加深了笑意。
童明俐再一次心定下來,白蔻會在這裡必然是寧佩蘭他們擔心自己安全,那幾個人裡面,也只有白蔻最適合去各種地方而不遭人起疑。
看着始終站在顧繪身邊的白蔻,而現在又不斷地有相約的姐妹們到達,童明俐只得忍耐住想與白蔻詳談的念頭,先專注在她們石榴會的聚會上面。
雖說上午碰頭的時間是約定好的,可等相邀的人全部到齊,還真的是時間有點晚了,於是黃家的小姐們先派家下人去怡寶郡王府說一聲,這邊大家準備過去與他們府上的姑娘們共用午餐,尤其是那些數量衆多的供品都要小心地搬上車去。
水貞帶顧繪去解手,白蔻暫時有了空閒,一直在留意她的童明俐馬上走過去,假裝與她討論新菜式,兩人略微避開四處走動的人羣,站在能留意大家動靜可又不起眼的角落裡說話,童明俐那兩個貼身的心腹丫頭則在不遠處把風。
“白蔻,你老實告訴我,我是不是被你們利用了?”
“不是,而是您目前的處境,讓我們覺得有利可圖。”
“什麼意思?”
“本來一開始童樑兩家的聯姻,我們世子是不看好的,畢竟您和他是姻表親,見了面都是表哥表妹地叫着,他希望您嫁得好,猶如他希望我們顧五小姐也能有個好歸宿一樣。但是沒想到您居然嫁了樑仲山,從您訂立婚約那天起,大家就一直在擔心您,可誰能料到還在過年期間,你們夫妻關係就到了這個地步。通過誠王妃的轉述,既然您已經有了過幾年與樑仲山和離的想法,那我們不妨推進一下,幫您早點脫身,另覓良人。”
“那你們這個計劃到底是爲我出氣,還是你們也想教訓樑仲山?”
“都有。教訓樑仲山,爲您出氣,都在一個大計劃裡面,您幫的忙只是這個計劃的關鍵一步,如果沒有成功,就是前功盡棄,幸好老天眷顧,讓我們心想事成。”
“所以,截走蘭珠也是這個計劃的一環?”
“沒錯,昨天早上蘭珠被引出‘門’後,她就被我們截住了,與她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個有名的琴娘若語,她和蘭珠一起都是樑仲山的得力臂膀,這個您不知道吧?”
“若語?你若不說,我真不知道。”
“樑仲山這個京城聞名的風流才子,他很擅長利用‘女’人辦事,蘭珠是他身邊公開的臂膀,若語就是藏在暗處的另一人,您不是在蘭珠的房間裡找到了很多裝文件的匣子麼?那些都在我們手裡,我們會給樑仲山一個深刻教訓。”
“我只知道樑家人與楊思遠父子的關係,他們設計了一場好戲讓楊宓親近我姑姑和表哥,想娶走顧嬋,以及河東村的事也跟他們有關。他們是不是以前還在別的地方得罪過顧昀?於是正好藉着我現在的處境‘弄’他一下?有我在,才能順利偷走蘭珠手上的東西,我就是那個裡應外合的家賊。”
“表小姐,請允許我依舊這麼稱呼您,表小姐,今天大家是出來玩的,請不要一副苦兮兮的表情,高興一點,笑一個。”
童明俐明白白蔻的意思,可她此時哪裡笑得出來,先前和大家一起說笑都已經是強顏歡笑了。
白蔻見她實在表情僵硬,擡手輕觸她受傷的那半邊臉,童明俐本能地避了一下。
“樑仲山動的手?”
“是。”
“他動手時有沒有人看見?是隻有你們夫妻二人,還是有旁人在?”
“是在我的正房裡,當時還有屋裡的丫頭們看見,所以他只打了我一巴掌就走了。”
“那麼等上香結束您有什麼安排?是回孃家還是回夫家?”
“你說呢?我還能回樑家去嗎?”
“那就回孃家吧,回孃家述說您的委屈,放肆的大鬧一場。”
“大鬧?行得通嗎?”
“大家擔心您的安危才讓我今日出來,還帶上繪繪做幌子,就是爲了確保您能順利回自己孃家,而不是再回樑家被他們往裡‘逼’。想來您也意識到了,樑家人都不是善茬,跟我們世子的仇結大了,放着清貴人家的面子不要,居然有膽子藏身暗處對我們世子耍盡‘陰’謀詭計,他們做初一,我們做十五咯,看誰先玩死誰。”
“是的,我昨晚就是這麼想的,爲了我們主僕三人的安全,還是回孃家去比較好,可是又不知到家後怎樣跟父母開口,更怕樑仲山上‘門’演戲,耍盡手段把我接回去。”
“所以呀,他打您這一巴掌可真是好極了,現成的理由啊,寵妾滅妻,爲了個得寵的美人居然毆打妻子,令尊和令堂要是忍得下這口氣還要您回夫家好好過日子的話,那我只有祝福您好運了。”
童明俐被白蔻說得心頭一驚,緊接着又用力搖頭。
“不會的,想想我上一個婚約的事情,爲了解約我父母一直跟他們耗着,從不鬆口,他們若是知道樑仲山寵妾滅妻,一定會保護我。”
“表小姐,不要怪我總是以最大惡意來做最壞打算,畢竟您現在嫁人了,令尊和令堂到底會不會像上次那樣全力維護您,真不好說。‘女’兒嫁了人就是夫家的人了,‘女’兒‘女’婿鬧矛盾,岳父岳母和稀泥的不在少數,因爲這種愚蠢的善良而最終害死自己‘女’兒的都算不上新奇八卦了。”
“可若他們維護我呢?”
“那就簡單了,首先兄弟們抄傢伙先揍他樑仲山一個鼻青臉腫,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然後雙方再坐下來好好協商,要他痛哭流涕地保證遣散家中美人,一心一意只對您好。”
童明俐目瞪口呆地看着白蔻,有些想笑。
“其實是顧昀想揍他吧?”
“是的,忍他很久了,一直沒機會,您這事真是幫了大忙了。”白蔻微微一笑。
童明俐以爲自己眼‘花’了,有那麼一瞬間,她彷彿看到白蔻的笑容裡充滿了對暴力的渴望。